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想了想,冯尤说:“城主大病初愈后,前将军突然告老还乡,城主着急用人,便提了原本在衙门当差的我上来做事。” 柳司清看他:“这么说,你半年前和城主并不熟悉?” 冯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城主金枝玉叶,哪是我们这等粗人能接触的,若非城主赏识,我这辈子怕是连踏入城主府的机会都没有呢。” 说着,冯尤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府内的主道上。 便转头看向柳司清:“道长想去哪走走?” 柳司清想了想,道:“不知我们可否出府走走?” 冯尤爽快点头:“自然可以,各位请随我来。” 带他们往大门口方向走时,冯尤又给他们说了些在外面行走需要注意的事,比如,不要随意与城民搭话,不要相信城民说的话,落日之前必须回府。 柳司清一一应下,跨出城主府时,他转头对冯尤道:“冯将军,你军务繁忙,就不必陪着我们了,我们走走便回。” 听他这么说,冯尤也没再坚持,“那道长可别误了回府时辰。” 他温和地道了声好,带着萧景策几人朝街道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姬宰突然凑到柳司清身旁小声嘀咕:“师尊,你有没有觉得他们都怪怪的?” 柳司清赞赏瞥了他一眼:“说说看。” 姬宰嘿嘿挠头:“弟子说不上来。” 柳司清:“……”孩子直觉很强,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柳司清转而看向旁边的二弟子:“祁安呢,可有什么发现?” “城主身上有妖气,欢儿姑娘的院落是个大型锁魂阵,只是布阵之人对阵法不熟,有些摇摇欲坠,不过要困住那些被埋在花地下的魂魄,已是绰绰有余。”叶祁安不急不忙地分析道。 姬宰听完恍然大悟:“难怪她院子里的花开得那样艳丽,肥料竟然是……” 话未说完,他登时捂着嘴跑到旁边干呕起来。 柳司清无奈过去帮他拍拍背,正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萧景策正皱眉看着他。 他疑惑回望时,萧景策的眉头瞬间展开,装模作样握拳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 不知为何,柳司清仿佛在他头顶上看到了一行字。 到我了到我了快问我。 柳司清:“……”看错了吧。 正想着,耳边又传来叶祁安的声音:“师尊,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目光回到叶祁安身上,脸上难得扬起一抹笑:“祁安,你还记得冯将军方才是如何叮嘱我们的吗?” 叶祁安不明白他为什么问,却还是回答:“不要随意与城民搭……” 话未说完,他就看到柳司清从他身旁走过,拦住一位挑着锄头的老人:“老人家,你这锄头可是要带去集市卖?” 叶祁安:“……?!”
第26章 别喊,我是来救你的 叶祁安还没来得及阻止,那老人家审视的目光已经从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眼底的警惕之意毫不掩饰。 “老人家,别紧张。”柳司清声音柔和:“我们就是想跟你问些城里关于妖物的事。” 一听‘妖物’二字,老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我,我不知道。” 见他要走,柳司清一个跨步拦住他的去路,随手掏出一锭金子,不动声色放入老人手中:“你知道的。” 老人眼眸一亮,但下一瞬,又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柳司清仍旧笑着,又掏出一锭金子:“知道的。” 老人咽了咽口水:“我不……” 话未说完,眼前的貌美青年又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金子,他笑得人畜无害:“我们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老人双手颤了颤,浑浊的双眸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迅速将金子塞入怀中,微微将头低下:“公子,这,这边请。” 原本担心柳司清碰壁的弟子三人:“……” 柳司清几人跟着老人弯弯绕绕走了一段路,直至来到一处无人的巷子,老人才停下脚步,小声问:“公子想知道些什么?” 柳司清笑意盈盈:“你知道的所有关于妖物的事。” * 和老人分别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听完老人的话,众人的神色又凝重几分,先前城主和冯尤告诉他们的那些确实没错,但有几件事不止是有意还是无心,他们并未告知柳司清几人。 城内曾有掏心妖物不假,但那妖物早在半年前被城主带人斩杀,扒皮拆骨,据说那妖物的皮至今在城主府挂着。 目前城内仍有女子陆续被挖心死去不假,但这些女子全是城主的侍妾,城主自重病初愈后便频频纳妾,而这些侍妾,几乎都会在半年内突然暴毙,因着她们是城主的人,死后也是城主府处置,故而至今也无人知道这些女子死于何因。 至于冯尤为什么让他们在落日前回府,柳司清想,兴许是因为今夜城内有一场大型祭祀活动。 而这场大型祭祀活动,也是源于两年前的妖物作乱,根据老人的说法,由于当时衙门对掏心的妖物一无所知,导致城内不少女子被害,城里的富商怕自家千金出事,便请了道士询问如何避灾。 那道士摆坛做法,还真算出一个办法。 ——活人祭祀。 富商家里有的是签了终生卖身契的丫鬟,当下便按照道士的要求选了个貌美的少女,以新娘打扮八抬大轿送进了山。 稀奇的是,那段时间确实没有妖物来犯。 但祭祀带来的平和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月后,城内又有女子因被挖心而死。 富商意识到祭祀的有效期只有一个月,便和城内有女儿的富贵人家联手,每月轮流提供祭祀少女,而城民们见祭祀如此灵验,为了私欲,也开始参加这场吃人的祭祀。 