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花眠凑近他低声道“你想啊,你爹是秦尚他爹的上司,秦尚虽为太子贴身护卫,但太子跟你没仇,他绝不敢伤你性命,技不如人,咱们能赌的就是命,看你敢不敢试了。” 祁英想着只要能接近沈星言,什么样的方式他都愿意一试。 “你看那是不是秦尚。”花眠指着楼下的人,拽了拽他的袖子。 祁英探出头时人已经进了望月楼,他走到门前开了个小缝,看到秦尚前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带着帷帽被小厮引着上了楼。 祁英正纳闷沈星言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就看到梦清河打开了房门,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梦清河带着他们进了房间。 原来,这一世他们还是朋友…… 祁英落寞的想着,好像沈星言身边只是没了他的位置。 “那是你的太子殿下吧,去听听看他们说什么。”花眠说着就要去听墙角,却不想二人刚跨出房门,那头的房门就开了,吓得二人连忙退回房内。 眼见着三人下了楼,上了马车离开了,花眠立刻拉了祁英跟上去。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在外城一偏远的小村子停下。 说是村子,其实就是个穷人聚集的贫民窟,住的超过一半都是在外乞讨的乞丐,四周都是破烂不堪的屋蓬,屋顶零星的瓦片根本挡不住雨,只有少数的人家才能用稻秆盖好屋顶。 马车进不去,沈星言便下了车。 地上满是泥泞,更有人在路边解决内急后散发的阵阵尿骚味,换作从前,沈星言的洁癖会让他立刻折返,如今他却神情淡然的跟在梦清河身后,哪怕脚上的鞋子已经脏的不忍直视,他也没低头看一眼。 三人在一个破败的小屋门前停下。 梦清河敲了敲门,里头传出个小孩欢快的声音:“来了!” 不一会,就有一个小脸脏脏的小孩打开了腐朽的房门,小家伙衣衫褴褛却生了一双水灵的眼睛,一见着门口站着三个衣着光鲜的男人,立刻漾起笑脸:“三位贵人找谁?” 沈星言诧异的看向梦清河,梦清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我想这孩子就是你要找的人。” 沈星言看着满脸脏兮兮的小孩,那孩子眉眼间确实像前世的元宝。 沈星言柔声问:“孤找你,我们可以进去坐坐吗?” “我家又窄又破,贵人若不嫌弃,进来喝口水休息一下。”小孩笑着让开一条道,“贵人请进。” 沈星言这才进了屋子,那屋子四处漏风,有阳光从屋顶残破的瓦片落下,可见粉尘在光束里飞舞。 “元宝……”孱弱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声咳嗽,众人才发现屋子的角落里还躺着一个人,是个卧床的妇人。 元宝正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水壶要给客人倒水,听到女人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女人的床前,给女人端上一杯水。 偏生一旁熟睡的婴儿因女人的翻身被吵醒,狭小的屋子里瞬间充斥着孩子的啼哭。 女人忙起身抱孩子,她这一动,众人才发现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梦清河小声道:“这是什么人间惨剧,都这样了还怀着一个。” 沈星言看着小小的元宝面带歉意的搓着手,走回他面前道:“抱歉,三位贵人,我家有点吵,你们先坐坐,我先帮我娘哄下妹妹。” “好,没事。”沈星言笑着在那张发了霉的木凳上坐下。 梦清河见沈星言这般尊贵的身份却丝毫没有半点嫌弃之色,对这个朋友又多了几分喜爱,他在沈星言身旁坐下。 “他本名叫赵元,小名元宝,如你所说,有个瘸腿的母亲,两个弟妹,现在看来另一个还在肚子里,就是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了。” “是弟弟。”沈星言记得上一世元宝说是有弟弟妹妹,原来元宝也姓赵,难怪赵全会收他做干儿子。 梦清河侧头看他:“你又不认识他,为何要找这么个孩子?” 沈星言淡淡一笑:“孤与他有缘。” 那妇人怀着身孕,元宝接过孩子熟练的轻晃了一会,那孩子就止了哭声,屋内才安静下来。 就在元宝准备把孩子放回床上时,房门被人粗鲁的一脚踹开,巨大的响声把刚要入睡的孩子又吵醒了,孩子哇哇的哭起来。 踹门是个满脸胡子拉碴的男子,一进门就骂:“臭小子,你是不是偷老子钱了?少了五个铜板。” 元宝躲进女人的怀里瑟瑟发抖。 女人忙小声解释:“是我让元宝拿去买米了,家里已经没米了。” 男人是元宝那个家暴好赌的爹,他操起袖子本想动手,却见着屋里还有人,那三人像有钱的主,黑着的脸立刻阴转晴。 “哟!家里有客呢?” 沈星言站起身,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开口问:“你是元宝的爹?” 那男人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元宝,笑的一脸的猥琐:“是啊,贵人可是要买这孩子?” 男人前几日还在到处寻找牙行,要把元宝卖了换钱,怎奈牙行都嫌孩子太小干不了活,男人以为是买家找上门来。 男人继续自卖自夸道:“贵人眼光好,您别看这小子年纪小,屁点大,挑水砍柴烧火做饭那是样样精通,而且乖的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您若是烦了他,给养几年大了再卖就更值钱了,包您不亏。” 沈星言勾起一笑:“孤要买你一只手,你卖吗?” “什么?”男人变了脸色,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一脚踹中胸口,整个人飞出了屋子,重重的摔在泥地里。
