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与蒙凯同塌而眠,竟是睡得这么沉,就连身下换了地方也没醒来?看来自己的身体,正如蒙凯帕拉之前所说,太累了。 “这是到哪里了?”楚司译对身边正打开一个东西的蒙凯帕拉问道。 “已经离开了那帕塔城,回底比斯还需要三四天。” 蒙凯帕拉回答后,递给了楚司译一碗温热的麦粥。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粥是一早便煮好的,用着外围缠绕着棉绒布料,进行了保温。 楚司译想接过,但他同时刚好瞥见自己手边放着的三封信件。 他手转而先伸向了信,蒙凯帕拉递粥的动作微顿,握着碗的手,捏紧了积分。 楚司译低着头,没有察觉到蒙凯帕拉的细微动作,将信一一展开。 在他读完三封后,神情一滞,脸上似乎透着不对劲。 “楚,上面写了什么重要的事?”蒙凯帕拉顺势问道。 楚司译沉默摇摇头,抬头间,他心中诧异地看到了身旁男人手上递来的粥。 难不成蒙凯,刚才一直都维持着这个动作,没有放下? 楚司译心里感觉有什么胀胀的,被填满了。 但当他想主动接过粥时,瓷碗却离他远了。 只见这位埃及的王,那握着无上权利与战场兵器的手,拿起了小巧的勺柄,作势就要喂他! 而男人的话,更为直白:“楚,我想喂你…可以吗?” 明明是埃及尊贵的王,语气中却放低着身段,征求他的意愿。 楚司译微愣间,鲜香的热粥已经到了唇边,也许是男人渴望的眼神,又或者是自己空着的胃……都引诱着自己顺从地含.住嘴边的勺子。 他小口小口喝,蒙凯帕拉乐此不疲地一勺一勺喂。 见人每次都依着他投喂的动作,蒙凯帕拉心底升起一种别样的满足。 ‘时间,如果能这样一直慢下来,该有多好?’楚司译不知蒙凯帕拉现在心中所想,他想着信中的事。 他虽有犹豫,最后还是顺从了本心,轻轻拉住蒙凯帕拉的一只手腕,直视着对方那黑耀的眼睛,认真道:“蒙凯,回底比斯前,我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次的问题,可能有些棘手。” * 底比斯城,维西尔府。 本不是喧闹之处,现在却是不一般的闹腾。 整个维西尔府,已经被民众围得水泄不通。不知为何,连蒙凯帕拉和贾胡提安插在底比斯城中的眼线,这两日都没有再传出消息。 原本商贸亨通的中央街,现在竟然能见到先进的抗议游行。 不仅如此,先进程度的最佳体现,在于民众举起的横幅,口中呐喊的口号。 白色的横幅上写着:打到特权主义,维护人命底线。 口号整齐划一地喊着:“处死姜雨初,为亡灵讨回公道!” 短短一段时间,如今舆论竟然演化到这种离谱的境地。 其实在乌瑟等了又等也没有看到背后之人一点尾巴时,心中便升起了危机意识,用了许多举措去压制这些舆论。 但是都没有办法阻止那些莫名在天空散落的纸张,找不到是谁在民众中引领带头…实在是十足的怪事。 加上如今王和将军,两个手握兵权的男人都不在都城内,维西尔无权调遣太多士兵进行强硬地镇压… 当然,也许接触神权的名义,会有奇效。但当乌瑟去找那位阿蒙大祭司时,却道:“神的意旨是:姜雨初本不存在。” …… “咳咳——”府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是案桌前端坐着的乌瑟,他整个人都削瘦太多,面上透着明显的疲惫之色。 “维西尔大人,就让我去吧!我不怕死!”杰南尼跪在地上,等待乌瑟的决定。 自这两天突然闹起这样大规模的民众暴动,维西尔到了监狱一趟,便发现楚司译离开的情况,但一直对外继续隐瞒着。 现在外面嚷嚷着处死姜雨初,可就算他们真的想处死谁,也得这个人在,不是吗? 所以才有了杰南尼现在的举动,他想凭借对姜雨初面容的熟悉,易容成对方,代替对方去死。 不就是死吗?死了底比斯就能彻底清净了,司译大人也不用扰神烦心了! 为司译大人,为了王都安和,杰南尼觉得自己死,怎么不值? 但是乌瑟一直处于长久的思虑,并未下决断。 而除了两人,还有一脸哀色和后悔的巴图,他紧握着双拳,脸上的刀疤裂出血痕:“为什么?我告诉他们,杀我阿姆的,并未姜雨初,他们为什么不信?” 而他当初面对质问,在井边时,只是沉默未答,民众就那般笃定姜雨初就是凶手。 但是,杰南尼告诉他,姜雨初就是楚司译,埃及的司译大人,他便知自己心中的疑虑都是错的。 那可是埃及的司译大人,他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而且也没有半点好处。 之前他也听了民众一些话进去,但是他身为埃及的官员,不能轻易听信外界之言,只能将自己的疑虑埋在心里,保持沉默。 但是他的沉默,却现在让司译大人陷入了这番境地,而他不再沉默时,竟然无一人再听! 简直讽刺。 “要杀就杀我,只要不展露身体,只易容脸,民众也看不出什么,更别说被烧成黑炭后他们还能辨认出!”巴图也豪言主动申请道。 乌瑟单手捏着鼻梁,微摆手:“容我再想想。” 他内心是极为不认同两人顺从民众意愿代替去死的提议。 