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过后,裴皎转身往外走,婉妃眼睛都没抬,彻底放弃了跟他上演母慈子孝的把戏,尤其是裴皎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事,那些她最想遗忘的,隐藏在温婉下的恶毒。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作为一个母亲,无论她在别人面前什么模样,都不喜欢被儿子指着鼻子骂。 裴皎刚迈出殿门,裴瑄追了出来。 “哥,你别生母妃的气,其实她很担心你的。” “父皇让你护送三哥,一去就是两个月,母妃跟我都很想你,不过之前六哥那样同母妃说话,母妃心里有气,所以才……”裴瑄停住话头,拉住裴皎的袖子:“六哥去跟母妃道个歉吧,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母妃也是想六哥给她个台阶下。” 作为母亲,哪有跟儿子赔礼道歉的道理,两人关系僵硬到这种的地步,母妃更不可能先服软了。 “裴瑄。”裴皎低头看着裴瑄,这两年裴瑄长得很快,已经到了他的肩膀,再过几年,裴瑄会跟他一样高。 上一世他一直把裴瑄保护的很好,在他的意识里,弟弟是那般温顺乖巧,可怜又可爱。 “你该懂事了,我同母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会一点都不清楚。”裴皎目光沉沉,对于这个弟弟,他的心情是复杂的,裴皎恨裴瑄毒杀,也恨他的自私。 裴瑄缩回手,慌乱解释:“我……我就是不想看到母妃和六哥这样冷冰冰的,不想看到你们难受。” 他吸着鼻子,脸被冻的通红:“哥,我们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不好。”裴皎摇头,他确实可以装作对他们好,继续兄友弟恭,但是他不想跟裴瑄做戏,裴瑄不配。 “裴瑄,你什么都懂,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只怨怼母妃一人,把自己从中摘出去罢森*晚*整*理了。” “将来不管是我还是母妃出事,你都是其中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个。” “我没有,六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怎么会抛下你跟母妃不管呢,?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六哥误会,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那么想。”裴瑄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溢出眼眶,委屈的眼泪越来越多,根本止不住。 裴皎看着他哭了一会儿,裴瑄还没有停下来,他忍不住笑了:“瑄儿,只有心疼你的人面前哭才会有用。” 在敌人面前哭也是一种武器,是示弱的手段,从前裴皎深谙这点,他跟裴瑄一脉相承,现在的他不需要眼泪,更不会同情别人的眼泪。 “六哥!” 裴瑄咬牙看着裴皎决绝的背影,想不通原因,为什么从前宠爱他的哥哥突然变成了现在这样,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他暗暗抓住衣角,定是那个沈怀酒在背后搞鬼,说他跟母妃的坏话,所以六哥才跟他们渐行渐远,不然怎么解释? 自从六哥跟沈怀酒在一起,就对他跟母妃越来越不好了。 六哥是不是觉得有了沈怀酒,有了后台,就不需要他跟母妃了? 也是,他跟母妃确实帮不上六哥的忙,纵然母妃能在父皇面前提起六哥,说些好话,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裴皎出宫后直接去了兵部,离开两个月,积压的公事太多,他忙到深夜,直到怜和提醒才发觉已经过了亥时。 他急忙收拾了一下,子时三刻才回到望月小筑,沈怀酒还未睡。 “身子还没好,林姑娘嘱咐过让你早些睡。”裴皎叹气:“非要等我回来吗?” “阿酒,你真是越来越任性了。” 裴皎整个人挂在沈怀酒身上,他实在太累了。 “殿下刚回来,路途劳累吃不好也睡不好,该好好休息几天。”沈怀酒道,连皇上都免了殿下早朝,想让他缓一缓,殿下却不愿,今日一早就去上朝了。 “殿下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便是不爱惜我的身子。” 裴皎把下巴放在沈怀酒的肩膀上,整个人放松下来:“说不过你。” “只是一时间忙忘了,下次不会了。” 沈怀酒拍着裴皎的背:“殿下喝了安神汤早些休息吧。” “嗯。” 今日沈怀酒就算想做些什么,他也没有力气了。 喝完安神汤,沈怀酒把裴皎抱到床上,裴皎迷迷糊糊的问:“阿姊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我想着过些时日再没有消息,就让父亲的暗卫去查一下。”沈怀酒道:“殿下睡吧。” 说完再去看,裴皎已经睡着了,可见有多累。 沈怀酒摸着裴皎的脸,眼神中带着疼惜,他不知道段星河能不能找到蓬莱神草,更不确定蓬莱神草能不能救他的命,不过只要他活一天,他就会陪在裴皎身边一天,直到生命的最后。 殿下曾说过,如果早两年知道他的心思,他们就能多两年欢愉,他不在乎生命的长短,而是相处的过程,只要不留遗憾就好。 喝了安神药,裴皎夜里睡的非常安稳,第二日卯时上朝,最近朝中尚算太平,只有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比如哪个地方的赋税还没收齐,哪个地方官还没有落实好政策,谁家儿子狎妓,谁家的亲戚欺负老百姓等等。 这些小事皇上懒得听,一律交给下面的人处理,裴皎用余光扫过,裴昭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裴绍见他打哈欠也想跟着,结果正对上父皇的眼睛,一个激灵吓了回去。 这个时候礼部侍郎突然站了出来:“臣有事要奏。” 皇上随意挥手,安海高声道:“准奏!” 礼部侍郎跪在地上:“臣要参刑部尚书陈康私纳罪女,并与其育有一女。”
