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姓裴的一唱一和还真是好谋算,准备什么时候实施计划?” “记得把锁链弄长点儿,我吃完饭喜欢散步。” “......” 贺兰鸦听人半句不提阵法只计较这些胡言乱语,一时间心底更愧疚了:“都是我胡说的,不要当真。” 他怎么舍得。 不久前说的都是嫉妒上头的气话,他不能当皇帝。 也更不可能把眼前人永远囚禁在身侧,那不是君子所为。 更何况—— 他喜欢的是怀中人在风中荡起的马尾,在校场擂台上踢响锣鼓的英姿。 还有骑在马背上肆意张扬的笑,以及在阳光下能让他感到活力盛放的少年意气! 断断不能如裴七说的那样,只囚困于床榻间。 贺兰鸦珍重眼前人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残忍抹去少年的意气风发,困成禁脔? 他舍不得,一丝一毫都舍不得。 他的淮安是能翻江倒海的龙,绝不是趴在床榻间的郁郁肉虫。 “都是你胡说的?” “嗯。” “......” 该问的话都问完了,梅淮安坐在贺兰鸦腿上陷入沉思。 这么说来,其实也没他想的那么严重,还以为梅氏兵败是这两人插手了,原来只是个阵法。 梅淮安来自现代,并不相信什么阵法真能有翻江倒海的本事,连海啸都能引来? 要是有这样的神人,皇位根本轮不着梅氏来坐! 所以..... 裴不知的操作跟‘画个圈圈诅咒你’有什么区别? 可让梅淮安想不通的是,贺兰鸦一向沉稳聪慧,怎么会相信那阵法有用啊? 他抬头看着眼前人,试探着问:“...哎,你真觉得这世间有神仙?” “佛家讲灵,言曰万物都有灵气,能修成精怪自然也能成仙。”贺兰鸦说着说着就见眼前人用奇怪眼神看他,语气便也开始不确定了,“....应当是有的。” 而梅淮安听见‘佛家’这两个字,就明白贺兰鸦为什么会信了。 试想一下,六七岁的孩子就被关进中州寺庙里,先不说这些年抄了多少经书,听了多少佛堂。 只说那庙里来来往往的信男信女们,全都毕恭毕敬的给神灵供奉香火一事,就足以叫小和尚自小受到荼毒! 贺兰鸦被人用奇怪眼神打量着,有些紧张的拧眉问:“淮安,怎么了?” “啧,有句老话说得好——”梅淮安摇了摇头,顺手往贺兰鸦下巴勾了一把,“封建迷信害死人呐。” “......” “淮安!” 短暂挑动下巴的碰触,也叫贺兰鸦心神一震。 他伸手把怀里人圈着腰抱紧,胸膛贴着胸膛,彼此温热的呼吸都能听见。 “干什么?你别抱我!真相还没查清楚呢,万一这真是个魔法世界.....” 梅淮安没说下去,因为贺兰鸦呼吸在抖。 他没见过此刻的贺兰鸦,他被抱的很紧,似是要将他融进另一具骨血中! 贺兰鸦扣在他背后的手抖,嗓音也抖:“...对不起,过去的事我没办法重来,造成如今的恶果也都是我咎由自取,原本想在佛堂念一辈子往生经,向被阵法害死的数万生灵赎罪。” “你看到过的,佛堂外悬挂的白魂幡.....” “可是那日你走进佛堂,你同我说你要得天下,你说你一定能扭转乾坤!” 佛堂。 梅淮安被人紧紧拥抱着,也想到那一夜跟人同坐在佛堂里,共同探讨四州局势的场面。 当时他以为自己找到盟友了,贺兰鸦也是心怀百姓的有志君主。 只是没想到,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弥补..... “我看着当日拥有雄心壮志的你,梅氏皇储,以为有了赎罪的机会可以弥补局面....解脱自己,便也跟着欢喜。” “......” 其实有些话如果说开了,便能体会到彼此的不易。 梅淮安在心里念叨..... 如果阵法是假的,那这一年来贺兰鸦的惴惴不安,不都是冤了他自己? 贺兰鸦突然将手臂收紧了些,语调艰涩:“我....舍不得你。” “!” 梅淮安竖着耳朵听。 这种直白的情话,他没想过这辈子还能从贺兰鸦嘴里说出来。 “淮安,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贺兰鸦下巴压在怀中人肩上,嗓音痛苦且无奈,“就是在廊下那种失望和厌恶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已经在尽全力赎罪了。” 此刻的贺兰鸦是有生之年里,最慌乱无措的时候。 “帮你归位从来都不是弥补,更不是你想的施舍....” “我和裴七这样的罪人哪里配施舍你什么,我们是在尽全力的赎罪,罪过太大了。” “我不是能为私情就抛开一切的君主,裴七也不是个为友人就能罔顾辽东兵将性命的暴君。” “我们倾尽一切,只是想赎罪。” 贺兰鸦嗓音很低,最后一句里的恳求太过明显—— “淮安,就当是你施舍我们一条活路,给我们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不要再闹了,也不要再说让出皇位这种话。 让给谁? 让给两个罪人么。 他们听见只会更愧疚,万死都难抵其罪! ———— 【本章加更来自读者[傅祈秋],感谢秋秋宝贝打赏的大神认证,加更奉上!】
