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他一言不发,剑眉微微蹙起,看上去是幅很有脾气的样子。 他平时在路饮面前收敛得很,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的,但到底家境优越,养尊处优,“强势”两字刻在他的骨子里,是与生俱来无法被剥除的东西。 他现在就是这样,控制欲极强的性格露出冰山一角。 路饮垂眸,俯视的角度让他能够更容易欣赏到谈墨立体的容貌,这张永远都不会泯然于众人的帅气脸庞上,带着一丝让他感到恍然的担忧。 路饮不由想到了前世。 很多年前,前世的时候,谈墨也是这样。 他不会照顾自己,但却格外擅长照顾路饮,像小时候那样,照顾他几乎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 路饮出神地看着谈墨,手无意识抬起,在半空停留,又轻轻地落在他的发顶。 谈墨的发质偏硬,因为被剃得有点短,所以摸上去有一些硌手。那几簇发丝就这样硌着他掌心,但触感并不让人觉得厌恶,反而安心。 察觉到头顶的重力,谈墨抬头意外看他。就因为这点意外,他拿着镊子的手无意识一重,消毒棉球直直擦在路饮的伤口,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疼痛。 “嘶。”路饮罕见地轻轻咬牙。 但他不擅长喊痛,只是手指蜷起,下意识抓住了谈墨的头发。 谈墨被迫仰起头,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好吧,我会轻一点。” “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娇气。”他嘀咕着。 他是那种带着痞坏的帅气长相,笑起来时嘴角的恶趣味总是明显,路饮松开抓住他头发的手,说:“我没关系。” 考虑到自己的水平,谈墨提议:“我让叶医生过来?” 叶医生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医术水平高超,路饮前世和他有过接触,只是一点小伤并不需要麻烦他。 “疼了再抓我头发。” 谈墨低头继续处理,路饮盯着他手下的动作,目光不经意掠过谈墨的双腿、间,眼角忍不住一跳。 一直都没注意到。 还真是。 就算穿着宽松的运动服也……非常明显,让人想忽视也困难。 路饮不是一个对“大小”没有概念的人,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更惊讶。他的身体斜靠在沙发上,闭眼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捞过了放在沙发上的靠枕。 他随手一抛,精准无误地扔到了谈墨的腿间,在他动作停顿时面无表情地说。 “盖上。” 谈墨起初没明白,低头看了眼抱枕,又用眼神询问路饮原因。 路饮说:“碍眼。” “碍眼?” 谈墨默念一遍,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哦。” 他藏不住笑声里的促狭,对着路饮话就多:“有那么——” “太大。”路饮打断他,“也不是一件好事。” 谈墨耸肩:“那种事要看技术。” 路饮状似为难地看他:“第一次也没什么技术吧。” 谈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可能亲自上场跟路饮证明自己到底差不差劲,当然更大可能确实差劲。 他干脆闭嘴,但手下包扎的动作没含糊,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技巧,给路饮的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第三天路饮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将他的蝴蝶结拆开。 伤口恢复得很快,但他是疤痕体质,还是配了些祛疤的药膏。等从医院离开往地面停车场过去的时候,路饮脚步一顿,意外碰到了又来探视傅南时的江泊烟。 江泊烟站在路边,手中拿着一根烟,想要抽,但又犹豫,抬头间就看到路饮从门内走了出来。 远远地看到路饮手上的绷带,他烟都忘记抽,将单方面和路饮冷战的决心抛之脑后,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你的手?” 他现在翘了不少课,潜意识里就是想要避开路饮,还没有在校园里见过他。 “不用关心,没事。” 路饮和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江泊烟的关心落了空,面上挂不住,眉峰死死往下压:“我在跟你说话!” 他追上去:“我问你,手怎么了?” 路饮越过他上了车,江泊烟的脸色变幻莫测,因为实在气不过,突然追上去。 片刻,两辆跑车一前一后驶入车道。 清河的快速路限速九十,下午三点,路面空旷,车辆稀少,路饮瞥一眼后视镜,江泊烟的车依旧紧紧跟在他身后,偶尔变道,和他并行。 光明正大跟踪真是一件没品的事。 江泊烟将车窗放下,朝他大声说话,尽管声音很快被胎噪湮没,但他墨镜后肆意窥视的眼神依旧让人心生厌恶。 路饮的耐心逐渐消耗殆尽。 他的手搭着方向盘,改换路线,面色冷漠地往前开,江泊烟紧随其后,恶趣味地鸣笛催促。 下了快速道,道路纵横交错, 江泊烟依旧紧跟,速度越来越快,想要将他逼停。 这人做事非常冲动,不顾后果,但路饮不想和他玩你追我赶的赛车游戏,等来到人烟稀少的小道,他沉着脸踩下刹车,慢慢将车停在了路边。 伴着尖锐刹车音,江泊烟的跑车在地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痕迹,将车刹停在路饮跟前,用车头堵住他的去路。 “喂。”墨镜后是他偏执的目光,江泊烟大步下车,手指曲起敲击车窗,“出来,和我谈谈。” 