先不说要是真这样做了,那姜雨初便真的背了这口民愤,成了无法伸冤者。要是以后有人指认姜雨初就是楚司译,后续又会是一堆事,需要应对。 而且,还有那背后之人……实在有太多不稳定因素存在。 他现在如履薄冰,生怕行将踏错,将他,楚司译,甚至整个埃及都带入深渊。 ‘楚司译,埃及的司译大人,要是这时你在,你会怎么做?’杰南尼却是依旧坚定自己的死志,继续道出现在的困境:“维西尔大人,您就下令吧,司译大人说他去了边境,边境之事又怎会是短时间能处理完?” “底比斯……” “等不到王和司译大人回来。” 现在那群民众,实在过于疯狂……真怕他们还会闯入王城宫廷,集结成民兵,暴.乱反动…… 要是真有民夺权成了王,埃及易主,不光是对神权的动摇,还会让埃及真的陷入被分食和瓦解境地…… 埃及南北,那些曾经占领之地,难免会趁王城易主之乱,反扑埃及。 王和司译大人,就算是人在边境,此行兵力本就没带充裕。到时,更是也只顾得了埃及之南,顾不得埃及之北了! 乌瑟深觉头疼欲裂,杰南尼所说,也是他所担忧的一件事,现下根本无法再继续拖延下去…… 在杰南尼将书吏的语言与辩论之下,乌瑟无力叹息一声:“好”。 同意了杰南尼的请求。 * 底比斯中央街上,“姜雨初”被绑在了广场的火台之上,火刑,是埃及常见惩处罪人的刑罚方式。 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少年,在民众眼中看来,确实与姜雨初似乎无二。 此刻,几乎整个底比斯的人,几乎都集中在此处,只为一堵眼快。 刑官已经高举着火把,中心的火柴上已经泼满了动物的油脂。只需轻轻一点,便会熊熊燃烧起来。 “烧死他!烧死他!” 民众的愤怒,一声高过一声,但是执着火把的刑官,却迟迟不见动作。 因为巴图和维西尔大人都交代过:能延缓一刻,就延缓一刻,被火烧之人,是被埃及冤枉而死的英雄。 其实在底比斯民众这些动乱下,埃及的士兵与公职人员,就像巴图一样,一半保持沉默,一半却是与民众想法相反。 他们身为管理者,是理智的人,最近的事情,他们能站在普通民众视野之外去看待一些事。 民众的这些疯狂的情绪和行为,在他们眼中,无意识已经被有意之人催动控制,最后从众,找一个口子宣泄…… 刑官的面容冷静与手上的不动作,令民众看向他的眼神,都如连坐了一般。 突然,刑官身体被远远撞开,手上火把被一大胆之人粗暴夺过。 只见那人眼神满是不正常地愤恨,朝那中心被绑住之人,吐了一把口水,然后手毫不犹豫地将火把,扔向那沾了油脂的火柴。 杰南尼闭眼,仰天看向这浩瀚的底比斯天空。 ‘司译大人,这是杰南尼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希望自己的死,能换回这群疯魔的人,找回以前和乐的理智…底比斯也能恢复以往的祥和繁荣…’
第三十八章 “咻——”一只银白色的利箭,从高处旋转飞出,众人视线中留下一道残影。 “噔噔——”,是那火把被箭击落偏移后,落地翻滚之声。 火柴上的油脂,并未被点燃。 这是有人故意扰乱刑场!众人皆环顾四周,却是根本没有看见那射箭的可疑之人。 地上滚落地火把依旧燃烧着…… 有人见此,捡起了火把,竟是又要继续刚才的点火动作,当他作势就要扔时,一个愠怒的少年音从高处传来:“住手!” 那扔火把之人与众人顺着声音,齐齐回头看见了广场旁一处建筑的顶层,站着一少年。 太阳之下,他金棕色的头发耀眼至极,令人无法忽视,那双怜悯清绝、神秘朦胧的脸,更是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司…司译大人!”被绑在十字木桩之上,高悬着的杰南尼,睁眼第一个道出了少年的身份。 “是,是司译大人!” “司译大人,回来了?!” 民众间交头接耳,与刚才众人喊杀喊伤的喧闹不同,他们话语小声,低声细语,像是在做一种祷告。 “把火把,放下。”楚司译并未因森*晚*整*理为民众的反应而放下手上的弓。 少年气势卓然,单脚抬在建筑顶楼镶嵌的石边,弓依旧呈拉满的状态,对着那依旧没有被放下的火把,目光紧锁。 只要这手持火把之人敢扔,他这一箭,也将不留余地射出。 “大…大人!我,我这是在……”那人也因为楚司译的回归,内心激动不已,但现在却被司译大人用箭正对着,他刚才捡起火把的“壮举”,那股冲劲儿竟是奇妙地顿然被冷却下来。 此人半天也憋不出后半句解释的话。这时,一道声音霸道地从楚司译正对着方向的高处传来:“怕什么?你在为埃及除害罢了。” “扔呀!扔了,你就是埃及的勇士,底比斯的英雄!” 楚司译循着声音,微抬头。 在他对面同等高度的建筑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袍面具的男人,之前那黄毛猫人护在他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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