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住双眼,眼眶发热,小时候的沈星言软软糯糯,虽话不多,可每次见着他总是眼睛亮晶晶的喊着要父皇抱。 他爱崔绾,对沈星言的宠爱远超过任何一个孩子,只有沈星言,会被他抱在怀里带在身边,也只有沈星言会抱着他的脖子与他亲近,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言言再也不要他抱了,看到他时,眼里也没了光芒,只剩下淡漠的恭顺……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太医们陆陆续续的退了出来,带出一堆染血的帕子。 文景帝撑起身子,拖着被冻麻的腿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啪!” 文景帝浑身一震,虽然打的不是他,但还是有些莫名的心虚。 挨了打的祁英一声不吭的低着头。 “给我去外面跪着!” 祁英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人,因着失血,一张脸惨白的让人心疼,他没看一眼文景帝,默默的退了出去,在门口跪下。 崔绾身旁的侍女给沈星言擦了身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给沈星言盖上被子。 “桃子,你先出去。”崔绾冷冷的瞪着文景帝。 桃子扫了一眼二人的脸色,知道两人这是免不了一顿吵,她只好应声退下。 文景帝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磨蹭到崔绾面前,问:“言言他怎么样了?” “啪!”又是一巴掌,打的文景帝一时有些懵,崔绾气急了打人常见,但动手打他却是头一遭。 “他是你儿子!”拳头如雨点般的落在他的胸膛上,崔绾哑着嗓子骂道,“你丧心病狂了吗?虎毒尚不食子,那是你亲生儿子,他身体里流着你的血脉,你这个混蛋,你竟下这么狠的手!我瞎了眼怎么看上你这个混球?” 她崩溃痛哭,却又不敢哭出声,生怕吵醒了沈星言,一想到沈星言伤的这么重,她心疼的快裂开了,仿佛那刀是刺在自己身上,那针是扎在她的心里…… 文景帝愧疚的一把抱住了她,低声道:“朕不是故意的。” 崔绾用力挣开他的怀抱,恨声道:“言言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随他去,你一个人享受你的江山吧,再也没人管你,爱杀谁杀谁去,把你那些文臣武将全杀光了才好,我看你晚上睡不睡得着。” “绾绾……” “闭嘴,滚出去,再吵醒言言让他疼我跟你拼命!” 文景帝被骂得毫无还口之力,只得默默的退出房门,看到小厅里跪着的祁英,他又一肚子火,想上前踹上两脚,又觉得有失体面,只得负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大太监让人搬来暖炉时,两人一坐一跪,左脸上都带着巴掌印,竟然莫名的滑稽。 大太监低头小声道:“圣上,崔相和百官们都在承德殿外跪着了,又下雪了,各位大人年纪都大了,怕是经不住严寒。” 文景帝皱起眉,“他们来瞎凑什么热闹?” “都是听说圣上要杀太子,所以……” 原是崔善水带着百官赶来给太子求情了。 文景帝气的猛拍桌子,吓得小厅里的人齐刷刷的跪下了。 “朕……”他想发火,可一想到崔绾可能会出来再骂他一顿,还是压低了声音道“老子打儿子这是朕的家事,这群老东西凑什么热闹?” 大太监忍不住腹诽:这还是家事?差点一剑捅死太子。 “圣上的家事就是国事,太子之事圣上未做处决,各位大人都忧心忡忡啊!” “让他们走,朕可没心情应付他们。” “是……” 大太监冒着雪一路疾行,身旁的小太监们打着伞紧追着他到了承德殿外。 百官们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他们身上落了雪,每个人都冻的瑟瑟发抖。 大太监急忙在为首的崔善水面前蹲下,低声劝道:“丞相大人,雪大了,您让各位大人们回去吧,都是肱骨之臣,若是冻坏了,圣上可要心疼的。” 崔善水抬眸看他,问:“太子殿下如何了?” “如丞相所知,殿下重伤,幸好及时送去太医院,太医们已经为殿下处理了伤口,但殿下伤的重,即使缝合了伤口,仍不宜挪动,现下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太医院,您放心吧,这么多人在,定能保殿下性命。” 崔善水眉头紧皱,见他要走,忙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问:“那……圣上怎么说?可有说要如何处置太子殿下?” “这奴才说不准,圣上态度并不明朗,奴才斗胆猜测,圣上是心软了,再有皇后娘娘在,应是不会真的打杀了太子,可丞相这般大的阵仗只怕要惹得圣上不快,不如让各位大人先行回去,待明日早朝再来。” 崔善水这才堪堪松了口气,他松开手道:“多谢公公,圣上那边还请公公替太子多美言几句。” “丞相放心,太子殿下到底是圣上的血脉,圣上只有太子和二殿下两个儿子,哪能真的舍得动真格,只是一时之气罢了。” “严公公。”祁枭忙叫住他。 大太监这才发现祁枭也在。 祁枭忙追问道:“犬子他……如何?” “大将军,奴才也不知道圣上何意,您再等等吧。”大太监说完忙不迭的离开了。 崔云庭膝行几步到崔善水身旁,低声问:“爹,太子这可是谋反,圣上这样的人真的不会杀他吗?就算不杀,怕是这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吧?” 崔善水长叹一口气道:“严慎从小陪着圣上,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他说圣上心软自然是不会有假,他倒是提醒了我,还有二殿下,本以为二殿下是前朝公主的血脉不会有机会继承大统,可经此一事,圣上若是选择了二殿下……” 想到此处,崔善水忙道:“你去看看二殿下在做什么,莫要让他趁虚而入。” 崔云庭觉得他是杞人忧天,沈哲宇才多大?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机。
