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善水怔住了,他红了眼眶,崔绾的病,他这个做父亲竟也是帮凶,这些年若是没有沈星言,也许崔绾早就没了。 沈星言苦笑道:“阿公,抱歉,我不能瞻前顾后,我一定要勇敢一次,如果我失败了,母后就托付给您了,以您在朝中的权势和地位,我相信您可以保全她。” 沈星言说完,扯回了被老人紧紧拽着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了。 “言言……”崔善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 …… 除夕一早,后宫嫔妃家人入宫团聚。 沈星言一早就来了紫薇宫,崔善水却迟迟未来,眼见探亲时间马上要到了,他开始不安。 崔绾见他不安的等着,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急,你阿公会来的。” “母后。”沈星言反握住她的手,“你不怪我吗?” “傻孩子,你父皇跟你阿公一生做了那么多错事,可他们也是母后的至亲至爱,母后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若是他们愿意迷途知返,母后还是愿意原谅他们的。” 母子二人正聊着,外面的宫人来报,崔相来了。 崔善水依礼朝母子俩行礼,却被沈星言一把托住了手。 崔绾给了一旁的宫女一个眼色,屋里的人纷纷退了出去。 “阿公是长辈,您这一礼要折煞母后和孙儿了。” 崔善水脸色沉重的看了看崔绾和沈星言,最后只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臣不能久留,你说的事,可行,但没有必要大动干戈,言言,你先出去,阿公同你母后说两句话。” 沈星言看向崔绾,她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沈星言出了屋子,雪后的紫薇宫一片雪白,崔绾身旁的宫女桃子忙给他塞了个汤婆子。 “殿下莫要冻着。” “谢谢。”沈星言笑着道了谢。 没一会,崔善水就从屋里出来了,他看了一眼沈星言道:“殿下随臣过来。” 沈星言跟着他走到无人之处。 崔善水才叹气道:“殿下,你手上的军队包括圣上给你的暗卫都不能动,毕竟是圣上给的,你才刚接手,他们不一定臣服于你,一旦有人告密,不仅功亏一篑,只怕连性命都不保,我们有更稳妥的法子。” 崔善水说着附耳与他说了一会,才踩着积雪离开了。 沈星言回到屋里,见崔绾坐在矮塌上笑着道:“今天除夕,晚上除夕宴人多,中午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顿饭,今日母后亲自下厨。” 沈星言点了点头。 临近午饭时间,又下起了小雪,文景帝一路兴奋的小跑而来,路上几次险些滑倒。 “绾绾!”文景帝打帘,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顿觉心头一热。 崔绾正解着身上的围裙,沈星言在摆放碗筷,仿佛寻常人家的妻儿一般。 “父皇。”沈星言行了礼。 “免礼,今日除夕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都坐。”文景帝忙坐了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一旁的大太监忙拿出银针,准备试毒。 “干什么?”文景帝不满的呵斥道,“皇后做的菜,还试什么?下去!” 大太监被训了,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崔绾却是不急不忙的拿起银针,道:“还是试试吧,莫要吃了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 “诶!”文景帝制止了她的动作。 “底下的人不懂事,你怎么还生气了?” 文景帝说着忙夹了块香酥排骨往嘴里送,还不忘夸赞道:“皇后这排骨做的好,朕想这口好久了,可算吃上了。” “圣上喜欢吃就多吃点,言言也吃。”崔绾夹了块鱼片放到沈星言碗中。 一家三口倒也算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 饭吃到一半,崔绾突然道:“母后让人做了糕点,言言,你去小厨房看看怎么还没端来。” 沈星言知道她这是要支开自己,便恭顺的应下了。 屋里伺候的宫女们识趣的退了出去。 文景帝往崔绾身边挪了挪,捧起她的手道:“绾绾支走他们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朕说?” “嗯。”崔绾没有如往常一般挣开他的手,反而扬起一抹笑问,“修景哥哥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文景帝愣了愣,这句修景哥哥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再听过,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崔绾还在等着他回答,文景帝一时想不到答应过对方什么,他答应崔绾的太多了,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绝无第三人,更不会有庶出子女,说好的此生要疼她宠她,却没有一个实现…… 他柔声道:“绾绾想要什么朕都应你。” 崔绾笑问道:“真的?” “嗯,只要朕做的到。”文景帝信誓旦旦。 “你可还记得,你还是皇子时,你我还未成婚,我说想去江南看春雨绵绵,看桃花盛开,你曾说此生无论何时都愿陪我同去,年后,我想去江南,在那买个靠水边的院子,种棵桃树,走走那烟雨小巷,修景哥哥可愿相陪?” 