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只当他应允,窸窸窣窣地动起来。 恢复记忆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做这种亲密的事,还是在这种鬼地方。 伊莱有点不舒服,他娇气惯了,潮湿阴暗的地下室怎么能和柔软温暖的床相比。 他觉得自己挺傻的,放着好端端的觉不睡,跑到这里来找泽维尔的不痛快。 不,泽维尔现在应该挺痛快的。 雌虫的体温正在逐步恢复正常,那些从精神海中溢出的狂暴精神力全都偃旗息鼓,被冻结许久的中央循环空调此刻终于能重新运转。 雌虫的情况应该好多了,但他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察觉到这一点,伊莱又开始后悔了。 按理来说,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他身上,毕竟他是一只非常随性的小雄虫。 可事实上自从踏进这个地方,伊莱已经后悔了无数次,果然还是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雌虫了…… 伊莱迷迷糊糊地想着,触角不自觉绕了一圈又一圈。 等泽维尔恢复些许神志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整个傻掉了。 神啊。 他到底在做什么。 泽维尔颤抖地捂住脸,他怎么可以把伊莱—— 弄成这么糟糕的样子。 - 伊莱囫囵睡了个好觉。 以前总是在精神力紊乱的时候做这种事发泄,头一回安抚泽维尔,感觉竟然还不错。 伊莱翻身躲进柔软蓬松的被子里,小触角懒洋洋的挂在床沿,像吃饱了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 “泽维尔。” “……我在。” 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 泽维尔神志已经恢复了,不知是不是自觉没脸,想过来又犹豫着不敢靠近,小媳妇似的站在角落里。 伊莱见状轻笑一声,大尾巴狼,在那装什么小绵羊。 “过来。” 泽维尔下意识踏出一步,而后又顿住,摇头:“雄主,我现在的状态并不稳定。” “安全起见,需要和您保持距离。” 伊莱掀开被子,露出一身无法遮掩的暧昧痕迹,挑眉:“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迟了?” “——抱歉。”泽维尔一点点挪过来,攥住他的指尖,“我已经戴上抑制环,不会再有下次。” 伊莱视线上移,果然看到他脖颈上有一圈银色。 泽维尔将遥控开关放进他的手中:“请不要怕我。” 伊莱撇撇嘴:“泽维尔,精神海是怎么回事。” 泽维尔迟疑了,一夜的纵容,让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妄念。 他问:“您……关心我吗?” 伊莱瞥他一眼:“只是好奇,别想太多。” 泽维尔自嘲般一哂:“精神力暴/乱晚期,运气好的话,您很快就能摆脱我。” 伊莱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你带我去见虫贩,是因为这个?” 泽维尔没有回答,只轻微勾了勾唇:“雄主,我死的时候,您会为我哭吗?” 伊莱不由得怔愣一瞬。 泽维尔明明在笑,眼睛却是死寂的。 从前泽维尔是很爱笑的,那双灰色的眼眸望向他时,总盛满清浅的笑意。 ……不一样了。 不,或者说,他只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许是天性如此,又许是幼时作为奴隶的经历太过深刻,刚来到自己身边时,泽维尔就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伊莱小时候是很闹腾的,渐渐的,连带着泽维尔都变得生动起来,他也会哭会笑,有喜怒哀乐。 可从什么时候起,泽维尔又变回去了? 伊莱从记忆中抽身,望着雌虫时不由得晃神。 似乎是从结婚的时候开始的。 不,或许还要更早。 是他让泽维尔活过来,也是他让泽维尔再度“死去”。 伊莱似乎无法忍受,伸手遮住了雌虫的视线。 “雄主?” 泽维尔没有听到回答,却感受到耳畔有微风轻柔拂过,唇瓣微凉。 有人弯下腰,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铁锈味在口腔蔓延,泽维尔不由得一愣:“您……?” “泽维尔,你听好了,你的命是我的。”泽维尔听到雄虫恶狠狠的说,“在我不允许的时候你就死了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要娶一百个雌虫,天天你坟头吹拉弹唱!” “我是绝对不会为你哭的!” “啪嗒——” 一颗小水滴忽然砸在泽维尔手背。 他不可置信般睁大双眼,急急忙忙拉下雄虫的手,清楚看到雄虫通红湿润的眼眶。 泽维尔吻去他眼角的泪珠,轻声叹息:“雄主,您又骗我。” 明明,您也会为我伤心。
