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 好难管住嘴巴哦,唔,这红烧鸡翅汁美肉嫩,真香啊。 好撑…… 打包的美食最后进了魏游的肚子,吃撑又胃难受的江盛只能幽怨地看着他进食,小脑袋委委屈屈耷着,嘴都快拉到地上去了。 不长记性。 暑气渐渐褪去,海运的新鲜劲过后,不仅魏游,连江盛的精神头也蔫蔫的,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铁匠送来了打造好的模具和蒸馏器,蒸馏装置转化率不高,一大捧花仅能留存几滴精油。 魏游把做玻璃的想法往前提几位。 香皂制作过程中最开心的属江盛,作为一只颜控人鱼,看不上臭臭的废油肥皂,江盛喜欢添了精油颜色更好看的香皂。因为身上没钱,他只能牺牲自己卖身求皂,与魏游经过长达一炷香的谈判,两人达成同床一个月换一块香皂的“和平条约”。 反正对方阳痿做不了事吃不了亏,江盛对此很是满意。 …… 钱塘是海船下一个停靠州府,乃江南富硕之地,因雨水充足地势平坦,素有水稻之乡的称号,魏游没忘记东岭灾情的事,计划停靠距离钱塘最近的苏港采购赈灾用的粮米。 十日后。 一处郊外别院,几名被安排去收粮的管事聚在一堂,额角布满细汗却无一人敢擦拭。 “收不到粮?”魏游问。 “这三日无论我们想什么法子,如何劝说粮商和佃户农民,均反馈说是无余粮可卖,今日陈家米行每石提一钱,比前两日多了些人来,但统共收不足一万石谷物,赈灾银两却多花一倍。” 几名管事呈上册子,上头登记着每一笔粮食的收支情况。 魏游仔细翻看。 未脱糠的谷子每石四钱二分,麦子每石五钱三分,从粮商米行收取的谷子比直接从佃户农民手上收取的贵一钱,提价后佃户农民卖粮的占多数,记满了整整五册。 但,不够。 他们七月下旬从京城出发到钱塘已入深秋九月,恰好是钱塘收完稻子打完谷该是收粮的时候,手里多余粮,据他们估算,八万赈灾粮款买十万石粮食绰绰有余,结果不足一成。 他们携赈灾银两下江南的事即使百姓不知道达官显贵定能通过自己渠道知晓,与东岭相邻的钱塘行省该提前打招呼才是,然而他们到钱塘后除了第一日有官员相迎款待面上应和外,实际行动没见到多少。 是官府税收过紧还是其他原因? “你们先派几个人去附近村子看看村民的饮食衣着如何,了解情况,”魏游合上册子,转头问刘和德,“本王让你收购粮行,如今几家了?” 刘和德心中五味杂陈,他还记得那日进宫时王爷说的“买粮做什么”,自己怀疑王爷想私吞这笔赈灾款,事实证明王爷当初的意思竟是不买粮直接当东家。 这法子有用的。 同样是收粮,覃洐的人前往更远的地方收,但因为人生地不熟买卖双方均不信任,所购粮食少。反观陈家,在钱塘有分行有根基,佃户农民熟悉陈家米行的管事,自然信任的多,靠着良好的声誉收取的粮食竟比他们还多些。 买了当地的粮行再收粮可比直接收方便多了。 “回王爷,距离苏港近的几个镇子,奴才都问过一遍,一共收了十二个铺子,前几日收的多,今日不知怎么的只收了一个,原本谈好的铺子说是不急着卖了,奴才试着提价但对方不为所动。” 有些蹊跷。 魏游托着下巴思考半晌,手指轻点:“十二个够了,知会陈富一声不用再提价,原先制好的热肥皂让人搬到十家粮行,另外两家留着本王有其他用处。” 魏游等他们走了之后,又写了一封信让人交给陈富。 在距离魏游半日车程的一处幽静小湖上,三名锦服官人泛舟闲聊。 “不过是一个被逐出京的皇子,竟让主家和上头那位接连来信。” 先开嗓的官人身穿宝蓝色绸缎,腰带镶嵌红绿色珠宝,一看便知身家不凡,因饮酒的缘故言语颇为激动,周围两人附和着。 “我也得了消息,说是在赈灾一事上拦上一拦,这等小事居然被快马加鞭送来钱塘,京城那些个大官是越发不中用了。”另一位官员道。 “天高皇帝远的,一个王爷算个屁,他若是要购买粮,我等不卖他又如何,你瞧他如今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当王爷的无限风光,还不如我等泛舟游湖自由畅快。” “就怕到时候上头怪罪。” “到时候怪罪下来,与我等又有何干系,近年天灾人祸百姓哪来的余粮,粮商手里的存货少提价是必然,非我等所能管控,可不是我们故意为之,”他满嘴的讥讽转了笑脸,看向另一位,“你说是不是,陆大人。” 那位被唤陆大人的官人举起酒盅,谈笑着抿了一口。 “苏大人这回事成后怎么说也得往上升一升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商贾。”其中一位大肚富商谄媚道。 “得了,在咱们的地盘上,还怕那瑞安王掀起什么风浪来,他们不会久留大约会待上一旬,你且暗中盯着,做得隐晦些。” 大肚富商连连称是:“醉乡楼新来了个花魁,名叫丽娘,大人……” “送我府上。” “是。” 富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苏大人若是升迁,他的小儿许是能脱离商籍捞个小官做做,大荆不禁官家行商,对他们世代为商的大商户却限制颇多。
