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眸当即亮了起来:“公子稍等。” 转身往屏风后走去。 不一会,少女便将身上繁琐的喜服换给了柳司清,柳司清拿到喜服,也不耽搁,迅速将衣裳套在身上。 穿戴整齐后,少女目光落在他高高束起的发冠上,试探问:“公子,要不我帮您梳个头吧?” 柳司清想着衣服都穿了,总不能因为发型不对被认出来,便点头答应了。 少女的手非常巧,之前兴许就是在大户人家帮人梳头的,柳司清原本简单的青丝在少女的动作下,逐渐变成了富贵端庄的发型,直至凤冠戴稳在柳司清头上,少女的眼睛都亮了。 “公子,您实在是太美……不是,太好看了。”似觉得‘美’字用在男子身上不妥,她连忙换了个形容词。 柳司清看着铜镜中的人,这模样确实比方才雍容华贵不少。 他的五官本就长得精致,只要不出声,应该没人能认出他是男身。 察觉到柳司清满意的情绪,少女又抓起旁边的胭脂盒子,跃跃欲试:“公子,要不再涂些胭脂吧?” 闻到淡淡的脂粉味,柳司清皱了皱眉:“待会既要盖红盖头,这胭脂便不用涂了吧?” 少女‘唉’了一声:“话虽如此,可万一盖头不慎被风吹起呢?若是被人瞧见新娘未施粉黛,怕是会惹出大·麻烦的。” 柳司清满脸的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点了头:“行,你涂吧。” “好嘞!” * 后院东厢房,某一间下人房内。 女子哼着小调从满是鲜花的浴桶中起身,缓缓行至屏风处,伸手去朝屏风上摸了摸,谁知却只摸到冰冷的屏风。 她愣了愣,抬头看向先前放置新衣的屏风,上面哪里还有什么衣裳? “谁!出来!谁偷了我的衣服?!”充满怒意的叫喊响彻整个后院。 刺耳的怒骂声传入正快步往外走的穿着绫罗绸缎的萧景策耳中,他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快步朝柳司清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片刻,萧景策行至柳司清与少女所在的院子外,门口把守着两名家丁,见萧景策过来,眼睛顿时一亮:“这送嫁服果然适合红儿姐姐,各处裁剪得体,倒是衬得红儿姐姐越发的出挑,美若天仙了。” 萧景策用了易容符,此时在他人眼中,他顶着的就是那位红儿姑娘的脸。 感受到两位家丁毫不掩饰的目光,他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芍药呢?” 芍药是那位即将被献祭给山神的姑娘。 家丁回答:“在里面呢,好一会没哭了,估计是接受了。” 他点了点头:“花轿到了,准备出府。” 说罢,快步行至芍药所在的房间门外,轻轻叩了两下:“芍药,准备好了吗?” 里面正沉迷于柳司清美色的芍药被这道声音惊醒,她连忙放下胭脂盒,手忙脚乱地拿起红盖头盖在柳司清头上:“公子,一路保重。” 柳司清正了正盖头:“花轿离府后,巡逻的人会减少,你自己想办法出去,之后的事,便靠你自己了。” 芍药顿时红了眼眶,她扑通跪了下来,对柳司清磕了个头:“芍药谢公子救命之恩。” 柳司清将她搀扶起来:“好好活着。” 说罢,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送嫁女打扮的萧景策见他出来,顺势将手伸了过去:“小心脚下。” 柳司清见了,便将手搭在那只手上。 掌心相碰,柳司清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这姑娘的手,还挺大。 萧景策托着柳司清柔嫩的手,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北荒秘境山洞内发生的事,耳尖不自觉红了起来。 察觉到手下的掌心正在冒汗,柳司清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是怕露馅,又不敢轻易开口,只一路沉默随着牵着他的人往前走。 弯弯绕绕走了一刻钟,终于走出宅邸大门。 走出大门的瞬间,四周顿时敲锣打鼓,鞭炮炸响。 “新娘上轿~” 不知谁喊了一声,牵他的人引着他走到一顶红轿前。 “上去吧。”那人在他后背拍了一下,示意他进入轿中。 他没有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柳司清并不知道,他方才被拍的地方,此时已经多了一张明黄色的符纸。 他刚落座,轿帘便落了下来,轿子随即缓缓悬空,摇摇晃晃地随着敲锣打鼓的队伍往城外的方向移动。 * 方才芍药为柳司清涂胭脂的时候与他说了些关于新娘上山的事。 金陵城民众随想要得到山神的庇护,却又因山神吃人而不敢靠近,所以送亲队伍到半山腰的祭坛便不会再前进,而新娘则由几个会武功的人送至山神庙前,这几个人也会在抵达神庙前的那一瞬快速离开。 柳司清对这个流程很满意,这些人若是跟着,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麻烦。 他一个人倒是好动手。 柳司清正想着,突然感觉轿内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他还没反应过来,轿子突然微微下沉,盖头下方出现一双精致的龙纹靴,随后盖头被人掀起,他赫然抬头,措不及防撞入一双好看的金色眼眸。 “小娘子,在下怎么瞧着你如此眼熟?”男人钳着他的下颚,眼神透着危险:“倒是与我那新婚之夜和男人跑了的媳妇十分相似。”
