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头面对反派的惶恐,讨好,到如今和他走在成亲的路上,转变之大令人难以置信,却又在情理之中。这一路上的坎坷每一个画面都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以至于这条路恍如他人生最后的走马灯。 今天之后系统再也没有说话,像是在验证他攻略反派的失败。 久久之后,他们走到目的地,惘离山。 “小心台阶。” 尽管迟归在他耳边提醒,宁忘还是差点一脚踏空。 他不知道,迟归带着他正站立在一处高台之上,天空猩云密布,台下是人山人海的人、妖、魔。 “畜牲,竟如此对待你的授业恩师,简直无耻至极!”有人骂道,显然今天到场的很多人都不是自愿来的,也不知道迟归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这些人来。 宁忘听到身边的迟归轻笑两声,道:“师尊待我自然是恩重如山,本座无以为报,只能将这魔界第二尊贵的身份给他,怎算得无耻?” 那人似乎气极,怒道:“你,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堂堂仙尊,怎么可以做你的魔后,屈居你之下。如此侮辱他,你简直禽兽不如!” 此话一处,迟归瞬息变了脸色:“侮辱?这场婚宴本座筹备了这么久,在这世上无人能敌,你说这是侮辱?” “再盛大又如何,你让我们来祝福你的婚礼,想都不要想,我诅咒今生今世永远求不得,心爱之人终将离你而去,你……” 那人没了声音,宁忘还在等他的下文,就听迟归舒了口气,道:“太扫兴,本座今日和师尊成亲,让你们参加就应该感到荣幸至极。如果再有人说这些让我不高兴的话,下场就和这个人一样。” “轰——!” 这时,又一道惊雷劈下,宁忘能从盖头之下看到地面都照白了一瞬。 “师尊,时辰到了,我们拜堂吧。”迟归牵着他转了个身,道。 宁忘道:“……好。” “一拜天……不,这天地我不值得我们拜,我们不拜天地,直接拜高堂吧。” 宁忘回答:“好。” 他正要拜,迟归却又道:“可是你我二人的高堂早已经不在了,也没有长辈可以拜,我们也不拜高堂了,直接夫妻对拜吧,拜完就算礼成。” 宁忘压下心头那点酸涩,应道:“好……” 他们转成面对面的姿势,拜了下去。 在这苍茫的天地间,他们只和对方相拜。 一拜过后,迟归掀开了宁忘的盖头,看他眼角红润,不知是因为胭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的拇指摁在宁忘的唇瓣上,目光深情,随后珍重无比的吻下去。 这个吻很苦,宁忘伸出手,用力勾着迟归的脖子,使劲的回吻,试图抹去那股苦涩。 在场数以万计的修仙名门都看出来了,那人哪里有被囚禁的样子,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两情相悦。 可笑他们还以为忘尘仙尊被自己的逆徒所掳,忍辱负重以身饲虎,结果人家是心甘情愿的! 耳边不时有乱音响起,但宁忘充耳不闻,他生怕分心片刻,就要全面崩塌。 “轰——!”第三道雷声落下。 宁忘的心脏狠狠一抖,终于发现这雷声很不对劲。 迟归松开他,眸光翕动,他深深看着宁忘,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然而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宁忘也看着他,看着他退后两步,而后抛出栖华笔,第四道雷声正正劈上,一道淡蓝色的光晕迅速炸开,顷刻间笼罩了整座惘离山。 “阿迟……”宁忘忍不住哭了,强烈的无力感瞬间吞噬了他。 “魔头,你要做什么!” 有人惊呼,有人大喊。 宁忘回头去看,才发现那些人都被那淡蓝色的光晕裹挟,动弹不得。 迟归疯狂道:“我要你们,都死!” 彼时雷声滚滚,红云交织,大地被照亮了了一瞬又一瞬,照得迟归的脸如斯癫狂。 一道惊雷劈下,宁忘脚下的土地皲裂,他和迟归中间陡然裂开一条巨缝,将他们隔开。 宁忘随着石头倒去,眼里是迟归越来越小的身影,他的身上形成了不正常的法场,浑身黑烟缠绕,源源不断的汇入栖华笔,而栖华笔的光晕,也在迅速的蔓延,似有笼罩整个尘世的架势。 就在宁忘以为自己要不巨石活埋时,一只手及时的抓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是沈萧。 比之十七年前,如今的沈萧要更为成熟,眉宇间的青涩已经全然消失。 师徒二人再次相见,都颇为感慨,沈萧更是嗫嚅了好久,才开口叫出那一声:“师尊。” 宁忘借他力站稳,道:“你怎么会来?” 沈萧道:“魔尊数日前掳走了各大仙门仙首,并放下狂言要在惘离山挑战正道,引得所有修仙之士前来,我们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结果果然是另有图谋。” 宁忘没想到迟归是以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集齐这些人的。幻境一但开启,便无法结束,如果让这些灵力高强的人散布在各地,必然会形成制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人集结在一起,集结在最接近栖华笔中心的位置。 但以什么借口把这些人叫来呢,没有比魔尊一次性挑战众仙门这种挑衅举动更好的理由了,然而这些人来了才发现上当了,他们是被叫来参加婚宴的。就在他们以为婚宴才是最终目的的时候,又发现,这是一个当中当,迟归想要的,是他们都死。 这个过程可谓是天衣无缝了,可不知为何,宁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却想不通奇怪在哪里。 他尚在沉思,沈萧道:“师尊,师伯也来了,你先去他那里吧,魔尊的两名手下带走之宜,我要去找她。” 宁忘点点头,他暂时没有什么头绪,去见一见望阳也好。 沈萧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宁忘立刻赶了过去。 