路饮将门打开,车门用力顶着江泊烟腹部,带来一阵隐痛,江泊烟一手挡住车门,不让他再关上。 路饮的表情始终平静,他总是这样,很难让人猜测他此刻的情绪,他一只脚踩着地面,身体仍旧坐在车内。 “车技不错。” 江泊烟说不上是恼怒恼怒还是其他,阴阳怪气地嘲讽一句,见路饮一直不下车,径直去拉他胳膊。 还没碰到路饮一片衣角,一股从正面冲来的力道将他掀翻。 他的小腹传来剧痛,是被路饮一脚踹了出去。 这简直是,太让人意外了。 刚才那道怪异的笑意还挂在江泊烟的嘴角,而他此刻已经以一种狼狈的姿态匍匐在地上。他的双手被地面粗粝的碎石刺破,流出暗红的血迹,麻木地疼痛。 但这点痛楚并不足以让他失控,是路饮眼中冷漠的嘲讽最终让他失去理智地怒吼:“我问你是不是有病,路饮!” 路饮用冰冷的眼神俯视他。 他的五官完美得难以挑剔,但江泊烟厌恶他这副对自己冷淡的模样,无心欣赏。他被路饮的态度刺痛,胸腔起伏,呼吸粗重,从地上爬起,拍干净掌心,大步朝路饮走去。 而路饮这时候也从车上下来。 “你找死!”江泊烟几乎是扑了上去,衣角掀起一阵风,他将路饮压在车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路饮,信不信我掐死你!” 但他只是做做样子。 和他此刻凶恶的语气相比,江泊烟掌心的力道实在不足为惧,他有一瞬间确实就想要这样弄死路饮算了,谁让他总是不理他,只是不舍得下手,就这样外强中干地僵持着,灼热的呼吸让四周升温。 路饮扯了扯嘴角:“你就这点本事?” 江泊烟一愣,晃神的刹那,路饮的膝盖用力顶上他小腹,等他猝不及防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眼前视线天旋地转,两人的姿势在转瞬间调转。 换成路饮掐住他的脖子,江泊烟的脑袋狠狠撞在车窗上。 “让我教你,掐死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少力气。” 刘海的发梢冷冷搭在路饮眉上,瞳孔染上浅淡的红色,但他表情依旧冷静,只是手上的力道不断缩紧。 “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办法呼吸,看上来真是狼狈。”
第二十六章 肺部缺氧,无法呼吸。 江泊烟的两颊连同脖颈爆起青筋,用尽力气推开路饮,半跪在地上用力喘息。他缓了好一会,声音沙哑,想骂脏话,阴鸷的眼神扫向路饮。 路饮单腿半曲倚靠车门,好整以暇地打量他这副狼狈模样。 他神色冷淡,精致的五官疏离感十足,眼底还残留些疯狂的猩红,江泊烟撞上他看戏的眼神,心跳在一瞬间响如擂鼓。好奇怪,他无法搞懂自己的情绪,现在最应该礼尚往来狠狠教训路饮一顿,但无法控制莫名加速的心跳。 光是被路饮这样看一眼,身体就在兴奋。 “我不会是个变、态吧。”江泊烟后知后觉,脑袋都是懵的。 他还没从这个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 路饮漫不经心把玩他的手表,淡漠的眼神疏离,半晌他收回长腿,整理弄乱的衣领,绕过江泊烟准备回到车内。 江泊烟被他这样对待,还没得到一句道歉,怒火攻心,像往常那样情绪又要大肆爆发,这时路饮经过他,脚底碾上他撑着地面的手背。 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一而再,再而三,江泊烟居然被他弄得发不出脾气,以至于紧咬牙关,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目送路饮离开,罕见得没再起身追上去。 “疯子。”他骂。 紧接着又说:“操,还真是个。” 他以前可以很轻易地将形容路饮的“狐狸精”三个字挂在嘴边,现在却没能那么容易说出口,只在心里念叨:狐狸精。 路饮没直接回到清河郡,将车开到了清河一中的门口。 四点零五分,整个高中部还没放学。 本来学校安保严格,但因为路饮是熟面孔,保安认出他,问了几句就放他进去。他沿着记忆里熟悉的路线往前走,路过教学楼的宣传栏,停下脚步看去。 不用特意留心,他一眼就找到谈墨的照片。 谈墨身材高大,运动细胞发达,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每天都有发泄不完的精力,进入一中不久他就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跟队友一起拿到了市赛冠军。 颁奖合照挂在宣传栏中央,谈墨身穿黑色队服,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对着镜头却不爱笑,双手插兜,总是副酷酷的表情,但不是故意耍帅,从小就是这副臭德行。 路饮上前一步,指尖触碰宣传栏,隔着那层玻璃描绘谈墨的轮廓。他的神色跟着温和,那股刚才面对江泊烟的凌厉气势消失不见,毕竟谈墨总在他的面前有无限优待。 看完照片,趁着还没下课,他去教室找谈墨,没见到人,碰运气地去了一趟篮球馆,想他大概在那里。 篮球馆气息驳杂,有股十分难忍的气味,路饮伸手挥开面前空气,越往里走,沸腾的欢呼贯穿耳膜,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谈墨的名字,于是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隔着还有四五米,他就远远看到了谈墨的身影。 这几年,谈墨就像吃了激素那样地长大,充满优势的身高,让路饮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当然,这张脸确实优越无比,天生的焦点,让人想不注意也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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