第99章 “难怪上将躲着你,原来是精神海出问题了。” 周被人从被窝拎起来,不见得生气,倒有一种早知如此的了然。 伊莱吸了吸鼻子,即使把泽维尔赶走,他的情绪依旧没能完全平复下来,眼皮泛着一层薄红。 “好了,别哭啦。”周翻出医用冰袋,“快敷一敷,晚点该肿了。” 伊莱神色恹恹,趴在沙发上没动弹:“我没想哭。” “好好好。”周轻轻揉敷他的眼角,就像一位包容的兄长,“我知道,是眼泪自己要掉下来,跟我们莱莱无关。” 伊莱抢过冰袋,掩耳盗铃般翻了个面。 好丢脸。 在泽维尔面前丢了大脸,又在周面前继续丢脸。 怎么会这样呢。 伊莱也搞不懂自己了。 冰袋敷过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可只要一挪开,灼热感很快就卷土重来,就像伊莱心里的火,怎么也消不下去。 “周。” “嗯?” “泽维尔会死吗?” 伊莱抬起眼眸,一贯骄傲无情的冰蓝色眼睛中,盛着罕见的茫然和无助。 周无声叹了口气:“或许会吧。” “即使是在医疗科技发达的今天,针对精神力暴/乱依旧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方式。” 伊莱无意识攥紧指尖,他有从没想过,泽维尔也会死。 即使在最讨厌泽维尔的那段时间,伊莱也只是想解除婚约,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 他是帝国最强的雌虫,凡他指挥参与的战役,就没有失败的,他从无败绩,威名远播。 这样强大的雌虫,也会死吗? 金灿灿的小触角无助地蜷成一团,伊莱咬着唇,纠结道:“不是说,只要和雄虫亲密接触就可以缓解了吗?我们昨天……完,他就恢复意识了。” “亲密接触的本质其实就是精神力安抚,如果上将处在精神力暴/乱初期,甚至是中期,这样的接触是有用的,可是莱莱——”周顿了顿,“上将的情况显而易见要比这严重多了。” “我刚才见到上将,他身上的寒气重得惊人。” 周回忆自己刚才与雌虫会面的场景,神色莫名,“你要知道,雌虫的精神力是无法像雄虫那样外化的,但上将现在却无法控制精神力溢出。” “即使如你所说精神力安抚是有效的,可昨晚到现在才几个小时?” 伊莱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上午十点。 也就是说,八个小时都不到,泽维尔的情况就再度恶化了。 “为什么会这样?”伊莱有点焦虑,不自觉开始抠手手。 周在精神力方面颇有造诣,但毕竟没有泽维尔身体的报告数据,只能猜测:“一般来说有雄主的雌虫,精神海也时常会被做深层疏导,很难恶化到这种程度的。” “上将的精神海是有什么暗疾吗?” 伊莱垂下眼眸:“……没有。” 周摸了摸下巴:“没有吗?那就奇怪了。” 伊莱垂下眼:“我是说,我没有为他做过精神力疏导。” 周:“…………” 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但万万没想到这么不好。 所谓精神力疏导,其实就是把雄虫的小触角进去爬一爬。 虽不知是何原因,但研究表明雄虫触角爬一爬,能够极大平复雌虫们暴躁的精神海。 小触角对雄虫来说极其重要,又很敏感,所以除非是伴侣,否则很难得到这一层面的安抚。 就算关系差一点,好歹结婚这么久了,周不死心:“真的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周语气艰难:“那你们之前那个的时候?” “没有。”伊莱思考了一下,“非要说的话,都是他为我疏导。” 周震惊了:“啊?” 伊莱稍微解释了下自己二次觉醒留下后遗症的事。 周听完一脸恍然:“原来如此。” “那你这次昏迷,上将有为你疏导吗?” “我不知道。”伊莱茫然摇头,他那些天一直在昏迷,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或许有吧,我醒的时候,触角好好的,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 “这就难怪了,雌虫的精神海本也不是承受这些的,受创是必然的事,加上这些天一直为你疏导,情况就恶化了。” “可是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伊莱感到迷惑,“以前都没有事。” 他们成婚都三年多了,伊莱基本每月都要发病,时间长的甚至会持续好几天,那个时候都没有事。 周思考了一会儿,问:“那上将最近是否受过伤?” 伊莱想了下:“没有吧。” 泽维尔最近一次动武就是在虫贩窝的时候,可那群不成气候的虫贩子,怎么可能伤的了泽维尔。 周有些诧异:“这就怪了,如果一直趋于稳定,总要有个诱因才对……” 诱因……等等。 伊莱想到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颗星球,还是因为被星盗绑架的缘故。 星盗与帝国奸细暗中勾结,为了置泽维尔于死地,说是下血本一点都不为过。 会是那一次吗? 仔细算算时间,也不过才一个多月……伊莱有点不大确定,但一时半会他暂时也想不到别的诱因。 犹豫了一会儿,伊莱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周。 “星盗的话,伤到上将也不是没可能。”周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们的手段比较脏,想要全身而退不容易。” 就连他也不小心着了道呢。 伊莱敏锐捕捉到什么:“你和星盗打过交道?” “怎么会。”周恢复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笑了笑,“我只是听说而已。” “莱莱,医疗官应该给上将做过全身检查,你大可以去问问。” 伊莱还是了解泽维尔的,不抱什么希望:“既然他刻意瞒着,想必不会让我知道。”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罗蒂自作主张,恐怕伊莱也是进不去地牢的。 “那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周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壳,“你亲自去检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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