那是一处峡谷,能刚好看到迟归的方向。 宁忘走过去,果然在那其中看到望阳纤长的身体,他手握长剑,仰头看着迟归,嘴角竟含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宁忘僵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望阳看到迟归会露出这样的微笑,忽然之间福至心灵,一个可怖的念头在心头浮起。 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为什么一直以来总有人在暗处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熟知,除了另一个系统就没有其他解释,他一直都在想那一个系统会在谁身上,最有可能的就是身为男主的沈萧,他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个系统的绑定者是望阳,这一切才合理。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我没想到你会二次利用栖华笔。” 听见声音,望阳的笑容凝住,转过头来,道:“忘尘,你来了,你在说什么?什么利用栖华笔?” 宁忘看他还在演,平静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别再装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但你的目的和我的显然不同,我要阻止反派黑化,你却在催促反派黑化。你第一次感受到危机感是在尉迟掌门爱女成亲之时,那时候的栖华笔幻境就是你的手笔,我的系统告诉我,是因为迟归那时已经很难成功黑化了,所以你就想到利用栖华笔里栖华的执念来杀死迟归,迟归一死,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制造另一个反派来维持剧情,毕竟你只要一个反派,是谁都无所谓。但你没想到我也会进去,现在看来沈萧应该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的,所以当时他阻止过我。 “第一次你失败了却并没有放弃。第二次是在锦绣城里的那名杀手,我当时以为那人是跟踪我们进去的,但现在想想也不可能,我和迟归一路上走得随心所欲,要被人跟踪也困难了,一开始根本没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好巧不巧,那名杀手是在我给你写信告诉你我们的方位后来的,他也没成功,因为他直接被我打死了,你又失败了。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后来应该是放弃了,你打算顺其自然,继续让迟归黑化。衔灵会上我本来已经换掉了迟归的剑,但他后来用的还是那一把,我本来以为是苍幽换的,现在想想,那把剑就是你换的。你很厉害,我自问根本斗不过你,我佩服你。 “现如今叫你师兄不太合适,叫你系统也太失敬了,我应该叫你,丧心病狂,原著作者。”
第六十三章 永志不忘 望阳看着他,脸上的伪装一点点褪去,而后冷笑道:“你是如何确定,我就是我的呢?” 宁忘很想高深莫测的说一些大道理,但他确确实实是在看到他对着迟归露出那样的笑容时才顿悟一切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有迹可循,但望阳装得太好了,尤其每次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的时候,都和一个慈祥的师兄没什么两样。 宁忘不想和他拐弯抹角,于是道:“你做这一切究竟想要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迟归去死,他不是你笔下的角色吗?你说过只要是你写出来的,哪怕是一个炮灰都是你的孩子,你却对你的孩子做这种事?” 望阳忽然哈哈笑起来,往日总是温和脸多了几许扭曲之色,道:“这种话岂不是每个作者都这么说?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迟归非得死吧,他是我写出来的反派,只要按着我的意愿走下去就行,偏偏他不自量力,偏要违抗我,妄图改变自己的人生,我怎么能允许我创造的世界被他毁去!” 宁忘被他这种说法气得发抖:“你自己看看写得合理吗?由迟归开启的视角,男主到五十章才出场,你一路给他降智,让他背黑锅,做一些傻/逼行为,我不认为你有那么高的文学素养。” 望阳这时止了笑意道:“若我说,我让他背黑锅的那些事,在我原本所写的剧情里,全都是他做的呢?” 宁忘听出了他这句话里的未尽之言,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望阳道:“我原本所写的大纲里,迟归就是一个天资卓绝但奸邪狡诈、无恶不作的人,你知道对于一个作者来说,这种平面角色更好驾驭,但我没想到,从那个时候起,他居然就有了反抗我的意识,导致我开文时不受控制的以他为开端,等我发现时,已经写了五十多章了。那时候我很害怕,害怕这个角色‘活过来’会彻底推翻我,后来每一次我想让他做坏事都没能成功,你所看到的他一路降智就是我和他交手后形成的局面。他一直在反抗,直到衔灵会之后,我不能直接让他刺杀沈萧,只好以冤枉的形式,后来他就黑化了,似乎觉得世道不公,反抗无能,终于按照我的意愿走了反派该走的路。” 宁忘道:“那我呢,你写出‘宁忘’这个角色,也是为了让迟归按你意愿黑化的推手吗?” 望阳回道:“当然,我就是要所有人都对他不好,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在死后居然还凭着强烈的生存下去的意愿重生,甚至引来你来扰乱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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