崔绾满眼憧憬,文景帝脸上的喜色却淡了,他问:“要去多久?” “一年,两年,或许更久。” “这……”文景帝为难道,“朝中事务繁多,朕恐怕去不了那么久。” “你说过只要我原谅你,你愿意做任何事,你可愿放下这天下随我离开,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文景帝面色凝重,他收回手道:“绾绾,你别闹,朕真的走不开。” “呵……”崔绾苦笑,看着他的眸中只余失望,“果然,你的眼里只有权势,罢了,你我注定不是一路人,你走吧。” 崔绾起身不愿再看他,泪水却无声的落下,她好不容易想再给这人一个机会,可得到永远都是失望…… 文景帝走了,听到关门的声音,她缓缓拿出崔善水给他的锦囊,眸中的悲伤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母后。”沈星言轻唤了她一声。 崔绾转过身,看到儿子脸上的担忧,她强扯出一抹笑,安慰道:“母后没事,这条路让母后来替你铺平。” 沈星言走到她面前,拿走了她手中的锦囊,柔声道:“母后已经尽力了,剩下的路,儿子自己走。” 沈星言从紫薇宫出来,就见一个人影在雪地里跌跌撞撞的跑来。 “殿下……太子殿下!”风吟一路跑来,头发被寒风吹乱了,冻的五官都快没了知觉,手也摔出了血。 “风吟?”沈星言错愕的看着风吟狼狈的模样,心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殿下,不好了。”风吟带着哭腔道,“圣上突然抓了秦尚和所有东宫亲卫,连着来东宫的祁小将军也一起抓了,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圣上怕是要对您下手啊。” 沈星言脑子一片空白,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别怕,孤去看看……”沈星言慌忙朝福宁殿方向跑去,却发现前面的道上站着成排的御林军,身后也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他被包围了。 “太子殿下。”御林军领队出列道“圣上请您去承德殿。”
第126章 把你儿子送我 承德殿,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重重把守。 文景帝阴沉着脸高坐在龙椅上,正托着腮冷眼望着大殿门口出现的人影。 沈星言默默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踏入殿中。 父子俩前一个时辰还坐在一起和和睦睦吃饭,如今却是剑拔弩张。 沈星言还是如往常一般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文景帝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仿佛要将下面那个看似恭顺的儿子盯出个洞来。 低沉冷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你竟还知道朕是你的父皇。” 沈星言抬起头,与之相望,“儿臣不知父皇今日这般所为何事?” 文景帝的脸上出现一丝嘲讽的笑,他打了个响指,层层御林军后响起镣铐的叮当声,戴着镣铐的少年被押上殿中。 祁英眼神复杂的看着沈星言,他始终不敢相信沈星言会为了他反了自己的父皇…… “苏道长,太子不是想知道你和孤怎么说的,你同他讲讲。” 躲在柱后的苏慕遮,被点了名,他不情不愿慢吞吞的挪了出来,也不敢去看沈星言,只低着头道:“殿下,我只是为了自保,圣上找我入宫,我知道你定要杀我,我不想死,只能出卖你了。” 文景帝不耐烦道:“你不必怕他,朕让你说你就大胆的说。” 苏慕遮抬眸瞥了一眼沈星言,“那日,我跟圣上说,我预见,您要在除夕宴上对圣上下毒,抱歉……” “……”沈星言内心苦笑,原来还有个剧透的,难怪自己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抓了。 大太监上前道:“太子殿下,请把毒药交出来。” 沈星言知道躲不掉,干脆拿出那个锦囊,丢给了大太监。 大太监随之将锦囊里一小包药粉交给了恭候在旁的太医。 “为了个男人,你要毒害你的生身父亲?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文景帝咬牙切齿,气的发抖。 “儿子不孝,这么做却并非只为他,更是为黎明百姓和父皇留住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父皇要杀一个人儿子拦不住,只能出此下策。”他抬眸望向高座上的帝王,平静的问“苏慕遮既然告诉父皇儿臣要反,可曾告诉过父皇上一世南渊为何会亡?” “自然是因为这个逆臣!”文景帝指着下面的祁英,怒道“什么帝王之相,什么统一三国,朕今日就杀了他,看他连命都没有还如何帝王之相!” “圣上。”祁英突然开口,问“他既然告诉你上一世南渊亡于我手,你就不想听听我这个罪魁祸首是怎么做到短短三年就颠覆了你的国家?” 文景帝额角青筋暴起,他从龙椅上跳起,指着他道:“黄口小儿安敢大放厥词,就凭你也配?” 祁英嗤笑一声:“是,我不配,这么说圣上是不相信苏慕遮所言了?那今日这出又是为何?” 文景帝被怼的无话可说,他本是不信苏慕遮所言的“前世”,太过离奇,但苏慕遮预言沈星言会反却是真,这个道士甚至还预言到自己会被活埋,求他相救,还是他派人把被活埋的苏慕遮从土里挖出来的…… “圣上疑心过重,若非你执意要杀祁家满门,我此生都不会反。”祁英悄悄望了一眼前面的沈星言,如果没有这一切,他会守着这人一辈子,哪怕无名无份,又岂会有后来的反目成仇? 他看向文景帝,字正腔圆:“圣上诛杀功臣当真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吗?你失去的不是为你征战的祁家,你失去的是人心,是那些手中有兵权一生为国征战的将士们的心,是所有武将的心,你诛的是天下人的心,这也是我为什么能一呼百应,如此轻易颠覆你的政权的原因,哪怕没有我,只要有人站起,你的政权都将岌岌可危,你还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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