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幼也不慌连撵轿都没下,撑着额头半合着眼,轻轻打了个哈欠,醒了醒困意才抬了抬手才不急不躁地让身边的人跟着小侍卫去书房。 —— 程幼站在紧闭的书房门前,理好衣摆推门而入。 书房内,李牧首站在数丈高的书架前,背对着房门,从窗外透进殿阳光更将他修长的身形刻画得异常锋利。 如刀似剑,皆能见血。 可他又总好雪衣。 一袭雪衣怕是提刀站在血泊里,明明是冷冽嗜杀的模样,但世上凡人却总偏爱地误以为是血玷污了他。 程幼自认也是凡人。 凡人总爱佛,可佛却教人斩断爱/欲。 “陛下……” 程幼乖顺地跪在地上。 李牧首转回身将从书架上抽的书随手放在桌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眉心微拧。
第29章 不然怎么能警告他不要恃宠而骄呢? “为什么这么做?” 想到他做的事,李牧首问话的声音不自觉就带了冷意。 “去年冬他诱我去猎场以至于被野兽追赶跌落坡底,前些日进宫又摔死我的狗……” 地板很硬,跪着实在难挨,程幼说话间只能伸手撑着地稍稍借力,不至于晚上膝盖青红一片,看着吓人。 “陛下,我也想知道,齐璃为什么那样做?” 李牧首垂眸看着跪在地上格外委屈的人,冷寂的心却丝毫未动。 “我一直不知道你这么怨恨他。” 程幼听他的话嫣然一声苦笑“陛下这话听着像是我心胸狭隘似的……陛下也太偏袒了” 他一袭水红色宫衣清俊无比,跪在地上水泠泠的眼半收半敛地望着他,一半痴缠一半清寒。 “程幼” 听着他说的话李牧首脸色寒色越浓,再无意与其多说。 荷绿等在殿外又急又慌,抬头忽然见殿门打开程幼出来,赶忙迎上前。 “君……”只是他还未到近旁,便被跟着从殿内出来的曹公公不着痕迹地挡开。 “陛下说先让君到辰德殿静思己过” 曹公公一手端着佛尘一手手心向上,腰微弓,说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从前程幼心里骂他张一张死人脸,然如今回头看也不这么认为——宫里的人活着的都有张死人脸,只是有的人挂脸上,有的人挂心里。 程幼微微颔首,并无异议。 他这番平静的姿态反倒让曹公公有些讶异。 辰德殿宏大除了每年祭祀少有人来,殿里檀香然然袅袅,牌位累累衬得大殿过分寂静空荡。 程幼上了一柱香虔心拜过。 “君且静思,陛下那边还要人伺候,奴才先退下了……” 程幼仰头看着磊磊排位后的一尊大佛,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曹公公看着他笔直的背影,良久转身出殿门。 “把殿门全部打开!” 曹公公出去后站在台阶上将一直微弓的背稍稍停直,对着低下的几个小奴才吩咐。 而桃曳一听见这话,猛得站了起来。 “怎么?桃曳姑娘对陛下圣旨有异,嗯?”曹公公侧脸瞥了她一眼,话里隐隐带着压迫之意。 陛下怎么会如此羞辱他们公子?! 荷绿拉下欲争辩的桃曳,连忙答话“圣上口谕,奴婢们不敢不恭。” 半晌曹公公威压的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示意小太监打开殿门。 大殿的所有门窗全部打开,程幼直觉得眼前猛然一亮。 阳光太亮,他忍不住合上眼。 殿外,往来的宫人看着跪在殿中思过的程幼又都连忙低下头。 桃曳眼泪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垂着头不忍看公子受辱。 “都怪我……我、是我买的箭……我还开心”桃曳憋得脸通红,就是不肯将挂在眼眶的泪落下“我……” 一旁荷绿默默拍了拍她的背,看着殿内跪着的程幼并未说话。 正值盛夏,殿外骄阳正烈,殿内却如同寒窖。 一阵阵热浪从外面扑进来,跪久了,程幼也不知道自己是冷是热。 长慈宫 太后坐在榻上,看着一直哭诉的齐国舅眉心微拧。 “太后,璃儿他可是你的亲侄儿啊!” “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你得心疼他呀……” 齐国舅连哭带说,仿佛齐璃几乎要不久于世。 太后看不下去,将话拦下,又受着一番纠缠才将人劝走了。 等觉得齐国舅差不多出了宫,连忙招容熙过来。 “你去辰德殿随便找个由头将人领到这来,他身子骨弱怎么能受得住……” “是”容熙听了吩咐连忙往辰德殿去。 容熙到辰德殿时,程幼已经跪不住了,手一直撑着地,腰酸得厉害,人还一直犯恶心。 “君……” 容熙见他脸色苍白,连忙将太后嘱咐提来的参汤给他喂了。 “怎么脸色差成这样?” 说罢便一刻不敢耽搁,将人扶上撵轿往长慈宫赶。 “去唤太医……” 程幼躺在榻上隐隐听见有人喊请太医,抓住那人的袖子艰难地开口阻止。 太后看着他思量片刻,抬手将要去找太医的人停步。 书房 “圣上,太后宫里的容熙将人带走……”曹公公躬着身子将新沏好的茶放至桌案。 “嗯”李牧首端起茶淡淡应声,似乎并不意外。 “齐璃伤得重吗?” “齐璃公子并未伤到筋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一直未醒”曹公公说到此处偷偷看了看他脸色低声问“陛下可要去看看?” “不必”说着李牧首将一道圣旨递到了他跟前。 