第72章 百官哗然, 连皇上都郑重起来:“爱卿所言当真?” 众所周知,刑部尚书膝下只有一女,虽是庶女, 却从小被记在主母名下当做嫡女教养,之后被皇上指婚给四皇子, 成了四皇子妃。 当初皇后在皇上面前美言,说陈家女端庄大方,教养极好, 是四皇子妃的最佳人选, 虽出身尚书府, 但不是嫡女, 越不过太子妃, 身份上正好,再加上晨妃的推波助澜, 皇上又找不到更合适的才同意,若一早知道她是罪臣之女,同皇子的身份天差地别,别说指婚了, 不治刑部尚书一个欺君之罪就已是仁慈。 礼部侍郎的声音铿锵有力:“臣所言若有半句虚假,任凭皇上处置。” 刑部尚书陈康立马跪在地上:“皇上,这是蓄意陷害,臣从未跟罪臣有过勾结,更别说什么罪臣之女了,臣万万不敢, 还请皇上明察。”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不承认, 一旦承认,别说四皇子妃的身份保不住, 连他一家子的性命都难保! 皇上也不愿意相信陈康会做出这等丑事,不过已经闹到朝堂上,肯定要查,于是任命大理寺去查此事,务必要查个清清楚楚,还刑部尚书的清白。 下朝后,裴昭和裴绍脸上难掩兴奋,围着裴皎问个不停。 “六哥,你肯定知道内情,四嫂真的是罪臣之女所生?”裴昭追在裴皎身后,一边问一边看向离他们几十步远的裴修。 裴皎摇头:“不知道,你们问我可是问错人了。” “哎呀,六哥你就告诉我们吧,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线上的,当初四哥派人对你下手的时候,我不信六哥不知道。”裴昭道。 裴皎沉默,四哥当初说裴昭跟裴绍两人只长了一个脑子的确没错。 裴昭自治失言,心虚的笑了两声:“那个……” “我是刚听说的。” 裴绍心道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你们的耳朵这般灵,说不准比我知道的还多,又何苦来问我?”裴皎转过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快下雨了,你们赶紧回去,路上可别被淋湿了。” 冬春交替时的雨很凉,说是雨,倒像是冰,裴皎本想去兵部处理剩下的事,又怕雨下的时间太长,让沈怀酒苦等,于是直接回了望月小筑。 反正父皇准了假,他休息一天也无妨。 沈怀酒见到裴皎很是意外:“本想晚点让敏言驾着马车去接殿下,没成想殿下回来了。” “大理寺正在查四嫂的身份,刑部尚书这次怕是保不住了,兵部向来跟刑部不睦,少不了要折腾几天,我正好躲几天懒。”裴皎不想跟人起冲突,他不怕得罪人,但是为了跟人争执浪费时间,实在是没必要。 沈怀酒握住裴皎的手,默默地为他暖手。 “礼部侍郎跟父亲交好。” 所以这是父亲给四皇子的反击,裴修多次向他下手,父亲一直认为朝堂之事该在朝堂解决,祸不及家人,上次沈怀酒差点被杀,父亲怎会不恼? 再加上四皇子最近的针对,父亲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否则是绝对不会从四皇子妃那里下手。 “四哥现在急着跟陈康商量对策,没时间针对咱们了。”裴皎道:“就算四嫂是罪臣之女,父皇也不会杀她,刑部尚书怕是保不住了。” “如果陈康是被罪女欺骗了呢?”沈怀酒跟着道:“一个歌妓,陈康咬死他不知其真实身份,被歌妓蒙蔽,倒也情有可原。” “那还有私纳官妓的罪名,再加上欺君之罪,陈康必死。”裴皎拉着沈怀酒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陈康一死,四哥便失去了他最大的倚仗。” “你说,沈相到底有没有私心?” 沈怀酒一时无法作答,裴皎道:“不管有没有都不重要,父皇也不会在意,就算沈相不出手,我也不会让四哥继续逍遥自在下去。” 都说春雨贵如油,这场雨却连续下了整整三天,虽然不大,也足够淋湿地表,让农作物更好的生长。 太阳出来的第一天,刑部尚书陈康入狱,之后被发配边疆流放三千里,知情家眷流放一千里,其余人搬出陈府贬为庶民,尚书一职空缺出来,裴皎没有急着举荐自己人,现在展露的太快,很容易被父皇忌惮。 四哥尚没有被彻底厌弃,他还需要蛰伏。 没过多久,陈康死在流放路上的事传到盛京,当天,四皇子妃身穿素衣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鲜血浸湿了衣襟,经仵作查验,四皇子妃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裴修的脸色瞬间苍白,脚步踉跄差点摔倒,一滴泪悄然落下。 “她在报复我。” 四皇子妃与他成婚多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她肯定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不肯告诉他,就是想让他后悔! 裴皎看着裴修的模样默默摇头,四嫂家中骤然出事,肯定伤心欲绝,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不打起精神好好保养。 好在陈康只是流放,四嫂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收回去了,让四哥帮忙打点。 据裴皎所知,裴修不仅没有打点,还暗中吩咐杀了陈康,四嫂定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他失望至极,宁愿带着孩子一起去死,也不肯跟四哥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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