念卿犹豫片刻,终于从原地起身,将柳泽元手中的古籍夺过,用小大人的语气道: “爹爹,该去睡觉了。” “……你若是困了,便先睡。” “我不困。” 柳泽元伸出手准备去拿书,念卿却固执地将古籍藏在身后,片刻后终是柳泽元先妥了协。 “行行行,我去睡觉,书还我。” “不行,你要是半夜偷偷起来看怎么办。” “……啧。” 柳泽元不满地看了念卿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起身便朝着床边去了。见他真躺下了,念卿才将蜡烛吹灭,自己到屋外去,点灯认真看着古籍。 但不过片刻,手中的古籍便被抽走了。 念卿猛地睁大眼睛,仰头看向身后。柳泽元将书拿着,往他头上轻轻敲了敲: “你也该睡了,晚睡可是长不高的。” “爹爹骗人,时卿爹爹也晚睡,不也是……” 念卿话音一顿,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没再说下去。柳泽元神色一怔,随后提着念卿的衣领进了屋。 “少废话,睡觉了。” 深夜,微风阵阵。念卿早已熟睡,柳泽元盯着窗外看了半晌,轻手轻脚起身去了屋外。 他眉宇间尽是倦色,眼底下布了淡淡的乌青。泛黄的书页在明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刺眼,柳泽元眼中满是血丝,却仍强撑着画那阵法。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变亮。柳泽元有些疲惫地接过再次下坠的十世镜,正欲再画,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时卿。” 这声音苍老却有力,柳泽元猛地抬头,看到了云逸。 几年未见,他头发似乎又白了一些。柳泽元微怔片刻,蹙眉问道: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云逸嘴唇微张,似是要说些什么,但片刻后,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柳泽元敏锐地察觉到他身旁环绕的灵力,沉默片刻,问道: “时景安?” 云逸面对如此大逆不道的称呼,竟然也没说些什么。柳泽元见他没回答,心下了然,说出的话语却是刻薄无比: “呵,他成了仙,管得倒是越来越宽了。” “……” 云逸叹了口气,缓缓行至柳泽元身前,道: “为师有办法催动十世镜。” 闻声,柳泽元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抬头,蹙眉道: “你图什么?” 云逸伸出的手微微一顿,似是没有想到柳泽元会如此质问他。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不应该用利益做前提。 “何出此言?” 云逸终于回过神来,皱眉看着柳泽元。柳泽元冷笑一声,道: “那我应该说什么,感恩戴德说谢谢你吗?” “为师……不是这个意思。” “我早已经不是你徒弟了。” 云逸神色一怔,柳泽元收回视线,垂下双眸,冷声道: “是你不信我。” “不可能。” 云逸声音决断,柳泽元只觉得有些莫名地烦躁。他心中积压多年的火,似乎就要在此刻爆发。 “是吗?你都觉得不可能了。” “呵,但要是我和陆遥川呢,你信谁?” 云逸神色一震,柳泽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火气,自嘲般道: “算了,早就知道结果了,不问了。” “把你想要的东西想好,再来找我吧。” 话罢,柳泽元转身离开了原地。 片刻后,眼前的房屋缓缓隐去,云逸终于回过神来,眉头越皱越深。 ---- 柳泽元,话再多点,真相就大白了
第三十八章 真相大白 昆仑门,弟子房。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陆遥川猛地从梦中惊醒,反射性般起身坐了起来。片刻后,只听得“哐当”一声,门被推开。陆遥川往门外看去,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急着下床想行礼。 “师父。”他正欲行礼,却被云逸虚扶一把,拦住了他的动作。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望去,便听得云逸淡淡开口道:“你伤尚未好全,不必多礼。” 闻声,陆遥川这才停下手中动作,坐回了床上。 两人沉默半晌,云逸才缓缓开口问道:“你和时卿,可是发生了什么?” 闻声,陆遥川身体一僵,随后终是认命般闭上了双眼,极其艰难地“嗯”了一声。 “师父,徒儿好像……做错事了。”陆遥川半晌才缓过来,声音晦涩嘶哑。他缓缓抬头望向云逸,眸中满是悔恨的情绪,“但此事,并非徒儿所愿。” “是徒儿对不起三师弟。” 他苦涩的声音在空荡的弟子房中回响,云逸叹了口气,随手拉了个板凳坐下。“给为师说说吧。” …… …… “原是如此……”云逸捋着自己的胡子,皱紧了眉头。片刻后,他又抬眼看向陆遥川,问道:“可看清那人的模样?” 陆遥川低头回忆片刻,断断续续开口:“那人……和三师弟有些相像,但又不大像。” “他应当是浮山宗的人。”陆遥川这次的语气肯定,云逸面色一变,心下大致有了几分猜测。 他手心幻出人像,几乎有些急切地问道:“是不是他?” 陆遥川看着云逸手心的人像,只感觉头痛欲裂。他捂着自己的头,片刻后,终于缓过来,额间冷汗顺着滑到下巴弧线,声音颤抖,“是,师父,就是他。” 云逸手中幻出的人像,正是明曦。 陆遥川平日勤于修炼,很少接触外人。即使明曦做了宗主,他二人也从未正面相逢,也怪不得他不认识明曦。 “原来如此……” 怪不得星盘总是在变。 原来他们的命数,早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 “是你不信我。” - 柳泽元的话又在脑中回响,云逸只感觉气血上涌,心绪不稳。