第430章 只要他梅淮安是未来新帝,都没必要跟这两人翻脸! 贺兰鸦的嗓音很低,就响在他紧紧拥住的人耳边。 一番话说完,他整个人从里到外算是彻底被人剖析干净,再也没有半分隐瞒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叫今日冒险陪贺绛演戏的人彻底心安。 毕竟—— 借着跟贺绛演戏从而逼迫他彻底坦白,这才是怀中人来吃这顿饭的真正目的! 贺兰鸦被算计的心甘情愿,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他屏住呼吸,视线落在满地狼藉的饭菜上,似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内阁里陷入一段不长不短的寂静,他怀里的人终于开口了! “贺兰鸦。” “嗯。” 梅淮安眼眶泛热,唇瓣颤了颤说:“....你能先把手松开些吗,我快喘不过气了。” 抱这么紧说话能不颤吗! “......” 贺兰鸦把胳膊放松些,将人从怀里放出来:“很难受?不如喊个医师来瞧瞧。” “你还没力气大到能把我胸骨挤碎的程度。”梅淮安喘着气朝他笑,摇摇头,“没事。” “我是说裴七掐出来的伤。”贺兰鸦又侧头查看眼前人脖颈上的指印,看着比刚才更红了,“....他竟下如此重的手。” “小伤,你不用管。” 梅淮安勾了勾唇,心说—— 装什么,起先你为了不跟我坦白这一切,可是眼睁睁看着他掐我的。 呼。 总的来说,今天这一仗打的还算漂亮,不枉他顺势利用贺绛闹这一遭。 他把脖子上这只手抓进掌心里,沉目发问:“你现在还有事瞒着我吗?想好了再回答。” “没有。”贺兰鸦认真摇头,“全部都告诉你了,再无隐瞒。” “那往后,你能保证不再跟我说一句假话吗?” “能。” “有事必须要跟我直说,不许再跟闷葫芦似的等我问了你才说。” “好。” “也不许再有任何事情瞒着我,就算是为我好的隐瞒都不要,比如中州兵找你说要恢复兵籍....” “我再也不瞒你任何事了,淮安,我向你保证。” 贺兰鸦叹息一声,回握住对方的手。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拿捏至此。 “......” 梅淮安盯着他的眼睛,眸色审视的跟人对视片刻,这才点头。 “我再相信你最后一次,往后你要是再敢瞒我.....” 就绝不会原谅了。 其实裴不知说的很好,把人用锁链扣起来绑在床头,这也是梅淮安一直以来的梦想。 假如面前这个人再骗他,他不介意叫梦想变成现实。 哪怕是鱼死网破! 贺兰鸦俯身把额头贴上眼前人的,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从今天起,我不会再隐瞒你任何事,相信我。” “嗯。” “......” 两人鼻尖触靠的太近,彼此气息都纠缠在一起。 唇瓣也靠的越来越近,越来越..... “等等!” 梅淮安突然直起腰把人推开,语气严肃。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愿意待我跟从前一样。”贺兰鸦抿了抿唇,“你说吧,只是有一点.....” 关于摆下阵法的惩罚,该来的总会来。 贺兰鸦说:“那阵法是我授意裴七做的,当年我心性不熟过于轻狂,才会对梅氏——” “不是这个。”梅淮安抬手虚掩了他的唇,不叫人把这些话说出口,“哥哥,我饿了。” 刚才没吃两口桌子就叫姓裴的给掀了,他早上就啃了三个小饼,忙活一天,肚子真的好饿。 “....你要说的很重要的事,是这个?” “对啊,我饿了不算重要的事吗?”梅淮安反问他。 “算。”贺兰鸦愣怔一瞬,哑然失笑,“我这就叫人去重新准备饭菜,做你爱吃的。” “嗯!” 梅淮安也朝他笑。 笑完正起身要从人腿上下来的时候,却又被圈着腰勾回去了! 他挪了挪臀再次坐好,状似不解的问:“还有什么事没说完?” “还有——”贺兰鸦犹豫再三才问出口,“关于阵法的事你一直都没提起,对此,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问问,不安心。 “没怎么想,既然是过去的事那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梅淮安笑的稍稍有些深意,语气却很轻松,“就像你说的,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我原谅你们了,毕竟你们打算倾尽一切的赎罪,不是么?” “......” 梅淮安对‘巫术诅咒’的看法是—— 不追究。 这个决定并不是出于什么私情结交,相反,他如今完全是站在中州主君立场上考虑的。 阵法,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虽然大概率是假的,但他还没见过那位神人巫师,不好判定。 不过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阵法是真的..... 他也得给这两人一个赎罪的机会。 滔天大祸已经铸成,杀了他们也挽救不了什么,死去的人不会再复生。 倒不如利用他们两人现有的身份和权利,为百姓们做些实事。 比如..... 叫这两人交出所有兵权,此后一心一意为国谋利,为梅氏基业鞠躬尽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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