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脸。 周校书郎那是正儿八经的进士,才华横溢,在弘文馆做事的时候馆主对他赞不绝口,又深得太子和景帝赏识。 若不是为了暂避风头,升官就是分分钟的事。 反观这个周柏期,没看出来在什么方面有建树,倒是谄媚权贵的功夫做得出色。 殿下以前不得宠的时候,无人问津,复宠之后,门庭若市。 卫礼深知,殿下善观人心,最讨厌这种趋炎附势的虚伪之人。 “你想要本殿下的栽培和提携?”宋翎柳眉轻挑,不卖关子,直接说破他的心思。 周柏期欣喜道:“柏期也愿意伺候殿下,只要殿下需要。” 宋翎望着他冷笑:“哦,你还想做本殿下的男宠?” “柏期只是想日日都能陪伴殿下……”周柏期看着宋翎的容貌,难得的露出羞涩之意。 宋翎沉声道:“本殿下的男宠可没那么好做。” “柏期一定会做得比堂兄更好。”周柏期低头,努力作出渴求的姿态:“还望殿下能够多多怜惜柏期的这份真心。” 他周清弈不也是昭华殿下的一个男宠吗? 既然周清弈做得,那么他周柏期也做得。 只要昭华殿下把他带回京城,给个官职,那么他就不用继续活在堂兄的耀眼背后的阴影之下,接受别人对他们的对比。 从小到大他都比不过这个堂兄,这一次,他绝不会轻易认输。 人心不足蛇吞象,宋翎对他这样的坦白并不意外。 宋翎目光幽幽,似乎还带着一些怜悯,淡淡道:“本殿下原先还以为,周家在江南一带也是清流士族,周家子弟没有傲骨,也应当有尊严。” 这话是当初周清弈拒绝宋翎的时候说的,如今被宋翎转述出去。 周柏期闻言,神情窘迫,有些羞愧,但还是强颜欢笑道:“柏期只是过于心悦殿下,才会这样情不自禁。” 果然是一点也不像。 如果是周清弈站在这,他会说什么?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如同之前很多次那样,然后再说出一堆大道理。 宋翎不禁想到他们两个人婚前那种一推一拒的乐趣来。 不是所有人都是周清弈,世上也只有一个周清弈。 宋翎起身,站到船舷附近,举目远眺,缓缓道:“难得你有这份心,那么本殿下就成全你吧。” 周柏期喜上眉梢,也跟着凑过来,想要与殿下多亲近亲近。 “殿下打算何日启程回京城?” “殿下还有何处想去,等会下了船,柏期愿给殿下带路。” 宋翎趁他畅想着自己将来是怎样官运亨通的时候,微微回头,给了在身后守护已久的卫礼一个眼神。 卫礼顿时心领神会,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毫不含糊的给了一脚,狠狠地把周柏期踢进湖里。 只听见“扑通”一声,湖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周柏期会一点儿水性,所以才没有马上沉下去,这时候奋力的正在水中扑腾着。 “殿下,殿下!” 他不甘心的呼唤着,刚才呛了几口水,脑子还在发懵。 昭华殿下接受他的同游邀约,又看到他精心策划让周清弈丢脸的事情,还说了要带他回京城的呀! 为什么会这样? 宋翎接过卫礼递来的帕子,仔细擦着手上被溅到的水珠,居高临下道:“若想改变命运,唯有读书科考才是正道。像你这种心术不正,觊觎哥夫的人,还是在湖水里好好泡上一泡吧。” 这话听着好耳熟,貌似他那个冷清寡言的堂兄也曾对家族里的青年们说过。 只可惜周柏期对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一向都是不屑一顾的。 宋翎先一步踏上了岸,往湖心亭方向走去。 卫礼看着水中还在呼喊着“殿下”的周柏期,忍不住朝他吐了口唾沫,并且恶狠狠的警告道:“你还有脸叫殿下,我呸!看你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不学无术的蠢材。殿下金尊玉贵,哪是你这种人能够妄想的?以后要是再来骚扰我们殿下,破坏殿下和周校书郎的姻缘,信不信你卫爷爷我把你抽筋剥皮,扔到男风馆里日日夜夜接客去?” 周柏期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唬住了,不敢回话,眼神怯生生的。 卫礼发现自家殿下的身影快消失不见,也没心思教训这个周柏期了,赶忙离开小船,跟随殿下而去。 周柏期对船夫怒道:“你们还不快点拉我上去!” 几个船夫手搭手,合力把他拉了上来。 周柏期身上挂着水里的杂草浮萍,头发乱糟糟的不断往下滴水,看上去狼狈不堪。 桌子上还有两盏酒,一杯空了,一杯丝毫未动。 周柏期怒不可遏,大手一掀,任由瓷盏滚落发出闷声。 * 卫礼:家人们我这波操作帅吗?
