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对强大而暴虐的魔族时,脆弱的人间界根本没有半分相抗衡之力,除了撤退还是撤退,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只有修仙界,能够挡住魔族不要命的突袭,但是修仙界……至少在孟易觉的眼里,他们好像并不想打这份白工。 要说为什么,其实是因为,在这一路上,孟易觉都没看见过多少灵力留下的痕迹。 那些隐居在尘世各处的修仙家族们信息闭塞,不知道魔族入侵或者无法按时赶过来也很正常,但是对于天玄联盟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来讲……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在装聋作哑。 虽然不知道那群老不死的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装聋作哑就是装聋作哑。 根据孟易觉的沿途所见,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阻拦魔族进攻的想法,魔族几乎可以说是蝗虫过境般的吞噬了这片区域的所有生命。 孟易觉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受。 再怎么说,她也只不过是在和平羽翼之下成长起来的现代人,又哪里见到过这些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就算是那在明烛城守城的日日夜夜,她也不曾见过……这么多手无寸铁的平民、人类,就这样一个个被遗弃在路旁,如同没有价值之物…… 孟易觉几近不忍再看。 纵然平日中表现得再洒脱,她也终究是脆弱的,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她,就算是循环往复的心理催眠也不能消除这种脆弱…… 啪—— 突然地,一直默默低头赶路的修仙者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清脆,足以见力度之大。 挨了一巴掌以后,脑中危险的想法才被停下,但萧索的心情却终究怎么也无法消除了。 “真是……” 孟易觉低低自语道。 她的心里有不能触碰的东西,即使是自己,也从来不被允许。 就在这时,远处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似乎是……哭号声……? 没有思考超过三秒钟,修仙者毫不犹豫地腾空而起,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去。 —— 不远处,一座小山丘的背面,几只魔族正不耐烦地撕去自己身上零落的人皮。 其中一只吼道: “这也太麻烦了!非得装成人吗!就不能直接打过去吗!憋屈死你老子我了!” 另一只稍微沉稳一点的魔族没有理会同伴的无能狂怒: “你还好意思说?要是你能忍住,我们用得着换人皮吗?唉,人皮弄脏了事小,万一这批人没死在大人指定的范围内,我们可就死定了!” 一想到那位魔尊大人的手段,就连刚刚还狂妄地露出獠牙的魔族也不自禁颤抖了起来。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不、不会吧……” 他是见识过魔尊大人是怎样将惹怒她的魔族剥皮、抽筋,再放于火上燎烤的,甚至于他就在现场,还分到了一口肉吃。 但那对于日常茹毛饮血的魔族来说,还不算什么大事,最可怕的是,那位魔尊大人,不知从何处掌握了灵魂操纵的能力,当他们吃那个魔族的肉时,那个魔族就在他们头顶望着他们,两个眼窝中流着血泪,一声又一声地惨叫着…… 即使看着这种场景,那位魔尊大人仍旧美丽且优雅,像一个人类一般,没错,像一个人类一般,脸上挂着亲切但残酷的笑意,就好像死亡只是一出引人发笑的戏剧一样…… 一想到那个场景,他立刻浑身打了个冷颤。 “在,正好,再差一点就不在范围内了。” 一旁蹲着的魔族回过头来,给狂妄者打了一剂强心剂。 “呼,还好还好……” 这下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于是又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那,这下总算可以开始开心开心了吧……” 还没等这句话说完,不知从何而来的尖锐灵力便直射他的咽喉部位,还是旁边那个沉稳的魔族出手拉了他一把才让他免于当场毙命,只用了一条胳膊作为代价。 “啊啊啊啊啊!!!” 相貌非人的魔族大叫道,血液从手臂断处飞溅而出,衬得他愈发可怖起来。 有修仙者步踏云霄,睥睨着这三只魔族,以及他们身旁,散落一地的断肢碎肉,和刚刚咽了气,还没来得及被玩/弄的其他尸体。 孟易觉只感觉自己内心的愤怒根本无法压抑。 按理来说,将三只魔族活捉能问出更多的信息,但是她现在,偏偏就只想—— 赶尽杀绝。 冷笑一声,修仙者举起自己那双也曾沾染过谁人鲜血的手,澄澈的淡蓝色灵力在其上汇聚,如同天空的颜色。 一瞬间,就连断臂的魔族也忘却了疼痛,他们抬手望去,只见巨大的星辰—— ——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昏暗的地下,有谁这样念叨着,一声比一声狂躁,一声比一声疯狂。 这是一座祭坛,浸泡在鲜血之中。 或许那不是鲜血,或许那是苦难的具现化,只要仔细看,便可以隐隐看出,有痛苦的脸颊在其中徘徊、游荡、嘶吼、尖叫。 叫人心惊。 但在祭坛的最中央,却摆放着同这座祭坛、这池鲜血,甚至于这间地下室都完全不合的美丽事物—— 千乘珠。 它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在那其中好像包含了无数世界之景。 这般美丽之物,如今却被祭池中仿若鲜血的液体给映衬得鲜红。 那人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如果我能……如果我有……如果我可以……” 骤然,她拿起自己身旁的剑,猛地划开自己的手腕。 血液落入祭池之中,没有激起半分涟漪,如同被吞噬了一般平静。 有两滴血液溅到了珠子之上,不知千乘珠能不能趁这个机会,看清楚那人的血,究竟是什么颜色,会不会像她手中那柄剑一样,是完全的黑色?
