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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温的实习单位在京城斐城区公安分局，这也是他毕业之后的工作单位。实习警员一般不会参与什么大案, 在局里就做些打杂的工作，例如扫地、拖地、整理档案等。裴温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他也没想着在实习阶段就能破获几件大案，便好好干自己的活, 认真地观察前辈们的办案习惯，暗中学习。上级领导认为他为人踏实, 对他印象很好。 裴温是京城人, 家住丽水巷3栋301, 他的隔壁丽水巷3栋302住着一位傅胡缨傅叔叔, 这位傅叔叔跟裴温是有点亲戚关系的, 傅叔叔的奶奶跟裴温的太奶奶是表姐妹。这关系太远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叫, 裴温就干脆不去算那关系, 就叫他傅叔叔。 傅胡缨是中学语文老师, 中等偏瘦的身材, 慈眉善目, 文文气气, 说话慢声细语，从不跟人红脸。傅胡缨的妻子燕锦鳞是和他同学校的音乐老师，跟他一样的性格。裴温特别喜欢和蔼可亲的傅叔叔和温柔美丽的燕阿姨, 他们可不像自己爸妈那样, 动不动就给自己来个混合双打。 傅叔叔的儿子傅青雪, 跟裴温同龄，“青雪”二字据说取自李白的诗作《将进酒》中的“朝如青丝暮成雪”，一看就是文化人的名字。 夫妻两人工作稳定体面，收入很不错，是小康家庭，夫妻感情甜蜜，婆家娘家都安安分分没什么幺蛾子，唯一的儿子傅青雪也十分优秀，当年小区里的居民提到这家人时没有不带着欣羡的语气的。 可是这一切都结束在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天下着雪，天色已经暗了，因为是周末，裴温不用去单位，所以回家跟爸妈一起吃饭。 饭桌上，裴温兴奋地说着自己的实习见闻，他本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毕竟是第一次实习，很多东西都很新奇，于是止不住话匣子。 裴父裴母很欣慰，儿子终于长大了。 “隔壁傅叔叔燕阿姨家怎么好像没亮灯啊？他们不在家吗？我还想一会看看他们去。”裴温说。 裴温家和傅胡缨家关系非常好，尤其是裴温，他和傅胡缨很投缘，小学的时候每个假期都去傅家补语文，就差叫傅胡缨一声干爹，燕锦鳞一声干妈了。傅胡缨的儿子傅青雪是裴温的发小，傅青雪高考考上了南方一所名牌大学，到南方求学去了。 每次裴温去傅家，傅胡缨和燕锦鳞都会乐呵呵地叫他一声“小温”，傅青雪也这么叫。“小温”这个称呼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叫，至于裴温自己的父母，则总是简单粗暴地直呼他大名或叫他“小崽子”。 裴温的妈妈说：“啊，是这样的，你燕阿姨的娘家出了点事，你傅叔叔那天火急火燎地给你爸发了条微信，说他要陪燕阿姨回娘家一段时间，拜托我俩照顾他种在二楼的菜，浇浇水什么的。你爸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说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裴温家小区的楼栋构造很奇特，一楼是商铺，二楼是个大大的露天平台，在这个平台上分出一二三四栋，每一栋三楼及往上才住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在二楼平台上种菜，没错，是种菜而不是种花，就用花盆来种菜，多是种些葱花、香菜之类的，裴温的爸妈和傅家两口子也迷上了。 裴温一直不知道中年人为什么总是到了某个年纪就突然爱上种菜，思来想去他觉得可能是年龄到了，民族技能该觉醒了吧。 裴温实习了一段时间，在公安局养成了些职业习惯，连忙一连串地问：“裴叔叔燕阿姨走了几天了？这几天里你们联系过吗？现在是寒假，青雪呢？还没从学校回来吗？我记得以前这个时候他应该放假了呀。” 裴母说：“他俩走了四天了，青雪我听他妈妈说学校有事，要晚几天回来；至于这几天有没有联系过嘛，今天突然下雪了，我给两家的菜弄了个小棚子遮雪，还拍给你傅叔叔看了，但他到现在还没回复我。” 裴温警觉道：“现在还没回复你？” 裴父道：“儿子，你别职业病太敏感了，他俩这次走是有事要忙的，人忙起来时忘了回信息是很正常的嘛。” 裴父裴母粗心大意，但裴温却与他们完全相反。裴温连连摇头道：“不对，如果是其他人，忙起来时忘了回信息是说得过去的。可是我了解傅叔叔，以他的性格，他会觉得不回复人消息是件没有礼貌、不照顾他人感受的事，他这样的人决不允许自己对人无礼。” 裴温又问：“爸妈，你们有燕阿姨娘家人的联系方式吗？打电话问问。” 裴家与傅家的亲戚关系枢纽在裴父和傅胡缨那一脉，再加上燕阿姨娘家不在京城，所以裴父裴母跟燕阿姨的娘家人交集不多，一时找不到联系方式。还好裴母交际广，她把小区里的人的电话打了个遍，折腾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找到一个知道燕阿姨娘家联系方式的人，裴母要了电话打过去一问，娘家人却说傅胡缨和燕锦鳞没有回去过。 裴温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报警。裴温家这片属于云城区公安分局的辖区，接警的是云城区公安分局的民警。民警破门而入，打开了傅家的灯，竟然发现有两具尸体躺在客厅地板上，正是傅胡缨和燕锦鳞。因为这段时间京城的气温一直在零度以下，虽然有供暖，但窗户全都大开着，北风往里刮，导致屋内室温低，所以尸体没有发臭。 