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间,气氛开始往尴尬的方向发展,楚司译不能忽略身后的触觉。 比如他往前挪一点,背后男人的胯部因为正常的骑马动作,也会往前靠,总有几瞬,两人是紧紧撞在一起的。 没有办法,楚司译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问:“贾胡提,蒙…王刚才说的,什么十天?” “难道是要我十天内,调查出魁子的事?” “对。”贾胡提肯定后,加快了骑马的速度,他挑的一条小路,街上没见什么人。 “可…为什么是我?” “只有你。”贾胡提回答十分肯定。 “那还有……” “还有王为什么会知道你即将担任辅案?自然是我说的。”贾胡提打断楚司译要说的话,自问又自答道。 “什么意思?” 惊讶中,楚司译身体一下没有坐稳,差点从马背上滑落下去,还好有贾胡提一把揽住他的腰。 贾胡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庭审那日,魁子杀人已经是第十七次,到现在为止,已经突破了二十例。” “这些魁子,诞生于即将生育的女性肚子内,他们出生后,便将自己的姆特作为第一餐。” “但这东西像是永远吃不饱,喜欢半夜跟着活人,趁他们落单时,生生将人剥肉而食。” “二十例,加上庭审场上的,共八十七条性命。” “城中早已经举行过数次祭祀,但是案件还在发生,魁子出现越发频繁,现在已经有许多民众认为,这是神对王没有后代的惩罚。” 埃及法老,被认为是太阳神阿蒙拉的儿子,民间出事,自然会联想到王的身上[1]。 类似于君权神授下,天人感应的理解。 王没有后代,所以民众腹中的孩子受苦。 楚司译这时联想起一件事:“难怪,难怪祭司大人会往王身边,硬塞美人?!” 催生。 而之所以按着他的模样塞人,可能是认为他以前和蒙凯帕拉常待在一起,找个身形和样貌特征相似,而更容易接纳…… “可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就算造出个孩子来,到时候魁子没有解决,岂不是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楚司译分析道。 贾胡提勾唇:“对,除了孟克佩勒松内布那家伙,王和我们都是这样想的。” “正巧,你出现了。” 路段正是上坡,楚司译能感觉腰上贾胡提手的力气,谨慎地加大了些。 “所以……”楚司译还是有些迷惑。 所以为什么是他?好像并不是因为他就是楚司译的缘故。 “所以,埃及智慧的司译大人,竟然还没想明白吗?” 马蹄踏过一块一块石板,扬起路边的沙尘…… 当他远远看着远景中屹立的卡纳克神庙时,楚司译脑中的那些零碎的线索,突然连成一条完整的线。 “我懂了……” “你们是想要借助‘司译大人’曾经在埃及民众中的公信力。” “庭审之上,埃及民众都知道埃及最近来了个几乎和司译大人神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维西尔在庭审上遭受了魁子攻击,民众当时也遭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与损伤,至少在处理魁子案件上,民众信任度降低,他不适合再接手处理。” “王又刚远征回来,此时应顺从神意,招纳妃子,而不是大力去‘捕捉’神降罚指派的魁子,那样会被认为是王违抗神意,弄得不好,会造成民众暴动……”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神治神,所以……刚才殿内的事,是你们计划的一环?” 贾胡提满意地点头,夸了楚司译一句:“聪明。” 楚司译:“……” 殿内的对话,实际上是给他一个与埃及关联的身份和肯定他到埃及,是有‘司译大人’的旨意。 俗称:天选之子登场。 这样,一个陌生的外邦人成为埃及的辅案大人,才能更容易使民众接受和配合。 但是……等等,整件事,还缺了一件重要的逻辑事件,不会是……
第八章 这个逻辑事件就好比论证一件事,不能全程都靠嘴上没有证据的说辞去劝服。 难道但凡是个与司译大人长相相似的外邦少年,杜撰了一些虚无缥缈的神意,便能令所有人信服? 答案肯定非也。 所以,如今少了一样最能说服人的东西:一件实证事件。 证明楚司译不光受神委托,更拥有神赐予的能力,去消除埃及之难。 “你是要将庭审之时,我射的那一箭的事情,宣扬出去?!”楚司译在贾胡提拉紧缰绳,翻身下马后略感惊讶道。 贾胡提深意一笑,微耸了下肩,他道:“一箭射穿魁子头颅,可再没有比这更振奋埃及民心的事。” 眼睛一闭一睁,楚司译深呼出了口气。 环顾四周,已然到了目的地。 但并不是贾胡提居住的府邸,而是一处已经聚满了人的场地。 视线穿越人群,里面有一架玄铁制成的铁笼,六条锁链紧紧缠绕,像是要里面的东西,永远封印。 毕竟是公众场合。楚司译整理了一下全身的衣服,想着里面那层尴尬的衣服,喉结上下微动……可不能露了出来。 “现在要我做什么?”他直奔主题道。 贾胡提挑眉:“舆论现在已经宣传得当,只差……” “事实再现。” 现场等候已久的士兵,见贾胡提两人已到,恭敬的行礼后,便朝人群中央大喊:“贾胡提将军到!辅查大人到!” 