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深拧起眉:“爱卿的话重了。” 御史中丞道:“臣并未说此事乃蔡大人所为,陈大人为人直爽豪迈,不拘小节,或得罪了什么人也未可知。” 在朝为官的,谁没有几个死敌,但是真正闹到要杀人的地步,肯定是因为利益。 太子裴麒点头:“林大人此话有理,陈尚书为官多年,向来勤勉,膝下唯有一子,骤然被杀,凶手却明晃晃的逃走,悲痛之余,陈尚书定想为儿子报仇,以至于失了分寸,还望父皇网开一面。” 陈浩已经死了,他不能再失去兵部尚书这个位置,此事定是老三所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身手竟如此了得。 太子一开口,大臣们纷纷跟着求情。 最后念在兵部尚书为官向来清廉公正的份上,只训斥了几句,并让他撤去府兵,找人画了凶手的画像,全城搜捕。 据芳庭苑内的小厮所供,凶手名叫钟沅沅,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模样端正清秀,三个月前被秋笙从南风馆买来,是个孤儿。 再往前查,南风馆的老鸨说钟沅沅从小没了母亲,父亲是个酒鬼,在外面欠了许多银子,见钟沅沅有几分姿色,就把人卖了,没过多久醉死在外面。 至于钟沅沅的武功,又被何人藏了起来,一概不知,老鸨听说他杀了人,还是兵部尚书家的独子,吓得连站都站不稳,定然不是幕后主使。 之后又查到还有个送菜的灰衣人也很可疑,守卫们只见他进门,没见出门。 衙门的人拿着画像追查了三天,还是没有找到凶手,别说人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明面上是京兆尹在追查,实则是兵部尚书跟太子,孙泽欲哭无泪,自从他当上京兆尹,大事小事不断,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跟六旬老人无异。 皇上要真因此事认为他能力有问题,罢了他的职,说不准还因祸得福了。 此时,燕青赌坊中,天字号房间内。 “三哥真是好算计,竟直接杀了陈浩,如今兵部尚书死了儿子,悲痛欲绝,上朝时精神恍惚,更别说处理公务了,听说手底下堆了许多事,到时候传到父皇耳朵里,这个尚书之位手到擒来!”裴昭越说越兴奋,他背地里跟裴绍商量着,已经开始安排人提醒父皇下一任兵部尚书的人选。 可惜没能把裴皎送进芳庭苑,那个废物,定是没有完成任务自己逃了,最好永远别回来,一旦被发现,他们二人也脱不了干系。 三皇子有苦难言,钟哥儿不是他安排的,但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可他一个月前刚知道陈浩的事,哪里会准备这么多! 听到裴昭的夸奖,言语间带着崇拜,裴晋仰起头,不屑冷哼:“当然,不像你们一个个的只会出馊主意,半点脑子都没有!” 不管是不是他,既然所有人都觉得是他,那便是他,这样也不错,看太子吃瘪还是头一回,简直爽翻了。 太子肯定像裴昭一样,怎么想都想不通,真是爽啊! 还有,今日老四拉着他说的那些话,乱七八糟的,什么意思? 小六那天确实出宫了,下钥前才回来,虽然如此,这件事跟那个贱种有什么关系? 对了,钟哥儿的画像……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裴晋问。 裴昭跟裴绍摇头:“什么?” 裴晋放下手里的骰子,猛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裴昭跟裴绍面面相觑,不是很能理解,眼看着裴晋快要笑抽过去,裴昭皱眉喊了一声:“三哥。” 裴晋停下笑,眼神凝在裴昭跟裴绍脸上:“你们两个这样,倒也不怪皇兄。” 那贱种确实有几分姿色,比这两个要清秀的多,难怪会被太子看上,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血亲。 太子啊太子,你也有糊涂的时候!