曹公公看了圣旨的内容脸色微变。 褫夺君封…… 这处罚未免过重了。 次日,程幼拖着病体一早便接到了褫夺君封的圣旨。 他并没多吃惊,也没有多难过,其实李牧首的意思再好猜不过——赏罚宠责,皆是恩赐。 “程公子别怪陛下,毕竟齐璃公子那边总是要给交待。” 程幼身上酸软,实在难受,等人走了便又回屋里躺着。 “公子,不若还是请太医吧……”荷绿见他面色苍白,鬓角的汗一直未消,担心得不行。 “不用,等我睡醒了备热水,我泡一会,不必叫太医生。” “是”荷绿蹙着眉勉强应下。 程幼合眼躺在床上,手摸着已经轻微隆起肚子思量片刻道“我出事,家里现在肯定都担心,你稍个信出去让他们放心,我有分寸。” 几日后,闷热了许久的天轰轰隆隆下了一场暴雨。 雨后,院子里的石榴树结的果子又鲜又亮,结结实实地坠在枝头,颇是喜人。 程幼坐在院子里闲着无聊没忍住摘了一个玩,被正巧碰见的桂嬷嬷又是絮絮叨叨地唠叨一场。 正晒被子的桃曳看见他被桂嬷嬷唠叨,毫不掩饰地笑着出言揶揄。 一殿的人都在忙就他是个闲人。 下午用罢午膳,程幼等在后殿口见了四哥。 听四哥说阿父调人鹰关道的折子被陛下驳回,程幼心底松了一口气。 定王必死,但他不会让阿父再当李牧首扼制定王的棋子。 他当街向齐璃放箭,乖张跋扈,必会受到责罚。 而如今程家势力渐盛,大哥、二哥均在北疆任要职,连三姐夫家也是底蕴深厚的。 李牧首既然因为齐璃的事情责罚他便不会让他父亲在此刻升任鹰关道。 不然怎么能警告他不要恃宠而骄呢? 作者有话说: 还没虐呢 看来我铺垫得不错嘿嘿!(*^ω^*)
第30章 两人姿态亲昵…… 这件大事解决掉,程幼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踏实了。 所以回去的路上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等在路口的荷绿对他突如其来的高兴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子,是去到典库还是回宫?” “去典库”程幼上来撵轿便随手拿了今早从典库送来的行事册看。 最近的事一桩接着一件,他实在忙也就没怎么到典库去,都是孟庭苇将典库的行事册送来,他抽着空着手处理。 “掌书” 孟庭苇也正要去找他,谁知刚刚出门就看见了程幼不由得笑出声。 “什么喜事?”程幼见他笑着便开口问。 “正要去找你,可巧你就来了,倒省得我费一番脚力。” 程幼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也笑了“那我来得正是时候。” 两人边说边笑往殿内去,等入殿坐下后,程幼才开口问孟庭苇是不是找他有什么事。 问到正事,孟庭苇实在有些难为情。 “这出纳批折,因为典库部分开支不在银库管辖范围内,所以不能批。” 程幼接过批折心里明白,现在银库批不了之前的钱补不了,下个月的钱也下不来,而之所以有这种情况一确实是银库不在管辖范围内,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他突然被褫夺君封。 “我去银库跑了几趟,张大人一直推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典库如今开销如流水,断断是少不了银两,所以近日他可是为了这事愁得头大把大把掉。 程幼见他愁得眉心都要打结,不得不出言宽慰。 但等孟大人走后,他看着手里的册子也发愁。 虽然他可以仗着余威逼迫银库的张大人把批折批了,但也不能月月如此啊,所以要想从源头解决次事还是得去找李牧首,让李牧首将批折允了。 可……可他刚和李牧首吵过,这个时候再找李牧首帮忙是不是太没气势了。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点缺心眼…… 想当时他在书房可对着李牧首说了不少不中听的话。 后悔…… 可见做人要留三分余地,话也不能说太绝。 还没等他感慨,不一会汪司库和几位典库里的大人便来了。 接着又是一阵忙,虽然忙但程幼回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之前典库里的几位大人都不太信任他,更不要说找他商议事物、核定事项了,不特意找他麻烦他都要谢天谢地了。 敲定几件大事,天色将晚,程幼起身才发觉腿坐麻了。 “公子,太后备了饭说让你过去用膳”桃曳从外走来。 “嗯” 到长慈宫时容熙已经带着宫女收拾桌面了,程幼笑着走过去喊人。 容熙见他来也笑了。 “太后正要我去看看公子可来了,公子先去偏殿喝杯茶歇会,一会便用膳了” 程幼听了点点头,转身笑着去偏殿去谁知道一转身便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谢谢……” 方康 程幼抬头一见是他脸上的笑便立即收敛了下去。 “你怎么在宫里?” “你猜?” “打秋风?”程幼撇了他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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