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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因为嫉妒？”一个念头从林子川脑海里冒了出来，脱口而出道。 “嫉妒？”裴温不明所以，“可嫉妒什么呢，0435是混合寝室，刘室戚和袁奉港不是一个专业的学生，两人不存在竞争关系。” 林子川的目光落在照片背后那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上，一字一句说道：“嫉妒袁奉港拥有热闹。” “什么？”裴温没听明白。 林子川闭上了眼，用一种悲哀且怜悯的语气长长地“唉”了一声，背靠在墙上，对裴温说：“刘室戚和袁奉港的家庭条件其实是差不多的，都属于不算富裕的家庭。但刘室戚父母对孩子用的是打压式教育，袁奉港父母则是鼓励式教育，所以刘室戚低调内敛，袁奉港高调自信，刘室戚事事谦让，袁奉港事事争取，刘室戚孤独，袁奉港呼朋唤友，刘室戚当夹心饼干和事佬，袁奉港却可以肆意自我。刘室戚看不爽袁奉港，也嫉妒袁奉港——凭什么你有自信我没有？凭什么你可以以自我为中心我不可以？” 裴温听罢愣了半晌，然后说道：“因为看不爽？就这么简单？” 林子川把那张毕业照放回相册，说：“到目前为止，这是我认为的可能性最大的杀人动机。” “对了，林队，还有一件事。”裴温声音低沉，不急不缓地话题一转，“我想到一个问题，矿泉水瓶的瓶口很小，而刘室戚需要在裴由尧转身找毛巾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氯化钡投入瓶口中，如果氯化钡的形态是粉末，怎么可能做到一点都不洒出来呢？” 林子川眉头一紧，“你继续说。” “我怀疑刘室戚投的不是粉末，而是把氯化钡粉末溶成溶液，装入注射器中，推动注射器把溶液注入矿泉水瓶，这样既可做到不在瓶上留下指纹，又可以避免氯化钡洒到外面，动作还可以十分迅速。” 现在证据不足，警方能够证明刘室戚盗了毒，也能排除钱铎的嫌疑，但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刘室戚把氯化钡投入了袁奉港的水中，所以刘室戚是怎么投的毒、用到了什么工具，都可能成为找到证据的关键。
第183章 红枫节上（十四） 结束了和裴温的通话后, 林子川继续搜查刘室戚的房间，在一本厚笔记本中林子川找到了大量的树叶书签，有枫树叶、银杏叶、桂花叶等等, 大大小小大约四十来张。 林子川把这一本树叶书签带了出去，问客厅里的刘父刘母：“刘室戚很喜欢树叶吗？” 刘母道：“是啊, 他从小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树林。小学时他学校旁有个小公园，里面全是树，有银杏和松树，他一放学就到那里去看书；中学时他学校里有片桉树林, 他学习压力大了就去那静静，这是他中学老师告诉我的。这些树叶都是他在树林子里捡的, 做成书签。” 刘父也道：“室戚就是这样, 从小就爱玩些安静的东西, 从不学那些坏小孩呼朋引伴去网吧鬼混。” 林子川拍下了树叶书签的照片, 离开刘家后, 立即给裴温打了个电话。 京城，云城区公安分局, 刑警大队。 裴温、周岩、翁冠三人正在看A大宿舍园区的监控录像。 案发那天是周日, 刘室戚一早就出门去图书馆自习。监控录像中, 刘室戚背着书包走出宿舍楼, 面色如常, 看不出任何异常。 周岩看着监控录像里的刘室戚, 说：“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知道袁奉港已经死了，但却神色淡定，这个人不简单啊。” 裴温双手抱臂, 表情严肃, 点了点头道：“是很不简单。裴由尧经过仔细回忆后记起了一个细节, 他说那天他正准备出发回家时，袁奉港的外卖到了，袁奉港兴冲冲地准备吃饭，刘室戚突然提醒他：‘最近我们班有几个同学吃了外卖上吐下泻的，你小心些，别也中招了。虽然那几个同学休息一两天就自己好了，不算什么严重的事，但下次还是去食堂吃吧，免得遭罪。’袁奉港乐呵呵地拍了拍自己肚子，开玩笑道：‘没事，我这可是铁打的胃。’那个时候刘室戚的投毒行为已经完成了，刘室戚清楚很快袁奉港就会出现肠胃反应，所以他故意提起自己班上有同学吃了外卖上吐下泻，休息一两天就自己好了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了袁奉港一个暗示，间接导致他错过最佳就医时间。” “而且你们注意到了吗，刘室戚平时周末总泡图书馆，而袁奉港饮水出问题那天是周六，刘室戚却偏偏在寝室，说明一切都是他提早计划好的。”周岩说。 翁冠愤愤道：“谋杀，这就是恶劣的谋杀！太可恶了。” 接着翁冠又打开了案发前几天的一段录像，录像上的画面是A大宿舍园区的快递驿站，这时袁奉港来拿快递，他和快递驿站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打了招呼，在快递架上找出四个快递盒，把四个快递盒子叠放在一起端走了。 翁冠问：“一次取这么多快递，袁奉港很喜欢网购吗？” 周岩摇头道：“不，这里面只有一个快递盒是他自己的，剩下都是其他人的。我和于哥走访过快递驿站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对袁奉港印象很深，他说别人来取快递都是冷脸拿了快递就走，但袁奉港就很热情，总是笑着和他聊天。他还说袁奉港有个习惯，就是取快递的时候如果看到认识的人的快递，无论是同寝室的还是隔壁寝室的，袁奉港都会帮忙一起拿走，因为园区很大，快递驿站离B栋很远，袁奉港想着自己顺路帮忙把快递拿回去别人就不用跑一趟了。” “所以说，袁奉港优缺点都很明显。缺点是开玩笑容易过火、抠门等；优点嘛显而易见，为人热情，好帮助人。刘室戚因为袁奉港的缺点不喜欢他，但难道就一点也看不到袁奉港的优点吗？”翁冠问道。 “到目前为止你看到的袁奉港的缺点还是被刘室戚故意放大了的，在0435之外的人眼里，袁奉港的形象明显要好很多。”