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强度的精神力使用,伊莱的脑海如同针扎一般疼痛,他攥紧拳头,指尖陷进手心。 精神力触角如同野地荆棘从地底穿刺而出,层层叠叠,如网般拦住了所有虫的去路。 下一刻,触角瞬间爆裂,将所有雌虫炸飞出去。 “轰——!” 被波及的雌虫,无一不是惨叫着倒飞出去。 “……” 伊莱像被抽干了精气神那样萎靡下来,他晃了晃,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阁下!” 伊莱听到雄虫们慌乱的叫声,然后听到建筑裂开产生的轰鸣。 好痛…… 他被一双手稳稳托起。 熟悉的,充斥着血与硝烟的怀抱。 他费力抬起眼,看到漫天飞行器从天边赶来,就像一场被北方吹来的雪。 眼珠微转,伊莱对上怀抱主人的灰色眼眸。 “雄主——!” 伊莱从没见过雌虫这么慌乱的样子,连声音都溃不成调,可他不知为何却觉得安心。 “你怎么才来……” “我好痛……”伊莱终于支撑不住,偏头呕出一口血。 “泽维尔……”他像一个终于找到家长撑腰的虫崽,扯着泽维尔的衣角,意识都模糊了,还不忘记告状,“他们都欺负我。” “你要给、给我报仇……”
第93章 泽维尔这一生鲜少有什么后悔的事。 过去之事无可更改,不如只求当下,他一直认为“后悔”这种情绪太过软弱,可非要说的话,他仍有两件事不能释怀。 一是没能陪伊莱度过成年时的那道二次觉醒期,让雄虫彻底遗忘自己。 二是以军功逼伊莱求娶自己,招致雄虫多年厌恶。 若要说有什么第三,那便是眼下这一次。 在明知雄虫不会安分待着的情况下还是选择离开。 谁也不知道泽维尔接到伊莱失踪的消息时心里在想什么。 他打了两支缓和剂,冷静地指挥人手开展搜寻工作,似乎仍旧是那位异兽大军压境都面不改色的帝国上将。 所有的惶恐与慌乱都被药物镇压,泽维尔半点异样都未曾露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第七星系。 当星舰抵达弗洛伦斯星时,当监测器中终于显现出伊莱的信号坐标时,泽维尔勉力维持的冷静尽数崩盘,他甚至等不及换乘飞行器,就这么不顾身份暴露的危险用机甲全速赶去。 泽维尔被伊莱标记过,随着距离拉近,他对雄虫的感知便愈发明显。 这意味着伊莱正在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精神力。 这一认知让泽维尔感到焦虑,他有些不敢去想这会对雄虫本就未愈的身体造成何等负担。 但泽维尔了解伊莱,雄虫娇纵归娇纵,绝不会冒着紊乱症复发的风险给自个儿找罪受,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 能让他不得不向“仇人”求援的事……恐怕是生命受到了威胁。 从第一星系到第七星系,连续多次高强度跃迁让泽维尔的心脏超负荷运转,此刻正剧烈疼痛着。 可那点疼痛,都不及在看到雄虫唇瓣染血往地上栽去时的万分之一。 面色监控的雄虫、不怀好意的雌虫,层层防守的牢笼……足够泽维尔猜出事情始末。 “雄主,您怎么样?” “好痛。” 伊莱耷拉着眉眼,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语调含糊又委屈,“你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泽维尔抱着雄虫,自责和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他那么珍视呵护着的小雄虫,此刻脆弱的仿佛一触就碎。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我、我带您回家,马上就没事了……” 伊莱偏头呕出一口血,他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意识也开始模糊,却没忘了要告状:“要、要帮我报仇。” “做到了,就原谅你来晚……” “我知道,我答应您。”那些胆敢伤害雄虫的家伙,泽维尔原本就没打算放过,可那都不是最要紧的,“您受伤了,我们先回去,让医疗官看看您,好吗?” “嗯,还有那些雄虫,记得一起带走……” 伊莱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勉力说完最后一句,终是支撑不住,小脸一偏,彻底晕了过去。 泽维尔的眼眸缩成野兽般的针点:“雄主?” “……” 晕过去的虫自然不会给出任何回应。 脑海中好像有某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超负荷跃迁的后遗症卷土重来,泽维尔宛如被人攥住了心脏,呼吸都被迫停滞。 世界在颠倒,斑斓的光线将视野都扭曲。 “您别吓我……” 泽维尔的指尖不自觉颤抖,迟迟不敢落下。 谁也没有注意,那双灰色的眼眸中逐渐浮起一抹猩红。 “上将!” 罗蒂也跟着来了,眼前情况不对,立刻从飞行器上跳下来,急道:“让我先看看小少爷的情况!” 这一声似乎唤回了雌虫摇摇欲坠的理智,泽维尔顿了顿,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缓缓盯住了罗蒂。 天啊。 这是多么可怕的神色。 就像一只虫族要塞外随时准备大开杀戒的异兽。 罗蒂背后密密麻麻起了一身冷汗,他努力保持镇定,道:“上将,我懂一点医术,小少爷的情况拖不得,请让我先看看。” “医疗官马上就到。” 泽维尔眼珠微动,理智和杀意似乎在进行撕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哑着声音道:“好。” 