第21章 安海镇桃源村,一位夫郎挽起袖子在河边搓衣服,男人是镇上的厨子,昨日村里有喜事请他掌厨,衣物上沾了不少结块的油污,入水后油渍块与周边布料深浅分明。 “今个儿比前几日起得晚,我都快洗完了。”身旁同样洗衣的一位大娘见到他,与他打招呼。 “王婶子,”听着对方的打趣,田夫郎薄脸微微泛红,“天气凉,家里的说晚些没事。” “林哥儿好命,你家田大可就使劲疼着你。” 去河边洗衣的都是家里头的女子、哥儿,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打发洗衣的枯燥,田夫郎说了几句,从衣服盆里拿出一块葫芦型的肥皂,按着昨日田大演示的法子涂抹在衣物上,揉搓几下。 那块顽固的油渍碰到肥皂像是遇到了克星,乖乖跟着水走了。 王婶子本拧干了衣服打算起身,见着这一幕又凑过去:“这是镇上新做的猪胰子?效果不错,用猪胰子可得搓上好几回才干净,森*晚*整*理力道大了还容易掉色。” 她拿起来感受一番,眼睛一亮,“质地更细腻,没猪胰子那般糙,滑溜溜的,摸上去真舒服。” 田夫郎一手掌着衣服沾油的地儿,一手接过肥皂在上头来回打转摩擦,好让肥皂沾到衣服上:“这个不是猪胰子,夫君说是肥皂,拿两石米换的。” “两石米?抢钱呐!” 王婶子音量陡然拔高,不远处几位农妇从埋头苦干中抬起头,投注好奇的目光。 抢钱?谁抢钱?抢谁的钱? 王婶子没管这些人,她着实被惊了,怀疑这肥皂是用金子做的。 一石米如今收价五钱,用一两银子换一块肥皂,他们家都能吃好几顿肉了,农家哪户吃饱了没事干用两石米换一块肥皂。 纯粹脑子秀逗了。 本来王婶子心里异动,寻思着下回家里男人去镇上时买一块来用,听这话,吓得压根不敢多想,甚至看自家盆里的猪胰子都顺眼多了,好歹实惠够用。 “诶,不是的,是我没说清,”田家夫郎成婚不久不习惯沦为视线焦点,说话时磕磕绊绊,“是镇上的粮行在收粮,每收两石送一块肥皂,不要钱的。” “什么,白送的?”王婶子第一想的不是去卖粮,反而忧心忡忡,“北边是出什么事了吗?半月前官家说今年不太平,等秋收后会有大人物到咱这儿强收粮,到时询问就说收成不行,没粮。可前天粮行提了价,昨日又送肥皂的,我瞧真金白银的钱,没强收咱的啊。” “什么白送?” 几个因那一嗓子“抢钱”过来旁听的,一时搞不出清状况,等田夫郎解释一遍,闹着要看肥皂长什么样。 “若是前日卖了粮的还能去讨要肥皂吗?”张大娘皱眉问。 “那铁定是不行的。” “这不公平,只不过早了一日,怎么就不成了。” 周围安静下来,王婶子小心问:“张家前日去卖了?” 张大娘沉默了。 “诶,大娘,你想想前三天卖粮的岂不是更惨,每石少一钱,一钱能买五斤猪肉,这肥皂再贵也不至于一钱一块吧。” 张大娘心里不平衡:“所以我张家涨钱后才卖的,只是比旁人少了一块肥皂。” 大家尴尬不已,这种事搁谁身上都是吃亏的,但那又能怎么办,都是粮行的说了算的,总不能说我今天想卖多少你就得按照我说的价格来收吧。 被张大娘一搅和,他们对肥皂的热情也淡了些,最后也不知谁打了哈哈,说田夫郎木盆里还有衣服没洗,能不能洗洗让他们看看效果,人群才不至于散去。 “当真只用擦一遍就成了。” “咱家今年粮多,卖两石也不是不行。” 小小的肥皂令人纷纷爱不释手,但心动归心动,行动归行动,普通老百姓怕惹上事:“可若是官家知道了……” “管那么多做什么,官家只说今年收成不行,咱说卖的是陈谷不得了。” 一位样貌普通的夫郎开口:“再说,咱就普通老百姓,谁钱给的多卖给谁,甭管是陈家还是官家还是那风声不好的瑞安王,又不是卖给大莱通敌卖国,怕谁怪罪。我可打听过,陈家米行说仅这十日每石五钱,等过了这日头还是四钱二分,恐怕这新货——肥皂,也得收钱。” 是这个道理。 其中一位农妇被说动:“诶,林哥儿,能试一下不?也不白白占你便宜,我们家做了腌白菜,等我回去端一碗给你,就是味道比不上你家田大做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田夫郎没有拒绝的道理,将肥皂递给她。 钱塘一带大部分农户田多收成不错,图个新鲜绰绰有余。肥皂的吸引力大,谁不喜欢新鲜便宜又好用的东西,买的人少,他能逢人炫耀一番,买的人多了,不至于落单插不进话。 于是,纷纷加入试用队伍。 唯有那位面相普通的夫郎,悄悄离开人群,不知去向。 这样的事在钱塘各个镇各个村均有发生,陈家粮行收谷送肥皂的消息日传千里,再加上陈富有目的地将收粮的用途公之于众,去往陈家粮行卖粮的人挨山塞海,满满当当全是人头。 魏游满意了,有人赫然大怒。 啪—— 茶杯撞在皮肉和骨头上发出一声闷响,下一秒掉落地面滚了一圈,最后在一双黑靴旁停住,细微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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