第22章 如此,倒让他捏住了把柄。 老四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以为跟了太子就有好前程,跟他那个没出息的母妃一样,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明面上父皇给足了太子颜面,没在朝堂上说什么,可回了正阳殿发了好大的火,把太子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陈策作为兵部尚书,管教不好自己的儿子,陈浩被杀是活该,皇上气的是自家儿子,他最看重的太子。 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用那些下作手段去笼络朝臣,把朝廷弄的乌烟瘴气,他把那些朝廷重臣当成什么,随意玩弄的棋子吗! 这些人一旦被太子收买,必然会为太子做事,不管是否对朝廷有益,已经有了二心,绝不能让太子继续下去,裴麒还年轻,不懂其中的盘根错节,一旦得罪了人,被污蔑成造反也未可知。 皇帝既生气又痛心,这么多年,他为文贵妃母子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别说皇后没有嫡子,就算有,他对嫡子的重视也不会超过裴麒,当然,如果有嫡子的话,裴麒就不会成为太子,但他同样会立裴麒为亲王,给他能给的一切。 他才刚过不惑之年,太子就这般觊觎他的皇位! 皇帝把太子训斥了一番,太子跪在地上静静听着,没有反驳,待皇帝骂够了,他垂首叩头:“儿臣知错。” 既然父皇说他错了,那便认错。 见裴麒态度诚恳,皇帝语气微顿:“麒儿,父皇对你寄予厚望,你千万不要让父皇失望。” 裴麒没有动,既然寄予厚望,为何不给他权力,只让他做一些琐碎又麻烦的小事,说到底是父皇年纪大了,开始怕他们这些逐渐长成的儿子们了。 “这两日你母妃担心的紧,去看看你母妃。”皇帝看着对自己俯首的儿子,微微叹了口气。 这么多儿子当中,只有裴麒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他也曾体会过民间父子的快乐,曾抱着裴麒逗弄,背着他在御花园散步,亲自教裴麒认字念书,教他拉弓射箭,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如今裴麒二十有一,裴晋也已及冠,再下面的皇子们他很少关注,甚至没有多少印象。 裴麒起身:“是。” “今年秋猎之事交给你来办,照着旧例便可,朕会让户部跟礼部协助你,还有金吾卫。”皇帝揉了揉眉心,神色略显疲惫。 这几日一直为兵部尚书的事头疼,再加上各州县递上来的折子,皇帝一直待在正阳殿,连宫门都未曾迈出一步。 金吾卫指挥使年纪大了,这两年就该隐退,倒不怕太子拉拢。 “是。”裴麒应下,犹豫了一会儿道:“父皇,这次参加秋猎的人选……” “你看着办。”皇帝道。 裴麒行礼:“儿臣领命。” 待裴麒走后,皇帝抿了口茶,随后长长叹了口气,余光扫到一旁候着的首领太监安海。 “朕问你。” 安海竖起耳朵,脸上带着慎重。 “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安海暗自吸了口气:“回皇上的话,老奴跟您一样,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在老奴眼里,太子自然是咱离昭最聪明的孩子。” 皇帝斜了安海一眼:“你个老东西!” 他问的是现在,这老东西竟然说从前,皇帝的眼神渐渐染上回忆。 裴麒自小生的玉雪可爱,模样随了文贵妃,越长越漂亮,他看了就心生欢喜。 裴麒五岁的时候,皇后诞下嫡子,这是他第一个嫡子,皇帝很高兴,可这个孩子却活了不到三个月,就在六皇子出生的第二天,嫡子骤然薨逝。 当时五皇子没有生病,更没有中毒,经太医诊治,说是受惊着了风又咳不出来,生生憋死的。 六皇子出生前还好好的,出生后嫡子就不行了,皇后认为五皇子是被六皇子克死的,发疯般要杀了婉妃,司天监也说六皇子命硬,命中带煞,他听后很生气,直接冷落了婉妃母子。 这么多年过去,皇后心中仍有心结,不满他没有杀了婉妃跟六皇子,二人的关系及其僵硬。 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骨血,他再不喜欢六皇子,也不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回过神来,皇上有些怔忡,明明是在回忆太子,怎的突然想起了那个煞星。 “笔墨伺候。” 一个时辰后,安海捧着诏书到达兵部尚书府,贬兵部尚书陈策为给事中。 此消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传遍了盛京城,尚在赌坊中的三皇子“啪”的一声掀开碗,点数六□□,大。 “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大获全胜!” 说的是赌局,也是跟太子之间的较量。 正高兴间,有人匆匆朝着他走来:“殿下,皇上召见。” “父皇这个时候召我过去做什么?”裴晋奇怪,刚贬斥了兵部尚书,难道是问他新任尚书的人选? 裴昭道:“肯定是父皇不满太子,想提拔三皇兄呢!” “太子刚被训斥,父皇就传召三皇兄,定是有要事,三皇兄快去吧!”裴绍跟着道。 裴晋起身,风风火火往外走,小厮紧跟在他身后:“已经备好了马,殿下莫急。” 裴晋出了堵坊,翻身跃上马,往宫门方向而去,身后扬起大片灰尘,小厮高喊:“殿下慢点,慢点!” 三殿下永远是这般急性子,上次撞到两个老百姓,被谏议大夫告到皇上面前,皇上当着满朝文武训斥了殿下,让他闭门思过半月,转眼就忘了。 四周的百姓被吓到,纷纷避开,待三皇子过去之后才缓过来。 “盛京城内不是不许策马吗?”有人问。 旁边的人打量了那人一眼:“外地来的吧?” 那人嘿嘿一笑:“是,昨个儿刚进城。” “那你肯定不知道,刚过去的是当今的三皇子,虽不是嫡子,但自小养在皇后膝下,阵仗大着呢!” “皇子怎么了,律法就是律法,不是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嘘,你不要命了!那不过是说着玩玩,你还当真了不成?” 裴晋一路到宫门外,把马交给金吾卫,匆匆赶往正阳殿。 刚跨进殿门,迎面而来一个茶盏,裴晋想躲,上面厉声道:“不许动!” 茶盏摔在肩膀不算疼,只是心情不太美妙,本以为父皇宣召是好事,是想夸奖他,没想到又是这样。 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父皇都不满意? “儿臣参见父皇。”裴晋跪在地上:“不知儿臣犯了什么错,让父皇如此动怒。” “你还敢问?”皇帝冷着脸:“你就穿这个来见朕?” “一身酒气,又去赌坊了?” 裴晋想要反驳,张嘴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默默垂下头。 “儿臣已经很少去了。” “哼。”皇帝冷哼,把折子扔到裴晋面前:“你看看,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一个个的,没一个让他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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