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吧,这次的。”叶知秋边说着又递给了李笙歌几串烤蔬菜, “或者我去给你要盘干碟,蘸着吃。” “没事,这样就行。”李笙歌盯着一串烤茄子看了几秒,确定上面没有出现任何辣椒后才放心的咬下一口。 “你在忙什么呢,我最近都没怎么见过你。”终于缓过劲来的李笙歌脸上才恢复成正常的肤色,出手阻止了叶知秋的动作。 “我来烤,你吃一会,刚才你都没怎么吃。” 叶知秋见人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两只手在烧烤架上像是在打地鼠一样,生怕哪一串烤糊了。 “我嘛,最近无非就是忙一些家里的事,我妈一直唠叨着要我找个女朋友。” 叶知秋发愁般的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嘴巴和脑子在暗自打架,脑子伸了个懒腰说,这事有什么好瞒的,直接告诉他不就好了,再说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亏人家还把你当朋友。 嘴巴则在一旁优柔寡断的反驳,你懂什么呀,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把他牵涉进来有危险怎么办。 脑子不甘示弱的回击,怎么不懂,反正主人对他有想法,就应该勇敢说出来啊,什么事情不能让他知道。 嘴巴也生气了,干脆自己扭头关上门,表示不会和脑子再说一句话。 身体的器官在无声的抗议,抗议的过程同样也是叶知秋自身左右来回摇摆不定的念头。 所有矛盾的情绪在叶知秋的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一旁沉浸烧烤的李笙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显著的变化,只是在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后,翻动的动作滞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可能阿姨急着要孙子吧。”李笙歌语气没什么特别的起伏,语气较为平静的陈述出来这句话。 “这个愿望要破灭,我喜欢男人。” “是嘛……” 李笙歌听到这话眉头轻轻往上挑了挑,自然而然将手中的串递给叶知秋。 “咳,你竟然不惊讶?”叶知秋嘴角扯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弧度,僵硬的咬下一口烤香菇。 难道现在时代这么开明了吗?同性恋被人这么理所应当的接受和尊重。 “没什么好惊讶的,任何性别的爱情都值得尊重。” 李笙歌擦擦嘴,继而,将双手正放在腿上一副严肃的样子,宛如一个在课上准备举手发言的好学生。 “其实我也喜欢男人。” 李笙歌掷地有声的抛出这句话,似乎是在脑中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语气比以往都要更加严肃。 叶知秋仿佛脑袋上被人重重砸了一拳,这消息来得有点猝不及防,打了个他措手不及。 “……什么?” 李笙歌深吸了口气,而后吐出一分钟前的八个字。 “害,这有什么,”叶知秋嘴硬着没承认自己其实在某一刻被惊讶到了,果然不能单纯的靠脸来猜一个人的性取向,这不是猜错了。 “你别在意我,我刚才可能是吃辣吃蒙了。”叶知秋抬头见人仍然是愣愣的模样,连忙慌乱解释道。 “吃蒙了,脑子吃坏了,才会有这种蠢反应。” 他在心底暗自骂了自己一声,真没见过世面,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五月中旬的夜晚已经有了点热气,海风吹不到这里的每个地方,唯一能够驱散这无名的炎热,就是依靠着稳稳坐落在地上却转得只冒火的电扇。 “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没有跟别人实践过,但是我确实是个……” 电扇转动产生的噪音太大,后面的话叶知秋没听清楚是什么,嘴巴却比脑子先行一步。 同性恋三个字被李笙歌抵在舌尖上,紧紧抵着牙齿说不出来,他确实是同性恋,不过他只可能会喜欢面前佯装镇定的男人。 “我知道。”叶知秋连忙将自己和李笙歌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风扇的风吹了过来,将两人头顶的发梢吹向同一个方向,即使这样,叶知秋仍然感到心底一股燥热在蠢蠢欲动。 连忙做出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势,“别愣着啊,快喝。” 李笙歌无言了几秒,露出释然的笑,轻轻拿起快要溢出啤酒沫的杯子,碰了碰叶知秋的杯子,贴到嘴巴边吸了一口酒沫,才一口气喝下去。 啤酒已经变温了,下肚的时候虽说带有一丝凉意,但很快就被体温暖化了。 真是糟糕透了,怎么凉啤酒下肚后心底还是一片火热,以致于他到现在都不敢直视李笙歌的眼睛,仿佛那里面有着一件看透人心的宝物,光是盯着那双眼睛,心里话就会不由自主的吐露出来,光是吐出来不行,还要吐的一干二净,连带着没有说实话的愧疚感都要如数说出来。 夏天快点过去吧,快过去吧。 叶知秋在心里独自乞求着,他简单的把这场谈话所产生的燥热归因于还未到来的夏天。
