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止和薄言知从前直来直往地交流惯了,他看着薄言知往厨房走的背影,无法忍受这种相互猜测的交流方式,终于开口叫住他:“薄言知。” 薄言知原地停下,却没转身。 好不容易流通起来的空气又有点沉滞。 喻止还坐在茶几旁边,他转过身看着薄言知的背影:“能不能……别憋在心里。” 他看到薄言知站在那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没动也不说话,便自己走过去了。他去拽薄言知的手要他面对着自己,轻声问:“你生气了吗?” 薄言知垂着头看他,眼里的难过像是再也散不开了。 他想了想,说:“我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和言行……”喻止说了一半,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俩的关系,于是停下来看着薄言知。 “先前你一直都觉得我不在了。”薄言知叹息道,摸了摸喻止的后脑勺,“我都不在了,你和谁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也不止这一次了。】 ……不止这一次,是什么意思? 喻止还没来得及想,薄言知便接着说:“小鱼,我只是在害怕,我是不是回来得太晚了。” 【我怕木已成舟,你又不爱我了。】 什么叫又? “……怎么会。”喻止用手捧他的脸,满是心疼,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薄言知的心声,只好委婉道,“你走之后我难过了好久,我到现在还在难过,我总觉得这世界上到处都有你的痕迹,却又哪里都不是你。” “回来得晚,不也是回来了。”喻止伸出手环住他的腰,仰着脸问他,“你想好好抱抱我吗?” 薄言知克制地把他抱住,双臂越收越紧,直到把头都埋进喻止的肩膀上,高大的身影弯着背,显得脆弱无比。 “我没有和谁怎么样,言知。”喻止撑着他的重量,解释道,“我很爱你,不要害怕了。” 他说给薄言知听,也说给自己听。这半年多的思念和苦楚、无数次的午夜惊醒、每次下意识对着空气说话的恍然,都要在这个拥抱里尘埃落定。 ”小鱼,我相信你爱我。“薄言知声音低低地,听不出语气,“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像的人。”
第18章 43-45 | 欲盖弥彰 = 43. 喻止直接把他给推开了。 薄言知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表情有些无辜地看着喻止:“怎么了小鱼,你会对我弟弟有好感难道不是因为他长得和我一样?” 他用了一种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坦荡的目光也表明了这并非是违心之言,他似乎确实是这样相信的——喻止的一切与薄言行亲近的行为,都是在把薄言行当成是他薄言知。所以这证明喻止爱他,爱他爱得连下一个情感投放对象都长着和他一样的脸。 这种想法未免有些不太君子。虽然事实上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薄言行都的确是他的“替身”,但是他始终不愿以“替身”来称呼薄言行,觉得这个词放在弟弟身上过于残忍。可到了喻止这里,他偏偏又觉得薄言行就是他的替代品。 他不敢去想其他的可能性,只好用卑劣的心思来掩盖内心的恐慌——喻止爱薄言知,是因为他是薄言知。但喻止如果爱薄言行,那就是因为薄言行像薄言知。 但喻止爱吗?他不敢求证。 喻止往后退了一步。 ——对薄言行有好感?喻止无法否认,但他从未想过这种好感达到了哪种地步——他没有要发展其他关系的打算,就无需思考这一点。 但如果把“和薄言知长得一样”作为他对薄言行产生好感的前提,实在是太荒谬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在见到薄言行的第一面就应该脸红心跳,而不是为了自己和薄言知的终身大事制定什么“讨好小叔子计划”。 他们只是……在很多地方有些相像罢了。但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薄言知和薄言行也应该是两个独立的人,喻止会被他们身上某些相同或者不同的特质所吸引,但被吸引的原因,绝不会是“谁像谁”。 起初,喻止的确会看着薄言行怀念薄言知,但看得久了,才越能发现不同,才会常常刻意地想把他们分辨清楚。 所以喻止看着薄言知,坚定而又残忍地说:“不是。” 薄言知的眼睛又难过起来,他的眉头似乎都藏着愁绪,低语道:“所以,你真的对他有好感。” 喻止顿时无话,他静默良久,直到穿堂风吹着风铃响了一声又一声,才承认道:“是。” “对不起,言知。”喻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一声声说着,“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喻止。我都死了还不让你找下家?没这个道理。”他蹙着眉,有些困扰,“但现在呢,小鱼,你是属于我的还是属于他的?” 薄言知说完,停了一会儿,声音带了些委屈:“从刚才到现在,你甚至都没有叫我一声‘老公’。” 喻止刚要开口,茶几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喻止捏了捏薄言知的手说了句“老公等一下,可能是同事的电话。”,就匆忙跑过去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薄言知”,喻止愣了愣,才想起来这应该是薄言行打来的。 “怎么了?” “小喻,听说言知回来了?” 手机里传出的中年男声平稳有力,却在不经意间透出一丝急切。 “啊那个,对,爸,我们正要回去。”喻止有点措不及防,他诧异地抬头看薄言知一眼,震惊于他回来居然不是先去看望父母,“啊?司机被言行带回去了?没事,那我开车就行,嗯嗯不着急,我先挂了爸。” “你没回家?”喻止放下手机,弯腰把蛋糕装回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放进冷藏,“我还以为爸妈已经知道了。” “我想先回来给你过生日。”薄言知说,“那先回家去吧,薄言行这小子果然是回去告状了。” 他跟在喻止身后,把那束落在地上的蓝玫瑰抱起来,安安稳稳地摆在岛台上,用手拨了一下仍然水嫩的花瓣,问道:“蓝玫瑰的话语是什么?” 喻止转头看了看他,又避开目光:“我不知道。” 44. 别墅的大门没有上锁,喻止把车停在门口,能透过纱窗看到屋内走动的人影。 薄言知先行下车,站在一旁对着车窗上的倒影整理形象。等到喻止走到他身侧了,才转过身和喻止一同进门。 玻璃果盘放到木制茶几上,发出一声不大清脆的响。薄言行用纸巾擦了擦还沾着水珠的手,直起身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喻止和薄言知并排走进来,又微微皱着眉把视线别开了:“爸妈,我哥回来了。” 紧接着就是预料之内的,从薄言知进门的那一刻,父亲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落下去过,早已哭红了眼的母亲拽着他的手左看右看,说了许许多多思念的话语,最后问了一个和喻止相同的问题:“你身上怎么有烟味?” 这时薄言行找了个稍远的角落坐下,喻止和他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薄言行稍稍挑起眉毛,回应了一个安抚意味的笑。 【马上就能知道了。】 薄言知给父母讲了个不长的故事,简略来说,就是飞机坠落之前他分到一个降落伞,跳到了个语言不通的地方,落下来的时候还受了点伤。一户好心人收留了他,他把伤养好了就打算往回走,但是救他的那家人又向他索取报酬,他说他在国内有钱,他回国拿到钱一定回来找他们,但人家不信,硬生生把他留在本地打了半年工才还上债务,放他回国。这期间压力太大,又没有能联络国内的方式,他只靠通过烟草排解。 父母抱着他的脑袋哭个不停,一直在说“受苦了”、“回来就好”,薄言行觉得有点不对,便扭头去看喻止,果然发现喻止的脸色不太好看——哥说得是假话?薄言行又回头看看薄言知——他就觉得这种故事好像在哪里见过,不就是那种古代武侠小说,男主掉到山崖下面,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结果他被农户救了,救完之后他想走但是农户不让,说小伙子我看你孔武有力一定很会砍柴,你就留下来帮我砍柴吧。男主为了报答农户的恩情只好留下砍柴九九八十一天,最终辞别农户强势回归。在此期间男主还不知不觉沾上了什么成瘾物,埋下伏笔留待后续发作。 喻止拧着眉毛等薄言知和父母哭完,耐着性子上前礼貌地说:“爸妈,我还有点事想问言知,就一会儿。” 说完,就拉着薄言知的手腕走回房间,房门“啪”一声关上,喻止把他按在床边坐着,他站在薄言知身前,开门见山:“跟爸妈不能说实话,跟我总能说吧?” 薄言知抬着头表情懵懂:“什么实话?” 【小鱼怎么看出来的?】 喻止深吸一口气,问他:“你是不是真的死过了?” “你说什么呢,小鱼,我这不是好好地坐在你面前吗?”他说完,还微微张开双臂,摆出一个非常坦然的姿势,“你看,我哪里像死过了?” 【怎么算死过呢,只是凭空多了一段记忆而已……不过小鱼怎么猜到的?】 “那次空难根本就没有生还者,你故事的漏洞太多了。”喻止沉着脸,有点生气,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把手放在薄言知耳后攥了一下他的头发,但没舍得用力,看起来只是揉搓了一下,“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说我就会信,没什么可担心的,好吗?” “那你为什么不信我刚刚说的?”薄言知反问道,“我刚刚说的就是真的。” 【它只能是真的,没有别的可能性,如果我说了实话,小鱼肯定不会再喜欢我了。】 “那是假话。”喻止笃定道,“薄言知,今天我生日,你要在我生日这天骗我吗?” 薄言知笑笑,拉过喻止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小鱼,生日快乐。” “哦,说错了。”他歪过脸,把喻止的手掌张开,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是祝我的人生伏笔纪念日快乐。” 喻止的呼吸声急促,他脑袋很乱,像是有一百只蜜蜂在里面筑巢。他低头看着薄言知,瘦了,脸上带着冒出来的胡茬,他头发有点长,盖住了一半耳朵,看得出来好一阵没有打理,身上的烟味虽然不至于呛人,但也无法忽视。 话题绕来绕去,像围着答案转了一圈,回到原点。 喻止突然开始想,面前的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薄言知吗?他所熟悉的薄言知,真的是他面前这样的吗? 相比之下,他看起来甚至没有如今的薄言行像他自己。 胳膊缓缓发力,他把手从薄言知的手中抽了出来,掌心还残留着薄言知脸颊上的触感和温度。 薄言知不解地抬头看他,却撞进喻止失望的目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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