话虽这么说,他是一点要放手的意思都没有,罗蒂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小心接过雄虫。 检查完情况,罗蒂长抒一口气:“小少爷的体力和精神力双向透支了。” 罗蒂并不是医疗兵出身,只能简单的做一些处理,从随身医疗箱里分别抽出一支营养剂和精神力补充药剂为雄虫打上。 “目前查看下来,小少爷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创伤,但具体情况还是要回去仔细检查才知道。” 打完精神力补充药剂,雄虫脸色好看了不少。 泽维尔将伊莱抱进飞行器,对罗蒂和匆匆赶来的医疗官道:“你们带雄主先回去。” “还有一同被拐到这里的雄虫,也一并带走。” “副官和卫队会保护你们。” 罗蒂犹豫道:“上将,那您呢?” “上将,我……” 泽维尔沉默起身,眼眸是全然的冰冷:“我答应他,会把这里处理好。” “是——” 当那只灰发雌虫出现的时候,索罗就知道自己完了。 那名高级军雌带来的除了等级压制,还有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所有的小弟都死了……死状奇惨,尸骨无存。 索罗毫不怀疑自己也会被他撕成碎片,然而那锋利如刀的虫翼在离他喉咙只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雌虫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没有立刻杀掉他。 可索罗不觉庆幸,心中只有恐惧。 他听到雌虫语气冰冷:“这样死掉,实在太过便宜你。” 雌虫面无表情地扭断了他的四肢,一点一点的碾碎他的骨头,就像在摆弄什么小玩具。 “还是等雄主醒了,亲自发落你吧。” 泽维尔漠然松手,雌虫便如同烂泥一般砸在地上,只能发出嗬嗬地粗粝喘气声。 疯子。 都是疯子!! 泽维尔再也不看他一眼:“我们走。” 那一地的血肉残肢,绕是跟随泽维尔多年,经历过无数战争的军雌不敢多看,闻言立刻将瘫软的雌虫五花大绑扔进飞行器里,心中却不由得升起几分疑惑。 上将从前,似乎没有虐杀的嗜好? - 伊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只感觉到疼。 一种钝钝的疼。 也不知是精神力过度使用的后遗症,还是因为睡太久产生的昏沉。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帮他按摩额角。 “这样会好一点吗……” 伊莱哼唧一声全当应答。 于是身体微微腾空,被圈进温暖的怀抱里。 无论伊莱怎么表现自己的不喜,但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怀抱的主人抱有怎样的依恋。 那双手不轻不重地按着,极大缓解了脑海中的钝痛,原本伊莱是感觉很舒服的,如果没有什么东西一直扎他的话。 伊莱睁开眼,往上看,就看到一个长满青茬的下巴。 伊莱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嘟嘟囔囔:“哥哥不刮胡子……好邋遢。” “我不喜欢。” “……抱歉。” 泽维尔活像是几百年没开过口,嗓音粗粝沙哑得不像话,“我一直很担心您。” 雄虫昏迷了足足五天,他睡了多久,泽维尔便守了多久。 别说打理自己了,如果伊莱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中尽是疲倦产生的红血丝。 “我等会儿去清理,现在,让我好好抱您一会儿,好吗?” 伊莱没答应,但也没拒绝,一边喊哥哥一边说自己头疼,哼哼唧唧地拱进雌虫怀里撒娇。 泽维尔已经猜到他大约是恢复了记忆,也明白雄虫不愿意与自己相认的原因,更心知如果不是因为雄虫此刻神志还未全部归位,绝不会如此同他亲近。 但泽维尔不会蠢到主动戳破这一切,眼下的安宁是他这些年都求之不得的。 “按一会儿就不疼了……” 泽维尔换了个姿势,以便雄虫躺得更舒服,他像哄孩子那样轻声低语,为他缓解额角的疼痛。 “小少爷,乖乖的……” “……” 雌虫的力道恰到好处,伊莱本就没完全清醒,于是迷糊间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伊莱已经舒服多了。 感受着太阳穴传来的舒适力道,伊莱懒洋洋的又眯了一会儿,才问:“泽维尔,几点了?” “一点半,雄主。”泽维尔的手顿住,“您感觉好些了吗?” “嗯。”他睁开眼,就看到泽维尔一眨不眨地注视自己,面容一如往常。 伊莱愣了一下,随即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见鬼,他怎么会认为泽维尔此刻应该是胡子拉碴的? 是做梦吗? “雄主?” 伊莱晃了晃脑袋,把多余的混沌甩出去,倒是没把雌虫的手甩掉,他依稀记得雌虫一直给他按摩来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好直接过河拆桥。 于是小触角软绵绵地钻出来,搭上雌虫的手腕,示意对方可以把爪子拿开了。 “松手。” 泽维尔换了个地方搭爪子,从太阳穴换到了腰间。 “放肆。”小触角拍了雌虫手背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刚醒没力气,此刻手背上应该就是一道血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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