第37章 36 === 叶知秋的猜想果真没有错,上一次提及贷款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观察着老许的表情,简直跟要吃了他一样,后来还打了好几个电话让自己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任何关于贷款的信息。 “那我去别处贷总可以吧?” “我管你去哪贷,反正最后被逼得跳楼又不是我,你父母哭得死去活来的人也不是我。” 老许的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言语中透露着他对于这件事的深恶痛绝。 眼下叶知秋已经知道老许和徐睿之间的关系,可这话又不是在电话里够用一两句就说清楚的,他干脆提了一嘴,说自己有事想要问老许,让老许找个合适的地方,最好没什么其他的人。 老许本来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更气,直接对着电话骂了句“狗崽子,要求还挺多。” 老许这人虽然嘴毒,但起码心底还是最后一道底线在的,见到叶知秋便旁敲侧击的打听他关于贷款这件事,话语中无一不是告诉他不要尝试,特别是借高利贷。 叶知秋心里面想的全是裴想告诉他关于徐涛的事情,看向对面苦口婆心的男人,眼神里多了一丝同情。 “欸,老许,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儿子了?” 叶知秋有意的一句玩笑却让面前的人霎时间失了语,两片厚嘴唇定格般的没有合在一起,口腔里吐出毫无规律的热气,浑浊的双眼漫无目的的盯着某个地方,瞳孔中倒映着儿子生前最后的模样。 “爸,爸,我求你了!你再借给我最后一次,我保证,借完这次我一定不赌了。” 他一定是无助的瘫坐在地上,嘴唇发白,耳边响起父亲隔着手机冰冷而且带着讽刺的话语,“我帮不了你。” 于是他开始朝着这个中年男人破口大骂,骂他没本事,骂他没能力,骂他没钱为什么还要让人生下他,几乎是想到了所有能够从嘴里说出来的恶毒诅咒,全部用在了父亲身上,而一向习惯了沉默的父亲给他的回答仍然是沉默。 这沉默是何时打破的,是老许看到儿子尸体开始的。 那一刻他所有的沉默像是没有了寄存的地方,重拾起来的语言功能冲出了沉默的枷锁,化成了一声声的哭哀,恍惚中他在想,世界上确实没有后悔药,他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帮帮儿子,后悔为什么在事物产生苗头的时候没有及时扼杀,后悔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后悔。 儿子的死让他认识到即使是再稳定再和平的社会,依然会存在着无力改变的事实,他开始试图了解儿子成瘾的源头,去参与,去体验,去像这里的任何一个赌徒一样,拥有一夜之间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的不甘以及渴求。 老许很快就像儿子一样,存款输完,房子被抵押,流落街头,原来当初儿子的处境是这样的。 有人给他介绍了份工作,经过剧烈的思想挣扎后他也开始成为把人拉进地狱的推手,“我只是尽最大的责任阻止他们,听还是不听就不是我的问题。” 老许抱着这样自私卑劣的想法从一个月基本工资起码够他生活的水平到现在提成好的话,还能够一天吸得起一包中华烟,成天面对着的不是跟他儿子年龄相仿的人就是跟自己差不多的,遇到有意戒赌的人他倒不用废很多口舌,遇到再怎么说也拉不回来的人自然是在一旁袖手旁观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直到遇到了叶知秋,在叶知秋身上,他看到了儿子的影子,徐涛在没有接触到这害人的东西之前也会和自己偶尔拌嘴,有时候他不知道是眼花还是什么,徐涛就这样好好的出现在眼前,父子俩人会因为中午是吃米饭还是面条争得不可开交,管他吃什么呢,只要他儿子能回来。 他看了那么多人的眼睛,对赌上瘾的时候眼神是癫狂的,透着一股疯劲儿,而叶知秋却没有露出这样的神情,但他却主动提起没钱要去贷款的事,老许下意识的去阻止,去扼杀他的苗头,害怕这个年轻的男孩会在未来甚至不久的新闻上看到他的消息。 “你想得可真美,还想着当我儿子。”老许呆滞的眼球终于动了动,在发黄暗沉的眼眶里缓慢的运作,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回怼过去。 “我不是你儿子,那你为什么这么不想让我去贷啊?” 叶知秋死死盯着面前这位经受过丧子之痛的中年男人,虽然不想去主动揭开伤疤,但有些话还是要当事人主动说出来,事情才有回旋的余地。 “我他妈的不是说了,你想贷就去贷啊!”老许的丧子之痛彻底被对面这个不知好歹的小鬼给激了起来,说话的声音越发刺耳起来。 “你要去贷就赶紧去,我手里也没有贷款的地,别在我面前晃悠。” 惹得本就没几个人的茶馆老板作出一副要报警的模样,本来就生意不好,还来了两个不是善茬的家伙,再不准备报警,桌子就快要被人砸了。 叶知秋的视力好到几乎能够看到几米之外的老板手机屏幕上的报警界面,连忙挥手示意老板:只是普通的小吵架,别报警,别报警。 老板狐疑的看了他俩一眼,手上的动作还在维持着,似乎两个人一但有什么肢体冲突,警察在几秒之内就能赶到。 “激动什么,我话都没说,就提了一嘴,你搞得人家老板紧张兮兮的盯着咱俩。” 叶知秋语气降下来,带着求和的目的朝着面红耳赤的老许解释道。 过了好几分钟,老许的情绪才稳定下来,烦躁地抽了根烟在那吞云吐雾的,眼神一分都没朝叶知秋那里分过去。 叶知秋见状也不敢再刺激老许,他怕再多说一点,老许直接拍屁股走人,不带商量的那种。 他识相的点了壶碧螺春来,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老板是挺高兴的,一壶三百多,端过来的时候叶知秋甚至能看到那嘴角快要咧烂的老板,这架势看来是警也不准备报了。 淡淡的苦茶香飘在两人之间,老许仍然是瞥都不瞥叶知秋,自顾自的小啜了一口,看起来不像是能够品尝出真假的样子,反正一直绷着的脸这时候松了下来,这样子给了叶知秋暗示:趁着我心情好,有话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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