第28章 你宁死也不愿嫁我? 柳司清默默抬手将盖头重新盖上,掐着嗓子:“公子认错了,小女子今日是初嫁。” 银龙沉默了。 两遖峯人就这样隔着红盖头对峙。 “在下曾看过一本话本。”半晌,银龙突然说了句无厘头的话。 柳司清正疑惑着,银龙突然倾身向前,唇瓣凑到他耳侧,潮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纤细的脖颈上。 “据说,在轿子里会另有一番风味。”银龙说话温吞,话音却带着几分暧昧的缱绻:“娘子可想试试?” 柳司清:“……”不想,谢谢。 他默默掀开盖头,侧头对上银龙那双好看的金瞳:“阁下既早就知道是我,又何必出言试探。” 银龙眼眸眯了眯,温润的话音透着几分冷意:“不试探又怎知娘子当初是故意抛下为夫,还是不得已为之呢?” “是故意的。”柳司清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话。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柳司清甚至看到被银龙触碰到的那块木板正在快速结冰。 “……”他目光艰难地从银龙那只化冰的手上移开,缓缓落在银龙的脸上:“你先别急,听我说。” 银龙眼底蕴着怒意,但以他手掌为中心蔓延的冰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柳司清暗暗松了口气,随后认真道:“首先,我并不认识你,虽然你先前说‘我曾对你说过什么’,但我发誓,北荒秘境那日确实是我初次见你,时至今日,我甚至连你叫什么,来自哪里,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清楚……” “白敛,魔界,好人。”银龙快速回答了他的问题。 “白脸?”柳司清微愣,还有人叫这名字? 白敛不理解他为何如此反应,但还是耐心解释:“黑白的白,收敛的敛。” 柳司清哦了声:“你别插话,等我说完。” 他接着道:“其次,我是男子,你也是男子,按理来说,我们是不能成亲的。” “那便不按理。”白敛不在意道。 “其三,成亲应当是两个人相爱的结果,但是,我并不爱你。”柳司清没搭理他,继续往下说:“我承认,你确实很强,也有强娶我的实力,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确定要娶一个不爱你的人放在身边,看着他因你流泪,枯萎,直至死亡吗?” 听到‘死亡’二字,白敛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你宁愿死也不愿嫁我?” 柳司清有些无奈:“我说了,我们没有感情。” 白敛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培养感情。” “可我不喜欢被他人强迫。”柳司清情绪不耐,音调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分贝。 跟随在轿外的萧景策隐隐听到声响,迟疑地掀开花轿帘子一角,却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正端端正正坐在里头。 感受到有凉风吹入,新娘将头转向他这边,声音娇软:“怎么了?” 萧景策扫视轿内一圈:“没事。” 然后将帘子放了下来。 轿内。 白敛被柳司清按在轿子窗口下方,花轿不大,白敛稍微往柳司清那边靠,便能顺势将头靠在柳司清膝盖上。 事实上,他确实这么做了。 他往柳司清那边靠了靠,将脑袋枕在柳司清腿上,双手轻轻环着他的腰,声音沉闷委屈:“抱歉,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柳司清本想推开他,却又听到他说:“可是清清,北荒秘境那日并非你我初见。” “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很久之前,我便向你求了婚,当时的你说,可以,但是要为你准备一件世间最特别的喜服,你说,喜服的里衣需以北国极品冰缠丝缝制,纱衣需以南国火山附近的火棉做线,花纹需是早已绝迹的天盈花样式,待我把喜服缝好那日,便是你回来嫁我之时。” 柳司清:“……”这种地狱级的条件,确定不是拒绝的借口么。 白敛没察觉到他的情绪,仍在絮絮叨叨:“可是我缝好了喜服,你却一直不来,于是我一直等,一直等,等得魔界的雪下了化,化了下,等得沉眠又苏醒,等得我已经能自由化形,可你还是没来,我实在等不到你,才冒险离开魔界来凡间寻你。” 说着,他微微抬起头,眼尾染了几分红:“清清,你知不知道,那日我见到你多开心。” “我本以为你只是装作不认识我,可你为何真的忘了我?”白敛红着眼眶控诉着:“如果你记不得以前的一切,那我这几百年的等待又算什么?” 柳司清默了一会,问:“你说的我们认识了很久很久,是多久?” 白敛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三百二十一年三个月零六天。” “……”柳司清又沉默了一会:“我今年三十六岁。” 白敛眼睫微颤,眼眸微微垂下,终究是再说不出话。 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轿外喜庆的乐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等柳司清发觉时,四周只剩轿夫沉稳的脚步声。 他轻轻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外头树林葱郁,小道陡坡,亏得这几个轿夫身上有功夫,否则也很难将这么大的花轿抬上山。 外面的风景不断倒退,突然,他看到了一座古朴威严的庙宇。 仅一眼,他便感受到了里面散发出来的灵力气息。 纯粹,干净,甚至透着几分神性。 不过想想也是,接受金陵城满城百姓供奉两年,便是妖,也要成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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