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葭语调缓缓,仿佛与自己无关:“苏氏倒闭的真相是什么?能让你这么自信我会因此和宋晏容决裂,说给我听听看?” … 苏葭打开宋晏容的房门,迎面便听到宋晏容略显急促的询问:“你去哪儿了?” 她站在门口静静朝内看,宋晏容站在沙发边,身姿笔挺而修长,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一身黑色丝绸睡衣,更衬得那张脸清冷雪白,她微蹙眉看着自己。 浑身充满了禁欲的色彩。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宋晏容站着的样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动人。 像冬日雪里唯一的青松。 苏葭不免看的怔了怔神,抬脚进门去。 宋晏容将手机放下:“你手机没带?” 苏葭问道:“静音没注意,你给我打电话了?” 宋晏容的焦急稍稍缓解,她刚才下楼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问了佣人,说英君梅在二十分钟前就出门去了。 她找了一圈没看到苏葭,发消息打电话也没人接。 刚才她都准备直接给英君梅打电话了。 宋晏容问:“到底怎么回事?” 在浴室的时候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下楼发现没有人,又听到英君梅已经出门的消息就更紧张。 诚然她对苏葭,面上还有些生气,可她的担心也是由心的。 苏葭走过去,从旁边拿起被搁置的毛巾,她将毛巾盖到宋晏容头上,她看着宋晏容的眼睛,然后往下拉了拉,白绒绒的毛巾罩住那双丹凤眼。 不等宋晏容再开口,她率先道:“晏容,当初你带我走又帮我,除了因为你的腿,还有别的原因么?” 这件事和今天的事有什么联系? 宋晏容不理解,但也还是认真思忖了这个问题,回答说:“如果我说可怜和可惜,会否让你难受?” 苏葭:“可怜什么?可惜什么?我的家世?” 宋晏容道:“都有。” 她看过一部分小说,苏葭经历过什么,将要经历什么她知道一些,所以那时候见到苏葭,想到那样一个美好的女人在那晚之后,便要成为另外的样子,从而心生怜惜。 “那你知道我家是怎么破产的吗?” 宋晏容凝神:“听说过一些。” 她倒是调查过,是被对家陷害入了一个空壳公司的股,最后负债太多,又借了高利贷,利滚利……最后实在抵不住,才出了事。 “到底怎么了?你刚才去了哪儿?”宋晏容将毛巾从眼皮往上掀,完整的五官袒露在苏葭的眼底,她看着宋晏容,毛巾下滑到宋晏容后颈,像是圈住的姿势。 苏葭稍用力,宋晏容上身往下压了压。 宋晏容竟然比她高半个头,压下来时,高匹配alpha的压感一瞬间倾泻袭来。 苏葭呼吸急促,嗓音清醒:“没什么。” 她满不在意的样子。 只是她今天才听说,苏氏出事是宋晏容父母还有英君梅一手设计而已,她只是试探一下宋晏容是否知晓此事。 然而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有一件事宋寒霜想错了,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和宋晏容有什么关系?她不会为此离开宋晏容。 她要报复的人也不是宋晏容。 她对宋晏容万般顺从是真,演戏是真,喜欢也是真。 可是她某一瞬间,那恶毒阴暗的心里又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宋晏容再喜欢你,再厌恶宋家,做错事的人再多罪孽,那也是父母,宋晏容绝不会帮你。 这个想法一旦萌芽,苏葭的想法便如淬毒的植物,开始生长出黑色的花。 那仿佛是在鼓励她之前的想法——这世上,她能永远,并且全然依赖和信任的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
第45章 蝉鸣声在深宅中似乎显得更加沉闷。 宋晏容坐在书桌前, 视线从手中的书面转了转,余光扫过敞开的卧室,苏葭正在里面的浴室洗澡。 今晚的事苏葭只是简单说了一遍是周媛想把她引开, 但被宋寒霜察觉到后,把人带走了。至于之后苏葭去了哪儿, 并没有说太清楚。 宋晏容没有再在意周媛,恶人自有天收,周家的路就快要到底了。 殿时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比起这一点, 她更在意的是心事重重的苏葭。 那个女人的心里似乎藏了太多太多的, 她不明白也不知道的事, 有时候苏葭离她很近,相融时这世界好像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可有时候她看不穿苏葭在想什么。 这种感觉仿佛在同一空间下,中间被一道厚重的墙体隔绝。 她把书合上,转身放到书架上。 说来也巧,她竟然无意间在架子上看到一本和南坪湾家中一样的书《蒙马特遗书》,这本的翻看痕迹比南坪湾重很多,原身似乎很喜欢这本书。 以至于常住的家里,都有这么一本。 宋晏容随意翻到一个折角, 折角也是原身的看书习惯, 正好看到一段用红色记号笔涂抹的段落——我的愿望已不再是在生活里建造起一个理想的爱情,而是要让自己生活得好一些。不要再受伤害, 也不要再制造伤害了,我不喜欢世上有这么多伤害。 