第87章 不速之客 梦清河第一次见着一向温文尔雅的沈星言出手,惊呆了。 “秦尚。”沈星言冷声吩咐道“砍下他一只手!” “是!”秦尚抽出刀来,上前去抓人。 男人吓得滋哇乱叫,“哎呀!救命啊!杀人了!” 这一叫,把周围的居民都引了出来,一群人围了过来看热闹。 秦尚毫不费劲的抓住想要逃跑的男人,将人踩在地上,挥刀就要砍下一只手来。 “贵人饶命!”元宝冲过去抱住秦尚的大腿,央求道“别杀我爹。” 秦尚回头看向沈星言,元宝立刻跪到沈星言面前,乞求道:“求贵人收刀,别杀我爹。” 沈星言蹙眉道:“他这样的父亲你还要替他求情,你可知这个人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元宝泪流满面,抽泣道:“他虽然混蛋,可他是我爹,是他生了我。” 沈星言忽觉一阵辛酸,人最无奈的就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遇见这样糟糕的父亲还要被血脉绑架…… 他扶起地上的元宝,轻轻擦去元宝脸上的泪痕,“好,孤放他一马,但孤绝不能让他再祸害你们,你可愿随孤走?” 元宝点了点头,他虽不认识眼前的人,但直觉告诉他,这人是个好人。 “殿下。”梦清河道“你在东宫带着这么个孩子,又是孕妇又是婴儿的,多是不便,不如让我来替你安置他们,正巧,我在燕京有间染布厂,可以让这孩子跟着里头的师傅学门手艺以后也好自力更生,厂子旁边还有个干净的屋子可以让他们住在那,我让厂子那边的人关照他们,确保他们吃穿不愁。” 沈星言想着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他看向元宝问:“你愿意吗?” 元宝点头如捣蒜,有一门手艺就有了谋生之路。 沈星言拿出一锭银子丢给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你若敢找他们,孤就砍了你那双手!” 男人捡起银子,吓得连连磕头。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沈星言也准备回去,一转头却见人群散去后站着两人。 正是祁英和花眠,此时的祁英望着他的眸中满是绝望的泪水。 沈星言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像个潜逃多年突然被抓的逃奴,曾经那些不堪的回忆在脑海中浮现,让他顿觉头脑一阵眩晕。 “殿下……”秦尚见他面色惨白,紧张的扶住他,“您怎么了?” 沈星言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内心的阴霾。 他故作镇定道:“没事,回去吧。” 沈星言转身离开,从容的踏上那条泥泞脏污的小道。 祁英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他知道这个人保留着前世的记忆,所以来找元宝…… 那个连泥水溅到鞋子上都要立刻换鞋的人,如今走在这样的路上却是面不改色,他强行改掉了沈星言的洁癖,也磨灭了沈星言的骄傲,这是那个已经习惯在泥潭里的阿言。 为什么要记得?为什么不能忘了那些不堪的过往? 这一刻,祁英觉得自己从未这般绝望过…… 二人出了“贫民窟”后,秦尚见沈星言神色恍惚,以为对方只是在意鞋子上的泥土,所以情绪低迷,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 “殿下,前面有水,洗洗再回去吧。” 沈星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原本蓝底袖银云的缎面鞋已经脏的像个草鞋,虽然没有从前那般洁癖,但要回城好歹收拾一下。 秦尚带着他穿过一片小树林,在溪边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拿了帕子铺上后才让沈星言坐下。 秦尚单膝跪下,脱了沈星言的鞋子去溪边清洗。 沈星言看着蹲在溪水边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上一世他去哪身边总会跟着祁英,他的注意力永远都只在祁英身上,祁英心细,这些事也从轮不到秦尚,他竟不知道秦尚也有这般细心的一面…… “殿下。”秦尚已经拿着清理干净的鞋子回来了,“鞋子洗干净了,里头没湿,属下帮您穿上。” 沈星言淡淡一笑:“好,多谢。” 他看着秦尚蹲下替他套上鞋子,明明也是个世家公子,却能这般熟练的做着伺候人的事。 “秦尚。”沈星言唤了他一声。 “嗯?”秦尚抬起头,与他对视。 沈星言看着他,那张脸棱角分明,没有那道横跨鼻梁的刀疤,那道疤是秦家出事后,秦尚逃亡期间被人伤的,若是再往上一些怕是那双眼就瞎了…… 沈星言暗暗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让那道疤出现在秦尚脸上,他这般想着手指竟鬼使神差的抚上秦尚的鼻梁。 秦尚的耳根飞快的红了,眼神慌乱的避开了他的手。 “殿、殿下,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沈星言回过神,才发觉自己越界了,他默默的收回手,起身道:“嗯,走吧。” “殿下。”秦尚叫住他,“林子里有水洼,我抱您过去吧。” 沈星言一笑:“没事,孤没那么娇气。” 秦尚并非觉得他娇气,只是习惯了把他当成那个没长大又爱干净的孩子。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林子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躲在树后的祁英,看着他们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像只犯了错被主人被丢弃的狗狗,可怜兮兮的望着那人与旁人亲近,却不敢再走近……
84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