裴温是报警人，民警破门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目睹了第一案发现场。两具尸体映入裴温眼帘，那时候的裴温还只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实习警员，这是他第一次目睹杀人案案发现场，两个被害人还是十几年来跟他关系亲近的邻居。裴温的身体反应是发抖、想吐，心理反应是无尽的悲恸、伤心与愤怒。 这起重大凶杀案由云城区公安分局受理，与此同时，远在南方苏瑶市读大学的傅青雪突然失踪。负责此案的警察查到了傅青雪购买的在两位被害人死亡前一天回京的火车票，云城区公安分局认为，下落不明的傅青雪有重大作案嫌疑。 裴温知道后表示非常愤怒，傅青雪是他发小，傅青雪的人品他再清楚不过了，二老遇害，青雪失踪，裴温认为应该赶紧去查青雪是不是也遇害了，而不是仅凭一张回家火车票就认定青雪有重大作案嫌疑。 傅青雪后来一直没有找到，生死不明，这个案子成了悬案。裴温毕业后进入斐城区公安分局工作，他对此案始终耿耿于怀，只可惜这个案子归云城区公安分局管理，裴温无法越俎代庖。 直到有一天，裴温得到了机会，被调任至云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重案中队。
第188章 雪夜迷雾（二） 云城区公安分局。 昨夜下了一夜大雪, 今早起来整座城市银装素裹，像画上的仙境。 一大早，林子川和白离云走进公安局大院, 一个雪球就扔了过来，正中林子川。林子川定眼一看, 原来是周岩翁冠邀上其他部门的几个同事一起在院子里打雪仗。 “林队，白法医，一起玩啊。”周岩说着，又笑嘻嘻地朝白离云扔了个雪球。 雪球在白离云身上绽开了花, 白离云乐了，却不还手。恰逢原姝冲到院子里来, 见到周岩那雪球砸中了白离云, 立即撸起袖子, 捧起一把雪追着周岩跑：“喂喂喂, 谁不知道小白是我原姝罩着的, 看我不把雪塞到你衣服里面去。” 周岩不敢反抗，笑嘻嘻地一直躲。 白离云也搓了个雪球, 迅速跟他们打成一片。林子川倒是没想到白离云也有童真的一面, 不由得露出笑容, 站在一旁笑着看他, 当然, 没看多久, 林子川就被周岩给拖入战斗中去了。 几人结束战斗，抖了抖身上的雪，回到办公室, 于现一脸嫌弃地说：“多大的人了还打雪仗呢, 快暖和暖和。鞋袜湿了没？湿了要赶紧换。” 周岩笑道：“哟, 瞧见没有，于哥这是奔着老父亲的风格一去不复返啦！” 众人哄笑。 裴温还是和原来一样，一副老总老干部的调调，他的座位靠窗，此时他正捧着热水看着窗外的雪失神。 裴温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冬天，雪也像今天这么大。 此时已经是春节过后了，大家都在互相交流过节体会。林子川的除夕是去柳成桦家过的，本来白离云有意邀请他回自己家，但林子川一想到白杞民就发怵，于是便算了。 交际花周岩见裴温远离人群在发呆，怎能放过他，窜到他面前，问：“裴总，在哪过的年啊？” 此时的裴温已经和大伙熟络了，于是露出轻松的笑容，说：“和我爸妈一起回我爷爷奶奶家。” “刚才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打雪仗啊？”周岩继续侃大山。 “没那劲儿。”裴温的回答有些奇怪。 周岩干脆拉了个板凳坐下，“没那劲儿是什么意思？没力气？不对啊你身体素质很好啊。难道你从小到大都不打雪仗的吗？” “打。”裴温望着窗外的雪，陷入了回忆，“我有个发小，小时候我俩玩得特别好，京城一下雪，打雪仗是我俩的必玩项目。” “哎哟这可太巧了，我也有个发小，小时候玩得特别好，不光玩得好志向也一样，长大都当了警察，他当交警我当刑警。”周岩这人什么都能接上话。周岩开玩笑地问裴温：“你发小也和你一样当警察了吗？” 裴温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沉重，“不，他没当警察，他学习成绩比我好，考到南方的名牌大学去了，读经济。” “那他现在进了金融行业了？” “不，五年前，他们一家出事了，他父母在家里被人杀死，而他失踪了。” 周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脑子转得很快，立即想到云城区公安分局有桩旧案不就和这一模一样嘛，裴温说的是那个案子吗？有这么巧的事？ 周岩还想再问，突然肖榆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对众人说道：“接到报警，酒吧街星树酒吧的一名驻唱歌手失踪四天，报案人非常肯定地称他已经被人杀害了。” 林子川问：“失踪？被杀害了？有发现尸体吗？” “没有。” “既然没有，那这个案子就不应该转到重案队来，万一是一场乌龙呢？”林子川皱了皱眉，“失踪案如果不能证明与刑事案件有关，就应归于民事案件。” “但是报案人情绪非常激动，口口声声说自己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位驻唱歌手已经死了，只是尸体没找到而已。报案人现在正在接待大厅哭呢。” 林子川思考再三，最后对裴温说：“要不，裴总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是乌龙，就不必管它；但万一真是凶杀案，就这么放过去了不也行。” “好。”裴温道。 周岩打了个哈欠，嘴欠道：“万一真是凶杀案，咱们这就是春节假回来一刻都不得闲，马上得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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