声浪被一个又一个士兵传递,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人浪,黑色铁笼内的东西像是被这么大动静惊到了,开始在笼中剧烈挣扎起来。 四四方方的铁盒子在地面抖动,竟然已经慢慢移开了原位,又被四五个士兵拽住锁链,像是纤夫拉纤一样,拉回了原来的凹槽。 见这架势,楚司译心下明了,对贾胡提点头道了句:“我懂了。” 身边一士兵不知从何时开始,手上抱着个长盒子。 贾胡提从中取出了个东西,递给了楚司译。 是一把崭新的弓箭。 弓的大小,比起埃及人常用的要小型一些,刚好匹配楚司译的身形。 弓形之上,金玉宝石低调又奢侈地镶嵌着,阳光之下更是散发了淡淡的冷光,摸上去时,有些凉手。 楚司译拉了拉弓弦,使了下手感,心下判断,是把极好的弓。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贾胡提是从哪里找来这么趁手的武器? 总不能是三年前就按着他的身形与使用习惯做的一把? 想法一处,楚司译便立刻打消了这猜想。 就凭三年前他们的关系,怎么可能? 而且,想到刚才宫殿之中,贾胡提竟还占便宜当了他叔叔,以后在一些场合,怕是还得再叫几次…… 呵呵,所以说,这男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好心? 楚司译视线回归手上的弓箭,清空脑海中的情绪,面容渐渐冷静。 几乎一瞬,他眼神变得坚定、认真,让人见之一眼,便印象深刻。 贾胡提隐隐看着愣神。 他最爱楚司译这样的眼神,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也许是第一次比箭术,也许是他第一次将他扔在街上那样深刻坚定地试图骂醒他,也许是每次撞见他办事时,那种将怒不怒…… 他看着楚司译抬步,背影从容,人群为他主动让出来的一条道。 令贾胡提没有料到的是,楚司译竟然会在中途,突然转头对他自信一笑:“交给我了。” 少年的笑容,一如三年前,虽然少年一直不怎么对他笑过。 他的笑,最多的给了埃及至高无上的拉之子,蒙凯帕拉。 贾胡提眼底抹上了一层阴霾,背在身后的手,握拳收紧,面上却是勾唇回了楚司译一抹坚信他的笑。 楚司译暗暗舒了口气,其实他压力还是挺大的。 他右手在暗处一转,一只精巧的指环,JKM30从空间中落入他的手心。 他倒是不担心这只指环暴露,先不说是常见用来保护手指的东西。 其次,JKM30只在和贾胡提比赛射箭时他用过,身边其他人,谁能那么细致入微地去注意他手上的东西? 所以除了贾胡提和他自己,基本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他手指上的这个东西。 楚司译踏上了中心的高台,他也看清了这魁子的模样。 这只魁子,像是进食了许多后已经生长了,不再是婴儿大小,而是足足有两三岁儿童的体型。 全身呈现一团血肉模糊状,却又能明显看清他嵌入肉里面的四肢,头颅上那双纯黑色的眼睛。 这是楚司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魁子。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楚司译在心中问自己。 这已经远超了畸形,远超出了变异,远超出了人类这个物种…… 是一种怪物,是一种寄生在人类母体降生的怪物…… ‘就像是,基因被污染篡改了。’想到这一点,楚司译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想法。 民众见站在笼子前的楚司译便不动了,开始骚动起来。 “他是不是害怕了?不敢了?” “这人看着也就和司译大人的脸相像,怕是向王和将军说了慌?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司译大人,也没有受过什么神谕?” “这胆大包天外邦人,怕是在以命博富贵,神一定会降罚他的!” “这种打着司译大人的名义招摇撞骗的,做生意时我可见到不少,最恨这种骗子了……” 贾胡提听着众人的议论声,眉头也微蹙起来,台上的少年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 魁子在笼子中,以少年的箭术,明明只需要一箭,便能射死。 周围逐渐嘈杂的环境,让笼子中的魁子开始撞击笼子的铁柱,“梆梆——”在众人愈演愈烈的质疑中,楚司译终于动了。 只见他将银箭的箭尖朝向自己,指尖向上一触,顿时三四滴鲜血立刻滴落。 众人看着少年的动作,皆是不解,还没来得及想他要做什么,“嘭——”地一声。 重达百斤的笼子竟被魁子撞开了。 “魁子!魁子跑出来了?!” 众人惶惶而退,面露恐怖之色。 眼看着,这场民众聚集之地,当日庭审场上魁子杀人的悲剧又要上演…… 在跌跌撞撞的人群里,不妨还能听到有人开始咒骂起这个少年。 魁子逃出牢笼,闻见血腥味的源头,黑色的眼睛一扫楚司译,竟没有立刻扑过来。 它像是生出了智慧,也作思索之势,最后抛弃了空气中那已经淡去许多的血腥味,转动了方向。 四肢变成四只着地的爪子,望了一眼旁边一座房子,便弹跳三尺,想飞跃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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