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忘来不及呼痛,就震惊的看着那东西从自己的皮肤里露出全貌,那绳子极细,坠了一粒黄豆大小的晶莹剔透的珠子。 他从没见过这个东西,更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入自己的身体的。 苍幽好心解释道:“这是冰魄,一座万丈冰川才有可能生出这么一粒,能净化污秽,淬炼魂魄,没有这东西,你早已被魔界的魔息腐蚀得连渣也不剩。” 宁忘握着那枚小小的冰晶,内心难受到无以复加。他本以为迟归对他只有利用和欺骗,但如今血淋淋的现实又告诉他,迟归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 这个人太有手段了,让他生起怨恨的同时又留有后招,让他爱得心怀芥蒂,恨却不能毫无负担的恨。 苍幽继续道:“这截魔骨我给放回去,可以让他醒过来,但是依然是被吞噬神智的他,要想让他彻底清醒,只有拿回另一截魔骨,或者彻底拔除魔丝。” 宁忘幽幽看他一眼,道:“其实你是可以拿回魔丝的吧。” 苍幽笑了笑,也不反驳,道:“我的确是能,但我不会那么做,”他说着,也不给宁忘问为什么的机会,补充道,“因为拔除魔丝的代价是死。拔除魔丝需要浩瀚的灵力,这件事只有上天神界的神仙们能做到,但没有一个神愿意倾尽修为自毁前程去救一个魔。因此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有一个人愿意燃烧自己的心血,承受无边苦痛去救他。待心血燃尽,魔丝拔除,你也将魂飞魄散。” “以命换命。” “不错,就是以命换命,怎么样,你愿意?” 宁忘道:“你告诉我这些,不就是希望我这么做吗?” 苍幽完全不在意小心思被拆穿,坦然道:“当然,毕竟他两截魔骨都是因你而送出,当然得你来救他。不过你可以尝试着找不息山要回魔骨,说不定他们会还给你呢?” 宁忘自然会这么做,但总觉得希望渺茫。 他修书一封,寄回了不息山,等待回信的时间里,他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问起苍幽要怎么用心血拔除魔丝。 苍幽道:“这件事要和他亲密无间的人才能做到,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法器,只需你与他同房时趁他沉迷之际,将那东西贴在他的胸口,就能拔除魔丝。离体的魔丝会再找一个容器,彼时你就是最好的容器,魔丝进入你的身体里,会与你的心血缠斗,痛苦无比。这个办法不是一朝一夕能达成,可能数年,数十年,所以我会说你要承受无边苦痛。” 宁忘看向依然昏迷不醒的迟归,内心并不觉得如何难受,既然他这条命都是迟归救回来的,那他再用来还他一命有又何妨。
第五十九章 出于爱 不息山的消息很快回来了,不出宁忘所料,迟归那截魔骨已经被用掉了。 原来是因为惘月这些年修炼愈发滞塞,常常闭关也无甚大用,迟归的魔骨正好可以解她困境,于是陆之宜回到不息山后便马不停蹄的用了。 魔骨这条路走不成,他们只能走燃烧心血这条路了。 宁忘坐在屋中沉思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后让人叫来苍幽。 苍幽如今没了禁制,可谓逍遥自在,时而魔界醉酒,时而人界各地游玩,要找到他,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等他出现已是三天之后,他一看宁忘两手空空,就知道魔骨没要回来,也不多说废话,抬手幻化出一件事物。 一管黑玉打造的毛笔,不知是用何等动物的毛发制成,那鼻尖竟还蠕蠕而动,令人恶寒。 苍幽径直走到桌边,翻过一只茶盏,伸出一手,那手上蓦地出现一道伤口,鲜血流进茶盏里,占了个底。 收回手,伤口又自己消失了,他看向呆站在原地的宁忘道:“过来吧。” 宁忘走过去,边走边看见他把毛笔放入盏中,只见那毛笔若有生命一般,贪婪地吸干净了碗中鲜血,洁白的笔尖瞬间变得深红。 苍幽道:“伸出手来。” 宁忘把右手伸过去,苍幽按住他的手就开始下笔。 不多时一道深红的诡异的符文出现,这东西像个字符,但从某些角度又像一只眼角低垂眼尾上挑的眼睛。 宁忘问道:“这是什么?” 苍幽道:“引魔印,用他可以拔出魔丝。” 就在苍幽说完这句话时,那引魔印就消失不见,苍幽解释道:“它已经隐入你的身体,届时你只需用一句咒语就能唤醒。” 宁忘道:“什么咒语?” 苍幽深深看着他,道:“以我身躯,化为器皿。以我魂灵,化为路引。交换业障,以死明志。 “你必须要以强大的,愿意为他去死的意念,才能让魔丝相信,才能愿意被你引渡。” 闻言,宁忘握了握掌心,没有过多表情,也没有过多言语。 苍幽盯着他,似乎想要看穿他整个人,想看看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可惜没有,这个人怎么看都淡定得很,无论他如何渲染这件事的后果就是惨无人道的死,他都平静的接受了。 真的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死吗? 他忍不住自己问了:“你当真愿意为他去死?” 宁忘垂下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当初阿迟抽出魔骨知道会痛吗?” 苍幽不解道:“当然,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所有利弊都会告诉他,你为什么这么问?” 但没等宁忘回答,他就想明白了。 知道会痛,依然义无反顾。知道会死,也肝脑涂地。 “你们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当真有那么重要?” 宁忘道:“感情这事如何,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白帝少昊愿意以死成全墨枝的仇恨,那时候你就应该明白,感情有多重要了。” 