第085章 理解 “你说……什么?” 孟易觉的眼睛不觉睁大了,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极其离谱的事情一样。 昏暗的大殿,仍旧如她少时的记忆一般,仅仅燃着寥寥的几根烛火, 除此以外, 再无他物, 只不过,这次坐在殿上主位的人, 不再是付询, 而是那位剑祖, 付询反倒成了在一旁陪侍的。 “孟易觉,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但这就是天玄联盟做出的决定, 你要理解他们的难处,以大局为重。” “理解?” 孟易觉又重复了一遍。 剑祖随意地坐在上首, 看上去很是慈祥,但是周遭散发出来的、令人心颤的上位者压力, 却是较付询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可以理解成, 我们的抵抗毫无意义, 天玄联盟最终做出的决定, 就是要将人间界白白让给梁旅落吗?” “梁旅落不会对整个人间界出手,她只需要一部分的土地就行,等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会自己收兵的。” 主座上的老人不厌其烦地为孟易觉解答着,看上去倒真就有几分谆谆教诲的意味。 “呵,” 孟易觉被气笑了: “那死去的那么多人该怎么办?” 她想起断肢、血泊、哭喊、尸体, 而这些都将在天玄联盟的纵容下一笔勾销。 “孟易觉,仇恨是在不断的传递中深化的, 要终结仇恨,就只能由我们来放弃仇恨。你要从整个大局来看,不要被个人情感左右了大脑。” “被个人情感左右了大脑?我可是无情道诶?” “从某个层面来讲,无情道是最冲动、最容易被个人情感左右头脑的。” 比如梁旅落,她的一生中,就从来没有让理性占据过自己的大脑,一直都全凭感情用事,所以才那么脆弱,稍稍一点推力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最近千年以来最有天赋、最值得称道的无情道,由此可见,无情道的“无情”,真不过笑话一句。 但是梁旅落是如此,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他没有被感情所操纵,或许梁旅落的母亲不会死在她眼前,如果他没有被感情所操纵,或许梁旅落也不会杀妻证道后再自杀,如果他没有被感情所操纵,或许……这时他也不会选择纵容梁旅落……就像他曾经纵容梁旅落的父亲一样。 罢了。 高高在上的剑祖暗暗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些陈年旧事。 阶下的孟易觉仍旧桀骜不驯: “……但是梁旅落仍然在杀戮,我带回来的影像能证明,她在派遣魔族深入中原地区实行暗地里的屠杀。再者,为什么一定能相信,梁旅落达到了目的就能停手?还有,要达到她的目的需要付出多少代价?这些我们全都不知道。为什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天玄联盟就能这么轻易地做出放过梁旅落的决断?” “孟易觉,” 剑祖的眼中透出怜悯: “你不必想那么多的。” 这句话竟然与那天孟易觉在吞海的病床前说的一模一样: “既然天玄联盟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就一定有它的考量。在他们那个位置上,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需要考虑,有时候,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什么需要考虑?” 孟易觉反问道: “有什么东西会比人的命还要重要!” 年轻的修仙者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浑身颤抖,早在心里将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她实在是不懂,到底有什么东西,比切切实实摆在眼前的、鲜活的生命还要重要?到底有什么东西,比阻止苦难蔓延还要重要? 还是说,其实天玄联盟和梁旅落,本就是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 因为就算是从自身利益出发,多疑的修仙界也无法容忍有人酣睡于自己枕侧,更别说是梁旅落这种几乎快要把他们枕头给掀了的行为了,但偏偏,天玄联盟选择了退让,选择了像个老父亲一样看着梁旅落作。 在修仙界的历史中,可哪怕有一刻,他们对待魔族有这么温柔过?不都是满怀厌恶地驱逐对方吗?为什么到了梁旅落这里,事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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