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炙因听的出来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刚才来的路上看见地方府兵的赈灾棚确实搭建的不少,正如蒋小白刚才所说,他并没有察觉到很严重的天灾之感觉,反而大像是百姓们重新安居乐业之后的妥帖有序感觉。 许帼:“陈县令,我知道你的为人,先帝亲自点你下来的,谅你也不敢动什么马脚。” 他哈欠一声,有意的把这话说给伍炙因听,“那看来是另有其人了,伍炙办,你可得仔细点。” 说完,领着他随身带着的将领扬长而去。 “呵呵,又不只是我们的任务,他这么浑水摸鱼。”蒋小白不太满意道。 “殿下不必气恼,这本来也是我分内之事,舟车劳顿,先回去客栈休息一下把。” 那县令微微颔首,伍炙因回头看了他一眼,“当今太子殿下,希望陈官守口如瓶,这里不如宫内,难免会造出什么乱子。” 蒋小白温润的笑了一下,也是,他之前一直久居深宫,这身子骨也不利索,说不定能认识他的人只有宫内的几个太监婢女。 “下官明白。” 从官衙府内出来,蒋小白看伍炙因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前坡有几个正在结伴一起玩闹的孩童,伍炙因应是想的太入迷,正巧跟那孩童相撞。 蒋小白弯下身子扶起来那孩童:“有没有受伤?” 忽然,他就注意到刚才那孩子跌倒的地方,地上明晃晃地倒着一个布袋子,这倒是没有什么稀奇,不过那外面洒落出来的东西却是让蒋小白觉得古怪—— 一地不像是面粉的白粉。 伍炙因也是注意到地上的东西,但还是先开口问了那小孩一句是否无恙。 那小孩童匆忙地摇摇头,遂而低下头拿手去拢住地上洒落的粉状物品。 蒋小白看那东西在太阳底下滑亮亮的,以为是女子爱用的珍珠粉,他是跑腿来替哪家姑娘买回去用的。 伍炙因提前开口:“我这有些碎银两,就当拿去赔偿你的损失了。” 那孩童既不接过来,也不气恼,只是安静地将东西拾好,背着风的方向转过身子去招呼刚才与他一起游闹的孩子。 “一两!” 蒋小白不知道他的意思,是那刚才一小袋子珍珠粉有五十克吗? 伍炙因蹲下来细细盯着白色粉末掉落的地方,既没有面粉的干香,也没有胭脂粉那般香甜的气味,他心里隐约闪现出一个不成状的答案: “殿下,你先回去,我去旁县考察一周。” 蒋小白立马反应过来,“可是这白粉不对?难道不是珍珠粉?” 伍炙因摇了摇头,“不是,但我也不确定。殿下你跟着阿野回去,我可能明日早上才会回来。” 阿野是伍炙因身边最亲近的暗卫,也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最值得信赖的家人。而伍炙因要去的地方叫做幸乡县,两地之间也就二十里来路。 他点点头,看着人骑马而去。 黑夜。 伍炙因的马儿遇到了点状况,应是这一天下来,累的也不继续跑了。 伍炙因跳下来,抚摸了下那马儿的头,牵着绳子带它往前走去。不远处有处亮光,他走的是距离更为短的小路,能遇到一户人家实为困难。 “屋内可有人居住,我这马儿使性子,能否讨点水喝?” 伍炙因推开小木门走了进来,屋内,只一块小方桌,一张偏小挨着门框的木床。俨然看上去也不是一户富裕人家。 见没人,伍炙因正要离开,忽然从门外听见一声巨大的尖叫:“——救命啊!救命!杀人了!我家汉子要杀人了!” 那个妇人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看着伍炙因,一把躲在他的身后,喊出来的声音中满是颤抖:“大人救命!” 朝他们冲过来的是一位身量高大的男子,他像是没有理智一般,都走到二人面前了,还在闷着头叫喊,“臭娘们人去哪里了——!” 伍炙因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味道,这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模样,应是吃了不少酒。他一下把手掌立起来,把握住力道给那蛮夫敲晕在地上。 “只是睡一会,无碍。” 那妇人突然啼声大哭:“呜呜呜呜呜……” “别怕,若是男子施暴,你可找当地县令判决,不必一味忍受。” 妇人:“公子,你有所不知,他喝酒赌钱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染上达官贵人们才喜欢抽的东西,本来家里现在也就靠我早市去卖点菜支撑经济来源,如今倒好,” “我攒去给孩子念学堂的钱,也被他全部偷了去买嗨粉,我跟他没说几句理话,他就动手打我……这可如何是好啊……呜呜呜……” 伍炙因闻她哭泣,为了照拂她心情,只好先规劝几句,随后才是问道:“你刚才说那嗨粉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在京城听起过?” “大人有所不知,那嗨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成瘾就难以戒掉,况且价格昂贵,根本不是我这等小门小户之人敢碰的东西!” 那妇人还是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指着地上呼呼大睡的男子: “你这个该杀的啊!” 伍炙因只知道寻常达官贵人们为寻求刺激,会专门找到一些奇异的药物来增求娱乐性。
