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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川是个急性子，他刚要急，原姝立即给他使了个眼色。不得不说原姝这朵警局一支花气质着实不一般，她一个眼色，林子川就马上闭上了嘴。 还真是个御姐范。林子川摸摸鼻子，想。 “荣小姐，你不要紧张，放松一点。”原姝跟荣叶叶说话的时候语气放得非常温柔，这种极具亲和力的温柔让荣叶叶对原姝多了几分信任感。 “荣小姐，首先你要相信，警方已经掌握了能够给木知勋等人定罪的证据。环宇时代传媒，以及木氏父子，都已经彻底倒下，不论他们以前如何有钱有权，现在，你都不用怕他们。” 荣叶叶迟疑地点了点头，小声说：“我相信警方的能力。” “木知勋那个伪君子不太老实。苏晓兰已经去世，我们现在急需一位性侵案的受害人出庭作证。木知勋就是仗着我们缺少证人，想玩拖延战术，想方设法给自己减刑。荣小姐，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荣叶叶垂着头，沉默了许久后，她带着哭腔说道：“警官，对不起，对不起……” 原姝耐心道：“对不起什么呢？” 荣叶叶说：“你知道吗，我们这些人，在第一次被侵犯的时候，就被木知勋拍下了视频。木知勋告诉我们，他将视频存在了某个秘密的网络空间里，哪个人不老实，他就摁下指令，将那个人被强.奸的全过程曝光在全网，让所有人观赏。这么些年，这么多人，木知勋用这一个方法阻止了受害人报案。”荣叶叶掩面，自责地哭道：“我没有苏晓兰那么勇敢，苏晓兰是勇士，我不是，我懦弱。警官，你骂我吧，是我不够勇敢……” 原姝和林子川走出了荣叶叶家，无功而返。 荣叶叶家在一个小区里，下了楼就是一个小花园，小花园里有可供人休息的长凳。 原姝坐在长凳上，林子川坐在她旁边，两人心情沉重。 原姝转头看了一眼林子川，问：“林队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原来在这个社会，女性面临的恐惧那么多。” “那我来考考林队，让荣叶叶退缩的恐惧，来自于什么呢？”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嘛。”林子川很自信地回答：“来自于木知勋的威胁，他用性侵视频来做威胁。” 可原姝却摇了摇头。原姝双腿交叠着，用手撑着下巴，问：“但是，为什么木知勋手里的视频会成为一种威胁呢？” 林子川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荡.妇羞辱。”原姝轻声说道，她很冷静，语气仿佛只是在跟林子川上一堂科普课。“我记得我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作为助理跟着当时带我的师父去了一个自杀现场，跳楼自杀的是个大二的女孩，原因是女孩的男友未经她同意偷偷拍下了性.爱视频，女孩发现后立即报了警，队里处理了这件事情。可后来，不知道视频通过什么途径流了出去，在一个几百人的学生群里面传播、分享，群里的男生们兴奋极了。那个群就是女孩所在学校的学生群，从此女孩的同学看女孩的眼神都不对了，言语间对她颇为不屑。女孩大为受辱，跳楼自杀。当时我的师父非常自责，他认为是队里的疏忽，如果扼杀了视频的所有传播途径，悲剧就不会发生。后来我师父每年都会去女孩的坟前祭拜，他觉是他工作没做好导致了悲剧，他有责任。” 林子川听着这个故事，心里堵得慌。“你师父是一个有良知、有责任心的好警察。”林子川说。 “我劝过我师父，让他不要再愧疚了，他对女孩的死没有责任，有责任的是这个社会。凭什么可以拿性来羞辱女性？这种风气难道不病态吗？女孩自杀的原因是什么，男友拍摄视频、警局工作疏忽、同学的嘲讽，这些都是表面，根本在于社会对女性的舆论压迫。” 无论是在穿书前还是在穿书后，林子川的女性朋友都屈指可数。这是林子川第一次从女性口中了解她们眼中的社会，还挺让人意外的。 原姝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但在林子川眼里，这是一种悲观的冷静。林子川不喜欢看到这种悲观的冷静。 “我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名单上的受害人都不愿出庭作证了。”林子川说，“刚才荣叶叶很自责，哭着说自己不勇敢、是一个懦夫。我觉得，如果一个公民连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都要鼓足全部勇气、做一个勇敢的斗士，那就真的是社会的悲哀了。但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始终相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小姝，相信我，这一次不会再有你刚才说的那类故事发生，因为时代已经变了。这些受害者们，她们并没有拒绝出庭，她们只是暂时地观望了一会，只要提供一点号召，她们会做出自己心底最想做的选择。” 说完，林子川拿出手机，给他的朋友管明淞打了个电话。林子川需要找一下宋瑾风，但宋瑾风是个大明星，电话号码不能随便给出去，所以每次林子川找宋瑾风都要通过管明淞。 原姝疑惑地看着林子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电话打通了之后，林子川对电话那头的管明淞说道：“管博士，真是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一次。我想借你家宋大明星帮个忙。” 管明淞很有脾气地说：“我家宋大明星，凭什么总帮你的忙？” 林子川被噎了一下，挠了挠眉毛，说：“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又不是要睡他。” “你还想睡他？” “管博士醋劲这么大？” 管明淞停顿了一会，用冷冷淡淡的语气说：“那倒是没有。你要借就借吧，我不在意。” “你这个怪人……”林子川吐槽。