然而,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最开始是为了乞求平安,后来妖物被杀,生命没了威胁,又为了钱财,为了地位,为了威望而祭祀。 两年下来,祭祀已然成了金陵城民众乞求私欲的习俗。 而城内,也再无人觉得这场以人为祭品的祭祀有何问题。 望着街道上盛装打扮,笑容洋溢的百姓,叶祁安心底穆然升起一股无力感,这样的百姓,真的值得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拯救吗? “想放弃了?”是柳司清的声音。 叶祁安错愕抬头,却见柳司清正静静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潮。 他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纠结:“师尊,我不懂,他们一开始明明也感受过那种亲人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为什么对象一变,他们就能如此欢歌鼓舞了呢。” “自然是因为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便不知道疼了。”柳司清在他肩上拍了拍:“祁安,你记住,想让一个人长记性,就要打,狠狠的打,等打得他疼了,就记住了。” 叶祁安被他的言论镇住了:“可师尊你以前不是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么?” 柳司清轻笑:“那是对付讲道理的人用的招数,对付不讲道理的人,用武力镇压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旁边的萧景策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而姬宰则是满眼崇拜地看着他,估计若不是萧景策站在他身侧,此时他又要扑到柳司清怀里去了。 叶祁安沉思着想了一会柳司清方才那番话,认真道:“师尊,我明白了。” 柳司清很满意他的懂事:“好,既然明白了,那便随你大师兄他们先回城主府吧。” 叶祁安一愣:“那您呢?” “为师还有事要做。”活人祭祀这么好玩的事,不去看看怎么行。 刚要走,他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向叶祁安:“城主府危险重重,回去后尽量与其他师兄弟呆在一处,别乱跑。” 叶祁安:“知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柳司清这才转身往人群中走去。 直至柳司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叶祁安才转头看向身侧:“大师兄,那我们……” “我有点事,你与姬宰先回城主府。”萧景策说完便朝着柳司清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诶?大师……”姬宰做尔康伸手状,片刻,才转头看向叶祁安:“师兄,那我们怎么办?” 叶祁安深深看了一眼萧景策消失的方向,转身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先回去吧,今夜祭祀恐有大乱,我们得回去城主府盯着。” “大,大乱?什么大乱?师兄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莫不是背着我偷偷与师尊学了掐算之法?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当初说好要一起……”姬宰疾走跟在他身侧喋喋不休问。 叶祁安:“……闭嘴。” 姬宰:“哦QAQ。” * 柳司清按照老人的描述一路摸到了金陵城的李员外家里,刚进后院,就听到一阵吵闹。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好好的妆都要被你哭花了,嫁给山神大人是你的福分,你可别不知好歹!” “即是福分,姐姐为何不嫁?!” “为何?自然是因为我有个疼我的爹娘,谁让你那酒鬼爹贪图钱财。”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清脆稚嫩,似乎也是未及笄的少女:“赶紧把脸擦干净,花轿还有半个时辰就来了,若是误了时辰,小心老爷要了你一家老小的命!” 片刻,传来一道摔门声。 屋内只剩少女低声啜泣的声音。 柳司清盯着那扇晃着烛光的纱窗,身形一晃,便出现在纱窗外。 他轻轻将窗打开,动作轻盈地翻了进去。 谁知屋内的少女竟是坐在窗前哭的,他一进去,那少女就吓得整个人僵在那里,片刻,才回过神,张嘴尖叫:“唔!” 柳司清手疾眼快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别喊,我是来救你的。”
第27章 新婚之夜和男人跑了的小媳妇 少女脸上还挂着泪,眼底透着几分茫然:“唔唔?” 柳司清见她没有挣扎,便试探地将手从她嘴上拿开。 他刚松手,少女就向后退了半步,与他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在下是下山游历的修士,我听闻这里的人打算将你祭给山里的妖物,便赶了过来。”柳司清随意胡诌道。 少女被他这番话吓得白了脸:“妖,妖物?可大家分明说那是山神……” “山神大人?”柳司清忍不住冷笑:“你何时见过神吃人?” 少女整个人如雷灌顶,愣愣站在那里。 柳司清忍不住催促:“姑娘,时间不多了,快将身上的喜服脱下来。” “你,你想做什么?”她捂着胸口向后退了两步,看向柳司清的眼神满是戒备。 能被选为新娘的女子容貌都格外出众,怀疑柳司清有私心也正常。 不过柳司清并不在意,耐心解释:“祭祀迫在眉睫,若是我将你救走,他们定还会另寻他人,既如此,不如我扮做你上山,如此不仅能免去其他女子受害,若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将山上的妖物一举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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