理想爱情的愿望已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过一份没有人可以再伤害我的生活。 而在这段话里, 两个‘爱情’都被黑笔划掉。 宋晏容猜测的是,在她的记忆里, 原身从未对爱情有过憧憬,因此这些话里面的‘爱情’无法让原身共情。 她共情并且喜欢的是这段话。 不仅仅是这样,还有部分类似的压抑内容,包含爱情的也都被剔除。原身只是单纯的喜欢并且深爱这些文字。 宋晏容上一次只看了小部分,心脏就有压抑的闷痛感。 原身那般性情的人,很难相信,这是她的喜好。 忽然间,那种熟悉的沉重又压在她身上来,就像她第一次进入宋家,进入这间房的感觉一样。她扫视四周,方才苏葭在的时候她没有太深的感受,然而此刻,她坐在书桌前,好像灵魂在体内旋转……她在原身曾存在的世界身临其境的感受着。 抑郁、破坏、崩溃、毁灭、坠亡。 她欲|望的情绪在血液中撕扯,像一条条凶兽正在摧毁她的意志。 屋子的灯都灭了,她躲在这件屋子里,爱上了这本书。 然后她动笔。 宋晏容从窒息的感触中抽身出来,大口吸了一口氧气,她垂眸,将书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原身在上面字迹缭乱写着一句话——‘性|欲’、‘爱|欲’、‘死欲’,三者最强烈的时候是一致的。201x.02.03。 原身在车祸后,想过自杀。 这几乎是宋晏容立时能得到的结论。 忽然,在这个瞬间,宋晏容突然想起来,在第一次来的原身房间时曾在抽屉里看到那张律师名片。 当时她曾疑惑这一点,原身平时几乎没有什么需要用得上律师的事,那她留下律师名片是做什么? 联想到什么,宋晏容眯起眼睛…… 宋晏容思忖中,卧室内突然响起浴室门开的声音。 她侧目看去,苏葭穿着墨绿半修身的吊带,包裹着头发走出来。 苏葭问她:“吹头发么?” 宋晏容:“不用,快干了。” 苏葭站在原地:“吹一下吧,万一感冒怎么办?” 偶尔苏葭也有很固执的时候。 偶尔宋晏容会真的感觉到苏葭对她的喜欢。 浴室里,吹风机的嗡嗡声像慌乱的空气,彼此身体的味道又似两种迷香相互缠绕,苏葭固执的要将吹风机给宋晏容先用,宋晏容在前头,她在后头,她从镜子里去看宋晏容的脸。 目光太过直接,宋晏容吹了两分钟关了开关,回看过去,然后把吹风放在流理台上。 她轻声说:“好了。” 说完她转过身,听见苏葭问:“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么?” 像麻醉师的针进入心脏,宋晏容就是那个被逐渐麻醉的人。 - 二人平躺在床上,是空荡的躯壳没有灵魂,宋晏容转过身。 又是许久的时间,房间里响起翻身的响动,苏葭从身后抱过去。 苏葭总喜欢从身后抱宋晏容,好像那样就能避免对上宋晏容那双能直达心底的眼睛。 夜半时,像红尘的风铃打破寂静。 她问:“宋晏容,你说过的话都算数?” 宋晏容:“哪一句?” 苏葭说:“你说你会护着我,到我不需要的时候,依旧算数吗?” 苏葭说:“如果我一直需要你,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 宋晏容一时没作声,隔了片刻,她道:“你真正的心里话是什么?” “什么?”苏葭没立时明白这层深意。 宋晏容感觉到小腹上用力的手,后背是柔软的属于成熟女人的身体,她呼吸减轻道:“我说过的话大部分都算数,比如,我说过你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你不需要对我隐藏,你明白吗?” “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吗?” 苏葭沉默下来。 宋晏容却并未持续逼问这个话题,几秒后,她清冷的声色染上真切,语调缓慢,像是在试着先把心掏出来,红彤彤,热腾腾。 “苏葭,我以前被很多人背叛过,当面的背地的,疏离的亲近的……我都一一体会过。所以我不希望在你身上再体会一遍。” “我理解你的脆弱你的担忧你的恐惧,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也是女人,我也会有很脆弱的时候,我也不大方,更没有你想到那么心宽。” 宋晏容道:“有些事你可以告诉我,信任我,你也可以不告诉我,信任自己,却永远不要算计我,背叛我。” 不比较其他任何事,单只提原身划出的那句话,其实宋晏容也深有感触。 她再也不想体会算计和背叛的伤害。 宋晏容睁开眼,去看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她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甚至某种角度来说。 在这个宋家,在这个世界,她接触最久,最亲近的人只有苏葭。 “苏葭,请你,一定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 宋晏容感觉到身后人的震动,但她没有要苏葭的回答,她说完,捉住苏葭在腰腹的手,那双手不知为何像捧过雪一样,冰凉的很。 她把人往怀里搂,低头,轻轻吻上。 她的脸颊好像碰到苏葭的泪。 苏葭也不知道这泪源自何处,只是胸腔滚烫,烫得她心里发胀发酸。 后来很多很多个日夜里,苏葭体会到比此刻还要深刻的情绪,才知道这感觉叫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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