第十四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忽然又联想到昨日在粮栗县碰到的那孩童。 “那嗨粉听起来古怪,不知你还有没有,我来仔细辨认一下。” 妇女擦擦眼泪,转手进了屋子,“他平日瘾大着呢,东西全部锁在一个小匣子里面,我都打不开!指不定东西都在里面!” 伍炙因跟着她重新进去,那个木匣子藏于床底最深处,那妇女弯腰又拿棍子,趴在地上良久才够出来:“死东西!还以为我不知道他把东西都放在哪里是吧!” 伍炙因干干笑了两声,这妇人一会苦闹,一会又非常有气势的气恼。 “这上面的小锁能否破掉?” 妇人:“没关系!你只要能打开就行,老娘出嫁时候唯一带着的一个玉珠子还找不见了!肯定也是被这鳖孙偷去了!” 话音刚落,伍炙因就轻巧的从领襟里挑出一根小细丝,然后钻入那锁眼,左一下右两下的很快就开了。 里面果不其然的就有那妇人的玉珠子,除去那个外,还有几张竹纸,上面写着:“官从国取。” 全部都皱巴巴的,字迹很是丑陋,如果不仔细辨别,这四个字看起来写的更像是“官人人取国。” 伍炙因照着原本的语序读了读,自己又在脑内重新组合排列这些文字,“官从国取,你丈夫是做什么生意?” 那妇人其实也不是个睁眼瞎,明明白白的瞧着那几个字,自己也急了趟,怎么理解都会觉得很有争议,“他,他就是一个卖猪肉的啊!怎么了!大人,他虽然该死,但千万别带上俺们娘俩啊!” 伍炙因摇了摇头,提醒她多虑了,虽表面看去这四个字很有歧义,就像是做官不清廉,贪财纳银;可也有不少名不经传的文人骚客喜欢心系天下,他们武文弄墨,优思报国。 伍炙因笑了笑,将那脆纸张收起来,劝她宽慰的说了句:“何不食肉糜?” 木匣子里再无其他东西,伍炙因也没找到那可疑万分的嗨粉。喂完马儿后,他谢过那妇人,骑着马又赶到了幸乡县。 天也才刚微微亮起来,伍炙因随便找了个早点铺子,坐在那里休息起来。 幸乡县不同于粮栗县粮食交易频繁,他主要是做野兔皮草生意的,所以在这里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有凝固在地上干涸的血迹。 只不过这次受灾,幸乡县只有南边地区堪堪受了一些影响,百姓们居住的主城区还是安然无恙。 伍炙因这次过来路上,真的对那嗨粉更加疑虑了。朝堂对于烟草,盐等都是百分之百的绝对掌控,盐倒是还好说,家家户户都要用,流通也广泛。 但烟草就不是了,它虽然对于生长条件并不严苛,但是国家是绝对不允许有百姓私自种植的,一经发现,全家都要跟着处置。 这样的花朵开的是很艳,春日里也很好看,但是却是具有极大的迷惑性,只要把它连根拔起,就可以看见下面紧紧连着的果子,破开里面,先是白色汁水流出,再晒干,放在石碗里碾碎,其实就可以得到已经完全脱干水的白粉。 这种东西也被民间东西成为“助玩”之物,能够快速的使人神经加速兴奋起来,比如要去科举的才子,又比如即将搬石比武的蛮夫,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人会想尽办法的去寻一点过来。 不过数量少,国家又掌控的严格,一般很难搞到。 他来这就是因为暗卫有过密信,幸乡县有人偷偷种植这种花物,原打算悄悄下来查访一遍,但又因为前线战事延后。这次过来,必定是要把其中的弯弯绕绕给查个清楚的。 小憩过后,地方县府。 那柳县令是今年刚上任没多久的,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过两个月,就带领着全县人民把交给朝堂的税增量翻了两倍,因此,伍炙因对他印象也颇为深厚。 当面去问,肯定也问不到什么结果,只不过伍炙因只是想透过他的面部表情来观察一下他说话是否有鬼。 “大人,我不过是教习百姓们将那兔子的习性摸的更加清楚,想要皮毛更加滑亮,就应该多喂些什么食物,一个成年兔子大约1.5到3千克之间,不过只要把皮毛喂得光洁了,即使不到成年期也可以宰兔剥皮。” 他呵呵笑道:“可能大人还有所不知,这城中最近很是流行一种美食,名为‘奶乳兔’,不大不小,正好百姓们可以将那剥了皮的兔子卖给商户,再加工制成供达官贵人们吃食。” “小人不过是靠这个方法,才短暂性的将幸乡县的交税水平往上翻了几轮。” 伍炙因见他说话滴水不漏,面上的表情也很是从容,倒也不是像心虚的样子,于是接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粮栗县赶上水患,百姓们自顾不暇,你为什么六月份的税份还比前几月要高出好多?” 他派出去的密探是四月份来告的,差不多中间有两个月的差值,足够那果子花成熟。 “大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跟百姓们商议好将那奶乳兔推广出去,现在不只是我们县,就是这周围临着的几个村县,都争抢着要这现杀的活兔子,你说这钱该赚还是不赚?” “你说的很对,不过我派出去的将领曾在城中发现有人拿白果子花树做买卖,不知柳县令可知道?” 伍炙因很自然的就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个上面,只见那柳县令脸上的笑脸还在,只是有些许凝固住,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伍炙处真会说笑,自我上任以来,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如果要是被我发现,我一定严加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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