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却又问了一句:“倘若再来一回,皇上会给建兴王一次机会吗?” 皇帝像是没听见一般,闭上了眼。 薛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瞬间就消失不见,她端起碗一口一口喂皇帝喝下去,不多时就见了空。x 她将空碗放下,笑着说道:“皇上睡一觉,好生歇着吧。” 说完就扶着皇帝躺下。 她与皇帝年少夫妻,青梅竹马,相识之时他还是宫里的皇子,上头有太子压着,有皇兄压着,没有出头的余地。 他说他想要夺嫡,需要薛家的扶持,她便用尽全力,让薛家辅佐他上位。 可他说薛家势不够,他要娶殷家的殷素当正妃。 她当然不肯,可她未婚先孕,肚子里已经怀上了孩子,别无他法,只能看着心爱之人明媒正娶和旁人成婚,而她只是当日被抬进府里的侧妃。 好在她争气,第一胎生的就是个儿子,长子长孙,受尽了宠爱。 她也意识到在这后宫,靠皇帝专宠上位是不可能的,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于是她开始出手为儿子筹谋,后宫里但凡有一个怀上孩子的妃子她虎视眈眈,最后连皇后的孩子也死在她手里。
第69章 皇帝殡天 建兴王府已被查封,秦皓被流放,已经走了两日,薛香凝是建兴王妃,自然也是跟着离开。 皇帝病情时好时坏,现在突然倒下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 金銮殿还在上着早朝,皇帝突然一头栽倒在龙椅上,把朝堂上的人都吓了个半死。 太子最先反应过来,和李盛搀着皇帝下了朝,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全都在乾清宫看诊。 皇后站在首位,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忧愁,她看了秦煊一眼,这眼神包含了太多。 秦煊淡淡一笑,移开了视线。 皇帝这段时日总反复生病,时常未曾上朝,众人似乎都在心里默认了皇帝估计撑不下多久了。 连宫里年纪最小的武王秦殊也收了性子,安安静静地站在太子身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站在乾清宫里。 宫门外的大臣都看在眼里,觉得这一次,大抵是皇后赢了。 秦皓被流放,秦渡无权势,秦煊名正言顺,又有殷家和半数朝臣扶持,再不济还有一个嫡子秦殊,左右怎么看殷家都是最大的赢家。 皇帝这次一昏迷,太医扎针扎了两个时辰还未醒。 就在众人以为无力回天的时候,皇帝又醒了。 精气神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好。 林太医却暗中摇摇头,秦煊心里明了,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已经无力回天了。 朝臣排排站在乾清宫门口,日头当晒,却没人敢走。 皇帝挥手让众人下去,只把太子叫到床前。 李盛知晓皇帝是想交代后事,红着眼睛把皇后众人请下去,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一站一躺两父子。 皇帝躺在床上,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只是目光还炯炯有神,他盯着秦煊,久久都不曾开口。 秦煊站在床前垂眸看着皇帝,心里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上一世皇帝死的时候他又兴奋又害怕,一边想着自己要登顶,一边怕出什么变故,战战兢兢地好几夜没睡,差点把自己逼疯。 重活这一世,好像除了宋郁,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左右他情绪的事情。 见皇帝迟迟不说话,秦煊开口问道:“父皇还有什么后事需要交代的吗?” 皇帝似乎没想到秦煊会问的这么直接,眼神里有一丝不可思议。 秦煊自顾自又说:“父皇毒入肺腑,已经没救了,没多少时间,父皇若有后事就快说吧,晚些就怕说不出话来了。” “毒?”皇帝捕捉到这个字眼,撑着想要起身,重复道:“毒……毒?!” 秦煊忽然轻声笑了,语气轻快地像在问“你吃饭了吗”一样。 “父皇这个月身体越发虚弱,其实就是虚弱了一些,本也没太大问题,可父皇前些日子流放了大皇兄,父皇既放弃大皇兄,薛贵妃自然就加大了剂量,也放弃父皇了。” 皇帝不知从哪生来的力气,忽然伸手抓着秦煊手臂:“她……她……朕为何……不知?!太医……太医……不知?!” 秦煊平淡地扯开皇帝的手,轻轻地给他放回被子里去。 “此毒无名,无色无味,与白水无异,平日里当白水喝也无事,可父皇又喜爱薛贵妃两年前为父皇寻来的笔墨,这墨为海里的蓝鱼墨汁加上覆盆子所制,一旦参到此毒,便会散发一股淡淡的水墨香,闻久了不出二月便可悄无声息地夺人性命,太医只知父皇身体虚弱,查不出父皇已然将毒物吸入肺腑,若是父皇去后愿让仵作开膛破肚验内脏,便可看出父皇内里与常人不同。” 皇帝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秦煊按下。 “父皇此刻定是对薛贵妃恨之入骨,父皇放心,儿臣会马上送薛贵妃和大皇子下去与您作伴。” 皇帝抓住秦煊衣袖,想把他拉下来,秦煊没有挣脱,只是站着低头看着皇帝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 “父皇是想问儿臣为何知晓薛贵妃下毒吗?” 秦煊轻笑了一声,继而说道:“因为薛贵妃用毒的招数,和上辈子儿臣用在父皇身上的,一模一样。” “父皇,您这辈子,可曾有过一瞬,觉得你对不起我母亲,对不起我吗?” 皇帝虚脱了一样倒在床上,抓着秦煊的手也垂了下来。 “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用向任何人低头,我母亲只是个小宫女,她十五岁入宫,在后宫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了十年,本以为熬过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寻一个普通男子,生儿育女,安稳余生。” “她二十五岁那年,就因为夜里值日多走了两步路,让你糟蹋了。” “她苦熬了十年,在离出宫只有半月的时候,被你拉上了龙床。” “你不让内务府记牌,不给她位分,可上了龙床的宫女,谁敢让她出宫?李盛暗中让人撤了她出宫的牌子,她只是一个寻常的普通百姓,只想寻一条活路而已,她在偏竹园没碍着任何人,薛贵妃却在她生产前送了麝香,害她难产而亡。” “我在偏竹园生活了八年,乳娘打骂,下人克扣,吃不饱,穿不暖,夜里不敢大声哭,蒙在衣裳里流干了泪,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既不待见我母亲,为何当初不直接放她出宫去,让我当个普通百姓?为何你既不待见我,不直接将我扼杀在摇篮里,为何要生下我,让我像野狗一样,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父皇,上一辈子你死在我手里,这辈子死在贵妃手里,临死前你可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把我掐死,后悔如今轻信薛贵妃?不过你当了一辈子皇帝,应当也够了。” 皇帝咬牙切齿,死死的盯着秦煊,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逆……子!孽……障!” 秦煊说完却像放下了什么似的,松了口气,浑身都轻快起来。 他微笑着,轻声说道:“父皇,立遗诏吧。” 皇帝冷脸:“你……你以为……你……是……太太子……就……能顺理……成章……继位……了吗?朕……要传位……传位南桓王……秦……秦渡!” 只要有他的传位诏书,南桓王就算再没助力也是正统,边关的萧家就会扶持他! 秦煊背后有殷家,他绝不可能让殷家外戚干政,绝无可能!
第70章 你当你在作践谁 “错了,父皇您糊涂啦?您要传位的是小八,秦殊。” 皇帝使尽全身的力气,抬手挥向秦煊,似乎想把他一起拉进地狱一样。 “不……可能!殷……殷家……朕不允许!外……外戚……干政!” 只见秦煊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封还未封起的密诏,淡淡地道:“父皇不必担心。” “儿臣虽厌恶你,但儿臣也姓秦,终归是秦氏子孙,父皇,儿臣答应您,会好生辅佐小八,绝不会让外戚干政,不论是薛家,还是殷家,只会在朝堂上成为过往。” 秦煊说完,又自顾自继续说道:“其实儿臣也就是跟父皇说一声,父皇同不同意也无用,传位密诏儿臣已经替父皇写好了。” 秦煊上前一步,伸手打开皇帝身下的案格,床头赫然弹出个小口。 秦煊笑了一声,上辈子弑君夺权过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这父皇把玉玺藏在了哪里? 拿着玉玺盖上章印,秦煊吹了口气,将密信封死,收进怀里。 而后看着皇帝,轻声道:“儿臣,恭送父皇殡天。” 皇帝瞪着他,话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地发出一些声音,半晌后瞪大着眼睛断了气。 秦煊伸手覆上皇帝的眼睛,一代君王就此结束一生。 片刻后秦煊眼睛通红,转身走到殿门口打开门,外头乌泱泱站了一群人,皇后等人站在最前头看着他。 秦煊眼睛转向一旁的宋郁,忽然落下眼泪。 “父皇,殡天!” 朝臣一个接一个全都跪下,趴在地上大哭,仿佛训练过一般,哭不出来也得挤出两滴泪。 皇后腿一软,踉跄了一下,伸手握着秦煊。 秦煊扶着皇后,掌心暗自使力,示意她宽心。 皇后看了秦煊一眼,忽然泪流满面。 伤心难过是有的,释然痛快也是有的。 她与皇帝相敬如宾,本就是因为利益才在一起的半路夫妻,可薛贵妃设计害死她的孩子,他却不管不顾,还保着薛贵妃怕她对薛贵妃下手。 殷素恨不得剜他的肉,可除了独自伤心,她竟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因她是皇后,是一国之母,要为天下女子做表率,太多框架束缚着她,她什么也做不了。 皇帝为了弥补,让秦煊去了凤仪宫,成了她的儿子,她开始时还会担心。 担心这孩子没人教养,会不会心思不正,会不会难以管教,担心前几年所有人都对他不闻不问,他会不会怀恨在心。 后来她怀了孕,就又怕秦煊会不会心有芥蒂,觉得他不是自己亲儿子,对弟弟有隔阂。 可秦煊什么都没有。 他沉稳,从来不用让旁人多操心,他聪明,心系百姓,什么事在他手里都能解决得很好,他甚至不像个孩子,更像是个经历了很多的年长者。 皇后也曾疑惑,暗中调查,她发现秦煊自从六岁起,便总有人照顾着,虽然只是平凡到再普通的小事,可没人知道那个时候的一顿温饱对秦煊来说意味着什么。 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到如今位高权重手握大权的皇太子,这一步一步好似没有宋太傅的身影,却处处都有宋太傅。 宋郁把秦煊教的太好了。 皇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没有再为难过宋郁。 她名义上是秦煊的母亲,可扪心自问,她这母亲却远远不及他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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