他极力抑制住那心潮涌动,却是适得其反,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师父!”陆遥川也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起身便想察看云逸的伤势。 云逸摆了摆手,摇头道:“为师没事。” 他伸出手拭去唇边血迹,起身离开了原地。 “你好好休息。” …… 行至思过崖,云逸终于撑不住,颓然倒下了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半晌后,云逸被扶着坐了起来。 云逸连头也没回,只是喃喃道:“师兄,我没有照顾好他。” 时景安没说话,云逸咳了几声,花白的胡子沾上鲜血,“你把他托付于我,我却亲手将他推入深渊。” 时景安叹了口气,抬眼望向远处的山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话音一顿,又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师兄,你也信这天道吗?” 时景安沉默片刻,没说话。 “我应该不信的。” “可我不得不信。” “成仙便是这般身不由己。” 时景安说完,抿了抿唇。 云逸叹了口气,道:“师兄,为何非要成仙?” 时景安一愣,嘴唇微张,似是要说些什么。然而他脑中一片混乱,似是黄沙漫了满天,将他思绪搅得凌乱不堪。 他思索半晌,也没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成仙需要斩断七情六欲,脱离红尘。仙者应常怀悲悯,但不应共情过强,沾上人间烟火气。 但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违背了这条规则。 意识到这一点,时景安眼睫一颤。似是受到主人的影响,他腕间红绳微微发出亮光,在暮色之中变得尤其刺眼。 云逸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惊讶开口道:“师兄,你……” 时景安这才如梦初醒般,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然而那红绳的亮光却是越来越明显,即使被衣袖遮着,却仍旧显得无比明亮。 他呼吸一滞,僵在了原地。 他沾上这红尘了。 天空中降下一道天雷,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时景安脚旁,似是警告。 时景安终于吐出一口气,喃喃道:“罢了。” 成仙又有什么好。 因为成仙,他负了楼初月,更负了时卿。他以为成仙之后,他便能斩断七情六欲,毫无负担地做那假慈悲的上神。 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还好,为时不晚。 他还有赎罪的机会。 “……师兄?”云逸迟疑地看向时景安,便见他回过神来,似是舒了口气,“师弟,你可还愿帮我?” 听到那声熟悉的称呼,云逸身体一颤,迅速反应过来,欣喜点头道:“自然!” -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愿意无条件帮我?”柳泽元将茶盏放下,视线在云逸和时景安之间移动。见二人点头,他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道:“骗小孩呢?” “确实。” 门外传来暮落枫的声音,柳泽元闻声望去,便见那红衣少年推开房门,径直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而来。 瞧见柳泽元不善的目光,暮落枫倒也不介意,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师兄来不了,托我把这个带来。” “这是……?”云逸看向桌上的遗珠,暮落枫朝柳泽元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 柳泽元蹙眉拿起遗珠,朝那珠子中注满了灵力,便见一段画面出现在四人面前。 画面之中,明曦被绑在榻上,眼中满是怨恨之色。除此以外,画面之中还出现了几个老头。 正是浮山宗的几位长老。 接下来的画面便有一些不堪入目了,是明曦被强逼着做炉鼎的画面。等到画面播放完,柳泽元沉着脸打开了第二颗遗珠。 “我要你,把你师弟变成真正的魔。”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变脏。” 明曦指尖溢出控制的魔气,面容扭曲地看着面前的人,似是陆遥川。柳泽元面色更冷,将那遗珠关闭后,便问道:“这是从哪儿来的?” “第一颗是在浮山宗偷……拿的,第二颗是从师兄的记忆里提取的。” 遗珠材质特殊,若是想塞进伪造的记忆,难度极大。即使是像时景安这样的神仙,也需耗上几万年。 他出生距今不过几百年,时景安根本不可能未卜先知。也就是说,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 陆遥川害他,确实是受了明曦的控制。 “还有这个。” 暮落枫小心翼翼从袖中拿出一盏灯,正是陆遥川的命灯。 “师兄说……你若是对他有恨,他的命,由你处置。” 命灯,为修仙之人最重要的东西。灯灭,人亦亡。一般来说,命灯都存放在识海之中,不会轻易拿出。 柳泽元没看那命灯,也没说话,暮落枫见状,一言不发地将那命灯放到了柳泽元面前。云逸面色一变,不知是想到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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