第18章 音乐之刃（十八） 苏晓兰一案爆发于娱乐圈，可所有有影响力的明星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原因很简单，环宇时代传媒在娱乐圈根基深厚，木氏父子的人脉遍布娱乐圈，圈子里的大佬们跟他们不可能没有过交集，而明星们背靠这些大佬，因此事发之后人人谨言慎行，紧张地观察局势，谁都不做出头鸟。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宋瑾风更新了一条微博。 宋瑾风是歌坛巨星，红遍大江南北，在娱乐圈不可谓不风光，而且他没有签约任何娱乐公司，自己成立了工作室。 宋瑾风最新更新的这条微博是一则视频，视频里，宋瑾风唱了几首歌，有他的歌，也有不是他的歌。 “大家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的歌单有点奇怪？” 宋瑾风露出迷人的微笑。 “其实这不是我的歌单。我最近在看一位叫苏一梦的主播过往的直播视频。这些歌是她生前喜欢唱的。很荣幸，里面有我的歌。” 苏一梦就是苏晓兰的艺名，苏晓兰在直播时用的是苏一梦这个名字，苏晓兰的直播间名叫“兰花一梦”。 苏晓兰案影响很大，苏一梦就是苏晓兰的艺名，这个大家都知道。 “一梦曾经在直播里唱过歌剧选段，这让我很意外，最意外的是她的唱腔还挺专业，她真的是一个未被发掘的宝藏。我的一位做警察的朋友告诉我，一梦唱歌剧选段，不仅仅只是因为想唱，她当时深陷地狱，于是把一些跟这个地狱有关的线索通过音乐唱出来，这是她抗争的一种方式。这让我大受震撼。很多流传至今的音乐作品，所表达的主题就是抗争精神。这个世界还存在许多黑暗的角落和不公的现象，但只要有抗争精神在，每个人都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要抗争，不要顺从，顺从是恶魔的养料。 宋瑾风接着说：“一梦的案件跟娱乐圈有密切关系。作为娱乐圈的一员，我愿意跟随一梦的脚步，发声声讨环宇时代传媒和相关涉案人员，并支持此案受害者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宋瑾风的粉丝量巨大，他这则视频很快掀起了明星效应，在互联网上广泛传播，并引起巨大讨论。 第一个转发宋瑾风这则视频的艺人是一位叫金萱的名模。金萱在两年前发展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时候曾经在宋瑾风的MV里客串过，跟宋瑾风有些交情。 金萱转发后，发声道：“感谢瑾风的声援和支持，每一个善意的声音都是受害者们的精神支柱。我刚入行的时候曾经去过环宇时代传媒旗下主管模特业务的子公司环宇时尚面试，面试过程中受到过侵害。之前一直不敢发声，是因为我担心这件事曝光会毁了我。但现在，我也想为改变世界斗争一把。我已联系警方提供证词，如果公诉时需要我出庭作证，我将听从安排。” 金萱的发声无疑是个好的开头。从她开始，这七年里的受害者陆续主动发声，指证环宇时代传媒和木氏父子的犯罪事实。 让人意外的是，一些已经结婚甚至已经当了母亲的受害者也站了出来，她们说，之前考虑到性侵的曝光可能让丈夫和孩子无法接受，考虑到家庭关系可能受到破坏，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唯独忘了考虑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是希望木知勋这伙人立即下地狱！ 木知勋这畜生急跳脚了，他想破罐子破摔，将所有性侵视频公开到网上，可没想到网安部门已经监控了他很久，他一有动作，这些视频就马上被全网屏蔽了。 由于到目前为止此案曝光的受害人都是女性，加害人都是男性，网民们的思想难免会极化，仇男情绪愈演愈烈。直到此案的第一个男性受害者出现。 这位男性受害者几年前曾经是位男模，现在转了行，自己开了个小店。他曝光有些权贵有特殊癖好，比如喜欢男人。木知勋的性贿赂为了迎合这部分人，手也伸向了男性。 男性受到性侵害时，同样诉说无门。首先，当前法律规定强.奸案的受害者必须是女性，男性去报案撑死了只能判对方一个猥亵罪；其次，社会对男性的要求是必须强大，迫于刻板印象和社会压力，男性不敢把“被强.奸”三个字说出口。 所以说，此案暴露出来的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权利压迫，强权下，男人、女人，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 让人惊喜的是，苏晓兰案后，民间自发组织了“Me too”运动，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针对性侵害的社会运动。 以木氏父子为首的一干罪犯，法律不会轻饶他们，他们会受到应有的处罚。这处罚来得着实晚了些，但正义可能会迟到，却绝不会缺席。 晚上，林子川家。 林子川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手机。他搜到了名为“兰花一梦”的直播间，直播间的封面是苏晓兰笑得没心没肺的照片。 林子川看着这张照片，心里一酸。他想，如果没有这种事情发生，这个女孩现在还在直播间开心地唱歌，她还会穿一些性感的吊带拍照片发到网上，会有人来指责她的穿衣风格，她也不怕，风风火火地跟人对骂。那样的她虽然饱受争议，但至少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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