周岩说，“当一个人厌恶另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缺点会无限放大，恶意也随之到来。” 裴温沉吟道：“只要是个人就肯定有缺点也有优点。因为一个人有缺点就杀人，甚至不惜自毁前程，太奇怪了。我认为林队在电话里的结论是最合理的，刘室戚对袁奉港藏着深深的妒嫉，或许还有些其他情绪。” “两位大佬别扯远啦，咱们的目的是找证据，证据！动机什么的以后再讨论。”翁冠哀嚎。 就在这时，林子川的电话很是时候地打了过来。 裴温一接电话，林子川就急急忙忙地问：“裴总，你们现在在干嘛？” “在看监控。” “那正好。”林子川把树叶书签以及刘室戚从小就喜欢去树林玩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后，着急地讲道：“刚才你推断刘室戚是用注射器把氯化钡溶液推进矿泉水瓶里的，那么注射器现在在哪呢？刘室戚一定把它扔了，刘室戚会在什么地方进行丢弃注射器的动作，一定是在他潜意识里认为安全，能给他安全感的地方，从他从小的习惯来看，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地方就是树林。A大以红枫出名，去查一查枫树林附近的监控，或许能有发现。” 裴温、翁冠、周岩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即开始分工查监控。 还是翁冠眼尖，他发现在一片偏僻枫树林旁的三岔路口，有一个垃圾桶，监控中刘室戚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快速扔进垃圾桶里。 翁冠放大录像，发现刘室戚扔的东西是一个注射器。这印证了裴温所说的刘室戚用注射器把氯化钡溶液推入矿泉水瓶的推理。 翁冠说：“他猜到我们警方可能会去查园区里的垃圾桶，所以不敢把注射器扔在园区的垃圾桶里，那天早上出门故意走了很长一段路，远离园区后才把注射器扔掉。他知道A大有清洁工，会每天清理垃圾桶，认为注射器随着其他垃圾被带走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周岩笑道：“那他可太小瞧警方了。” 裴温也少见地随之一笑。 重案中队找到了负责那一片区域的清洁工阿姨，顺藤摸瓜找到了某垃圾场，从成堆的垃圾中翻出了那个小小的注射器。 随后，注射器送到检验室，原姝从注射器内检验出了氯化钡残留，并从注射器表面提取到了刘室戚的指纹。
第184章 红枫节上（十五） 在各种证据和重重压力下, 刘室戚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这个案件在社会上影响很大，曾一度登上媒体头条。刘室戚承认犯罪事实的消息传出后，刘父刘母赶来了京城, 他们来到警察局，希望能见儿子。且不说有嫌疑人家属不能轻易探视嫌疑人的规定在, 连刘室戚本人也强烈反对见父母。 “他们对我的期望太高，放在我身上的希望太大了。”审讯室里，刘室戚如是说，“他们”指的是刘父刘母。刘室戚道：“在他们心里, 他们的儿子是个最合格的儿子，不淘气, 成绩好, 考上了A大, 为他们挣足了面子。我不希望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这让我很难为情。” 接着, 刘室戚坦白他的盗毒过程：“我在打游戏的时候认识了附中的学生，跟他借了附中校服, 混进学校。附中实验室管理不严, 实验室的门经常不关严实, 只是虚掩着。那天晚上, 实验室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没有人, 门也没关好，我就偷偷进去了，借着昏暗的灯光在架子上找到储存氯化钡的玻璃瓶, 偷走了少量氯化钡粉末。” “为什么选择附中实验室而不是A大化学实验室？”林子川问。 “A大的化学实验室管理很严, 除非有课在那上, 否则学生进不去，我是数学专业的，没有机会进去。至于附中实验室，我听过很多次我那个打游戏认识的中学生朋友吐槽他们学校实验室管理有漏洞，因此才把盗毒的目标定在附中实验室。” 所以，刘室戚之前“偷盗东西是为了解压”的说辞完全是杜撰，他的目标从来就很明确，就是袁奉港。 刘室戚接着说：“白色粉末太过显眼，我设想了多种投毒的方法，最终选择把氯化钡溶成溶液装入小型注射器中，等没人看见的时候迅速把溶液推入袁奉港喝的水中，这只需要一瞬间的时间。” 林子川问：“从盗毒成功到投毒，中间间隔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内难道你都没有等到好时机吗？” 刘室戚低下了头，“不……我……我只是在犹豫该不该这么做。我犹豫了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内袁奉港在寝室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他明里暗里欺负我、挤兑我。我身高不高，他就拿我的身高开玩笑，这让我感到很冒犯。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气之下才决定在周六那天投毒。周六中午，由尧还没启程回家，寝室三人都在，由尧和袁奉港吵架把水打泼了，袁奉港去隔壁借拖把，由尧转过身去翻衣柜找毛巾。我一看两人的目光都不在我身上，最妙的是瓶盖是打开着的，我心想这正是个好机会，于是我迅速把我放在抽屉里准备好的充满氯化钡溶液的注射器拿出来，把氯化钡溶液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入矿泉水瓶中。我做完后把空的注射器塞进裤子口袋里，这时由尧转过身来，吓得我一身冷汗，幸好由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做了这件事情后，我一直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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