第40章 解围 “周小郎君,再喝一杯呀!” “小郎君会不会画画啊,要不帮我画一幅吧?” “画画多没意思啊,来一首曲子吧。也让我们姐妹几个开开眼,领略一番甲等进士的风采。”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们围着周清弈嬉笑打趣,字里行间都是对朵高岭之花的调戏。 端王妃先前就有意劝酒,她毕竟是王妃,周清弈不敢拂了她的面子,顺着她的意思也喝了两盏。 这酒太烈,湖边的风一吹,让人很快就有种飘飘欲醉的感觉。 端王妃本来是想着邀请那个大名鼎鼎的昭华殿下,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个小小校书郎。 长相是无可挑剔,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昭华殿下身边的一个男宠和玩物罢了。 邀请函上说的是邀请昭华殿下,他却喊了个男宠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看不上端王一家,甚至有些嘲弄。 被敷衍了事的端王妃明显不高兴,跟她走得亲近的那些贵族小娘子们也都察觉出来了。 端王在江南一带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远离朝堂,但他们的权势也不是余杭那些小门小户能比得了的。 贵族夫人们纷纷想办法去刁难周清弈,只为了让端王妃看了之后能够展颜一笑。 端王妃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捉弄周清弈,享受着别人对她刻意的讨好。 周清弈婉言谢绝她们提出的无理要求,用词妥当,举止得体,叫人挑不出什么错处,这倒是让端王妃觉得不够尽兴。 时候不早了,这场赏茶诗会也应该到了尾声。最后的彩头是每人各作一首诗,夸耀端王和端王妃,只要是能看得上眼的,必有重礼赏赐。 这种吹捧的诗词,说起来带着对端王一家献上忠诚的意思。 天高皇帝远,能寻得地头蛇的庇佑也是好的。 几个小娘子为了能拔得头筹,还花不少钱去请会写诗的才子前来助阵。 端王妃让仆人们送上纸笔,几位被聘请来的书生跃跃欲试。 周清弈看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不为所动。 因为他知道,景帝最忌讳臣子和官员存有野心,谋权篡位。 如果有了白纸黑字作证据,要是被朝廷知道端王躲在余杭那么多年,依然贼心不死,怕是会给昭华殿下和周家带来不小的麻烦。 端王妃看到周清弈迟迟不下笔,觉得他有些不识好歹,轻笑着开口道:“哎哟,只不过是提笔写一首诗,怎的面色如此难看?周才子不愧是傍上了京城里的贵人,心高气傲,现在连我们王爷的面子都看不上了。” “王妃,周清弈并无此意。”周清弈恭声婉拒。 “今儿周才子要是不写,那就不要从这里离开了。”端王妃对着随身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顿时走上前两步,像是一种警告。 周清弈不惧威胁,不卑不亢道:“周清弈在朝为官,父亲和家族得蒙皇恩,更是知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所以,恕难从命。” “呵,周才子还是看不清局势啊。”端王妃恶毒地笑着:“让你作诗,已经算是看得起你,劝你还是少故作清高吧。难道你还指望会有人来替你解围?做了昭华殿下的夫郎又如何,在他心里,你就是个一文不值的男宠罢了。” 周清弈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他是自愿来的,所以也没想过要人通知宋翎来救他。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双柔软白皙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来人语气轻佻,慢慢悠悠道了句:“许久未见端王妃,没想到王妃竟然越来越仗势欺人了。” 宋翎一到,端王妃原先的嚣张气焰下去了大半,颤颤巍巍说:“你,你怎么来了?” “王妃不就是特地邀请的本殿下?”宋翎轻笑一声道:“怎么现在见到了我,反而不欢迎,这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宋翎几步上前,率性洒脱的对端王妃说:“本殿下可是很挂念端王,也不知道他几年前在天牢里受的腿伤,这种春寒料峭的天,是不是还会频繁发作啊?” 端王前些年因为夺位之争,被景帝关押至天牢,尝过刑罚,左腿的膝盖骨差点被打断,就因为救治不及时,所以每到阴雨天气或是降温,便会隐隐作痛,哪怕是寻遍名医也无法根治。 腿伤像是耻辱,一直在提醒着端王一家,是怎么苟延残喘至今的。 被宋翎这样轻而易举的提起,端王妃气得脖子都红了,怒道:“我夫君怎么说也是前朝的皇子,你竟然敢这样说他,简直是放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道理想必端王妃久居余杭,应该颇有心得吧。”宋翎眉目清冷,又道:“王妃的母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氏族,可是王妃的兄长却不承认有过你这个妹妹。这想来也是奇怪,本殿下去打听过,据说是因为国公爷去世的时候,王妃连京城的大门都进不去,所以国公爷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唉,真是可怜、可叹啊。” 端王妃涂着丹蔻的指甲恶狠狠的指着宋翎,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哥哥在朝为官,母家早在她跟着端王下江南躲避的时候就默认族谱里没有这个女儿了。 端王一家非召不得进京城,父亲死的时候,她连城门都没进去,是她心底里的痛。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到底想做什么?”端王妃歇斯底里的吼道。 宋翎看了一眼周清弈,淡淡道:“不做什么,我只是来带走我的人。” 卫礼已经站在周清弈旁边,抽出了腰侧的短刀,和端王妃的侍卫们对视。 “两位贵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同来参加诗会的县丞之妻齐夫人出来劝架道:“端王妃没有为难周才子,只是想让他写首诗,写完就打算放他走了。” 端王妃美目喷火,没好气道:“诗会有诗会的规矩,不是你昭华可以随便带人进来砸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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