第129章 "狐狸精" 天色渐暗,除夕宴也被取消了,崔云庭在宫里暗线的带领下来到了冷宫僻静的一角,远远的就见宫墙边上,站着几个人,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几个人影后,地上还倒着个被堵了口五花大绑的。 几个人奋力挖着,一铁锹一铁锹的往外铲土,堆成了个小土丘。 崔云庭在那看了一会,天色完全暗了,有人点了宫灯,将那个坑照个通亮。 沈哲宇负手命令道:“把他丢进去。” 跟随他的几个御林军面面相觑了一番,有人小声道:“二殿下,这人可是圣上要保的人,二殿下这就埋了吗?” 沈哲宇抬头瞪了那人一眼:“埋就埋了,出了事,我自己担着,我还小,犯点错是难免的,我就不信父皇会为了个妖道还能杀了我不成。” “这……”御林军们不敢动,皇帝是不会杀他,可他们怕就危险了。 “你们都是太子哥哥精心挑选来保护我的,就这点胆量?你们把他踢下去,我自己埋土。” 御林军们只好硬着头皮把呜呜挣扎的苏慕遮踹入了坑里。 沈哲宇竟然真的拿起铁锹,开始往里头铲土。 苏慕遮被泼一脸土,挣扎着蹭掉了口中的帕子。 “二殿下饶了我吧,您这么小年纪怎么能动手杀人呢?会有业报的,您行行好,放我一马好不好?” 沈哲宇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苏慕遮堪堪松了口气,心想着还是小孩子好糊弄。 沈哲宇蹲下身,看着坑里的男人,露出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诡异的笑,让人毛骨悚然:“你娘没有教过你祸从口出吗?所有害我哥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而你,是第一个。” 苏慕遮惊恐的看着上面的孩子,仿佛那个小小的躯壳里住着的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你……你是谁?” “他太多话了,你!”沈哲宇指了一人,不容置疑的命令道“把他敲晕,别影响我埋土的效率。” 那御林军回过神来,拿着铁锹哐的一声砸在了苏慕遮的脸上,瞬间把人砸晕了。 沈哲宇这才继续铲土。 崔云庭听着那一下又一下铲土的声音,只觉得汗毛直立,他见过这孩子在沈星言怀里是如何纯良无害的笑,可现在的沈哲宇仿佛邪魔上身一般…… “舅舅,你在这做什么?”身后突然响起沈哲宇的声音,把出神的崔云庭吓了一跳。 沈哲宇笑着道:“咱们又见面了。” “又?”崔云庭总觉得对方这话是话中有话。 沈哲宇叹了口气,语气深沉:“算了,这次你好好活着就行。” 崔云庭一头雾水,不等他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沈哲宇已经走远了,他回头看着那个已经被填平的坑,惊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 大年初一,沈星言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腹部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感觉到有人正抓着他的手,他想动,却又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哥哥。”沈哲宇软软的声音传入耳朵,沈星言这才发现床边的小家伙。 崔绾身上披着厚实的氅衣,趴在床尾睡的正熟。 沈星言怕她着凉,想叫醒她。 “嘘~”沈哲宇将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低声道“她天亮才睡着,哥哥莫要吵她。” 沈哲宇一向不敢出现在崔绾的面前,他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一直等到了崔绾睡着了才偷偷爬窗进来。 “哥哥。”沈哲宇像只小羊般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心疼的蹭了蹭,“你一定很疼吧?” 沈星言被他蹭的痒了,也压着嗓子道:“哥哥不疼,小宇别担心。” “哥哥骗人。”沈哲宇的声音似带着一丝哭腔,像个小大人一般责备道“以后不许再受伤,也不许再生病,你再等等小宇,等着小宇长大了保护你,好不好?” “好~哥哥答应你。” 两兄弟嘀嘀咕咕的声音还是吵醒了崔绾。 “言言,你醒了?”崔绾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沈哲宇见她醒来忙在床边站好。 “小宇。”崔绾莞尔一笑,柔声道,“帮你哥哥叫太医进来好不好?” 沈哲宇愣了愣,这大概是崔绾对他说话最温柔的一次,他笑着应道:“好,我这就去叫。” 沈星言看着弟弟一路小跑离开后,才道:“母后这是释怀了?” 崔绾摸了摸他的脸确定没有发烧后,松了口气道:“他是他,他母亲是他母亲,你们兄弟感情好,母后也不该对他太冷淡。” “母后能这么想就好。” …… 门外的两人还在等着,祁英果真就听崔绾的话跪了一整晚。 见沈哲宇出来请了太医进去,他强撑着发麻的膝盖爬起来,扒着门框偷听里面的情况。 文景帝一晚没睡,看到祁英在扒门框,他黑着脸走过去,低声呵斥道:“你走开!” 祁英不理他,只认真听着里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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