苍幽却道:“我只是觉得很愚蠢,自己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管别人的死活?” 宁忘笑道:“你要是真这么想,就不会帮我了。” 苍幽看向远方,视线不知落向何处:“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进入幻境,让少昊再封印我一次罢了。” 就当是这样吧,宁忘但笑不语。 有苍幽的护持,魔骨很快装了回去。 赶走所有人,宁忘就守在床边,等待着迟归的苏醒。 迟归睁开眼看到宁忘的一瞬间,红瞳之中就闪过一丝阴鹫,宁忘没反应过就被摁在床上,而后听到他恶狠狠道:“师尊,你还想逃吗?” 宁忘伸手搭在他肩上,努力装出自若的样子道:“阿迟,师尊不逃,师尊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迟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片刻后被恨意取代:“你骗我!你已经抛弃过我一次了,还会有第二次的!” 宁忘紧紧搂着他,不停地道:“不会,不会的,相信我……” 可是,已入魔障的迟归根本听不进其他的了,他昏迷前宁忘的抗拒不停在脑海里放大,他始终觉得,宁忘会离开他,会因为其他人而离开他,这让他不能接受,只能用最原始的状态去占有这个人,只有这样,他才能切身体会这个人是在他身边的。 宁忘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拔除魔丝的机会,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就彻底放松了。 迟归如同恶狼一般在他身上所有地方啃噬,所过之处皎玉一般的肌肤都留下密密麻麻旖旎痕迹。 “呃……”一丝难耐地呻/吟从紧咬的齿间泄出,落在迟归耳中,犹如一剂最为猛烈的催/情剂。 宁忘感觉双腿被高高抬起,身体被毫不留情的贯穿,剧烈的疼痛窜上头皮,使他头昏眼花,恨不能彻底晕死过去。 若是从前的迟归,绝不会这般横冲直撞,会做足很多准备,好让宁忘一开始的痛苦减少些。但如今的迟归就是要让他痛,只有宁忘痛得抽泣,痛得求饶,才能让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个人是真的在他身边。 待前期那剧烈的痛缓过去后,宁忘找回了一丝清醒,他被迟归自后压在床上,此刻却突然转身,断断续续道:“阿迟,要,前面……” 迟归不可能不懂宁忘的意思,顺从的将他翻过来,以面对面的姿势再次占有。 宁忘勾着迟归,主动吻上去,迟归应他所邀,激烈地回吻他。 宁忘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此刻慢慢地向下滑,掌心贴着迟归炽热的肌肤,感受着他搏动的肌肉。最后,掌心在他心口贴合。 以我身躯,化为器皿。以我魂灵,化为路引。交换业障,以死明志。 宁忘在心中默念,能感受到掌心之处开始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吸引过来。 他知道,是引魔印起了作用了。迟归的身体只微微一僵,而后恢复如常。 宁忘开始时并不觉得如何难受,可惜下一秒就如同要讽刺他一般,魔丝通过引魔印开始与他的心血产生共振,仅须臾,一阵绞痛传来,宁忘面上血色当即褪得一干二净,紧接着浑身颤抖起来。 痛!好痛!真的好痛! 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痛!像是有一个人,拿着一把生锈的锥子,一点点穿透他的心脏,让他痛得几乎失声,几乎想要放弃。 然而,他并没有放弃,因为想要挽救迟归的信念更强烈。 他只能用别的行为来缓解疼痛:“阿迟,你抱抱我,我好痛……” 迟归似乎是说了什么,但他脑内嗡鸣得厉害,什么也听不到,只能感受到迟归紧紧抱着他…… 一场激烈的情事过去,宁忘贴在迟归胸口的手软软垂倒,铺天盖地的疼痛也骤然消散,他的瞳孔略微涣散,很快陷入昏迷。 再一睁眼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他看向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兔子魔,清了清嗓,咳了几声。 声音立刻吸引了兔子魔的注意,他赶紧走过来,又似乎顾及着曾经和魔尊一起骗过他,并不敢靠得太近,隔着距离道:“仙尊你终于醒了,要吃点东西吗?” 宁忘眼神空洞地看着床铺上方,道:“我睡了多久。” 兔子魔回答:“三天。” 三天…… “阿迟呢?” 兔子魔迟疑片刻,还是回答:“在,餍魔宫。” 在餍魔宫做什么,不言而喻。 宁忘费劲抬手搭在额上,虚弱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兔子魔转身走了,宁忘这才放下手,眼眸湿红,嗓音哽咽:“我是不是,已经无法阻止他了。”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是。” “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中我来拯救他,我根本,做不到。” “是出于爱。”系统给他这个答案。 一切的因,都是出于宁忘对迟归的爱。因为除了宁忘,它再找不到第二个愿意为反派而死的人。 不知躺了多久,房门才再次打开。 迟归慢慢走进来,目光落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人似乎过于消瘦了,脸色惨白如纸,如果不是那胸膛还在有规律的起伏着,他几乎因为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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