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自己贬到尘埃里去,对方就没有再贬的余地。”冯温说,“许艳芸她是个骄傲的人。” “也对。”莘蓝说,“你当时怎么想到找纪晴雯演的?纪晴雯不是个骄傲的人,她但凡有点自尊,这么多年来也不会到这一步。” “你错了,她是。” —————— 休息室内,小朱给纪晴雯送上水,神情有些担心。 纪晴雯一只手死死地按住心脏的位置。 小朱问纪晴雯要不要去医院。 纪晴雯只是摇摇头,并非生理上的因素,每年蒋华容都会强制她去做一次体检,她的心脏非常健康。 这种剧烈的疼痛来源于极其压抑的情绪。 进入角色就仿佛陷入流沙,她挣扎着试图抽身,却越陷越深,将自己推向更危险的处境。 池寻对许艳芸的声声叩问,同样重重地击在纪晴雯的心上。 纪晴雯在痛苦和羞愤中挣扎,许艳芸这个角色竟像是她的前世。 下一场拍摄开始。 这一幕也是整部电影时间线上靠后的戏份,但因为配合特别出演的演员时间等诸多因素,所以放在今天去拍。 这一场戏中,许艳芸发现无法从井上先生那里套出情报,因此只能把目光转移到池寻身上,她假装要跟池寻走,将池寻灌醉了与其春宵一度,并趁池寻酒醉未醒翻找池寻文件,池寻却以为许艳芸是受井上先生委托来试探自己的,用枪抵着许艳芸的后腰与其对峙起来。 开拍前,冯温故意激纪晴雯:“这场戏需要你去勾引池寻,能行吗?你要是办不到,就直接让替身上。” “我没问题。” 可是,开拍以后,还是出现了纪晴雯无法克服的东西——她的骄傲。 雷雨交加的夜,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动了池寻。 池寻警觉,即便已经听出是纪晴雯,也未曾放松警惕。 开门后,纪晴雯衣衫不整地扑了进来,哭得梨花带雨,让池寻带她走。 池寻已经联系上了自称是下线的人,正在寻求机会跟对方见面,因此此时格外警惕,即便面前是自己思慕了多年的阿姊也不为所动。 许艳芸哭哭啼啼诉说着井上对她的非人对待,表示希望能得到池寻的庇护。 说话时,许艳芸的脚在桌子下面去勾池寻的脚。 池寻握住她莹白的脚,面色平静地呵斥道:“你够了。” 许艳芸见对方不为所动,神色也平静下来,刚才的慌张和啼哭全都是装的,不过是试探对方有几分情意在。 怀旧的手段失败了。 许艳芸置身欢场这么多年,总有些让人动情的法子,可是,面前的对象是池寻,她不想用在这个人身上。 任何人都可以看见她扭着身体的丑态,只有池寻不可以。 许艳芸转身就要走,可一直沉默的池寻却抬手钳住了许艳芸的后颈。 身形修长的人手指也很长,池寻擒住许艳芸,就像提着猫狗的后脖颈一样的随意,一样的不恭敬。 “花国皇后只有这点手段吗?”池寻将她的头转向自己,一双眼眸中写满了失望和冷漠,“你怎么勾引他的,就怎么来勾引我。” 说话间,池寻按着许艳芸的手,叫她去解自己的皮带。 接下来,按照之前讲好的走位,许艳芸应该较劲似地双腿攀在池寻的身上,用尽自己所有的妩媚手段。 然而,所有人都看到,纪晴雯突然间用力地推乔欲。 乔欲因为导演还没喊咔,所以手仍然紧紧地钳制着纪晴雯。 纪晴雯似乎失神一般喊叫着:“放开我!你走开!” 随即,一颗颗眼泪从纪晴雯面颊上滚落。 冯温立刻叫停了拍摄。 纪晴雯立刻从众人视线中逃离,紧紧地锁上休息室的门。 小朱着急地在外拍门。 莘蓝却轻描淡写:“不用急,她缓缓,等会儿就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小朱急得眼睛红了,下一瞬要哭出来。 莘蓝隐约知道缘由,但没必要跟小朱说。 那位大佬人前清冷出尘,可私下怪癖不少,许是玩的狠了,叫纪晴雯有了些应激反应。 冯温让各部门原地休息,她则去找乔欲。 “刚才你发现她不对,为什么不马上松开?为什么故意钳住她?” “我不喜欢不敬业的人。” 冯温问:“恐怕不止是这个原因吧。” “她做的那些事不值得让人尊重,所以,”乔欲说,“我没办法尊重她。纪老师她明明可以自己生存得很好!可为什么她真的……真的跟那种人有那种关系?”
第16章 不多久,纪晴雯缓了过来,跟冯温说自己可以继续。 但莘蓝不同意了,这个场景里面肢体的接触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层层递进,越来越露/骨,如果真的这样拍了,到时候放到蒋总面前,大概率也是无法通过的。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演?”副导没好气地问。 “所有接触的镜头,都让替身上。”莘蓝说。 “但是这样的话,没有办法拍全身的镜头,场景会很碎。”副导说。 “这没办法,蒋总的要求就是这样。”莘蓝耸耸肩,并不为纪晴雯解围。 莘蓝任由全剧组人责备的目光落在纪晴雯的身上。 “没有裸/露/戏份,尺度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按原定计划拍摄吧,”纪晴雯说,“如果有任何问题,我来承担这个责任。” “你担得起吗?”莘蓝驳斥着,“在蒋总面前,你说的上话吗?” 一个被豢养的金丝雀,主人可以观赏她的美貌和姿态,但只能接受主人的恩赐,小麻雀也想叽叽喳喳对主人指手画脚,那便有些异想天开了。 纪晴雯低头说着对不起,但她的脚步没有后退。 她出道已经五年了,她很快就会三十岁了,这部《绝叫》是她现在、过去和未来唯一的希望。 她必须牢牢地坚守在这块土地上,证明自己的实力才能不断前进,否则只有成为隔年皇历的份。 “我可以承担。”纪晴雯没有退让,不在戏里的时候,她是个好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姑娘,此刻前所未有的坚定。 莘蓝到底只是经纪人,并非是蒋华容,此刻不过狐假虎威,见纪晴雯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腹诽:等蒋总厌弃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尺度方面,冯温做了一些妥协,但因为纪晴雯的数次NG,还是让冯温不住地暴躁甚至咆哮起来。 “是,这里你被池寻突然的强/硬震惊到了,有一点恐惧,这样的处理没有问题,但恐惧之后呢?你要这样一直瞪着眼睛吗?” 冯温愤怒地将头上的遮阳帽一摔。 全剧组的人大气也不敢喘。 莘蓝早就不知躲到哪里乘凉去了,在艺术的追求和金主的限制之间,任何一方的想法她都左右不了,既然纪晴雯主动跳出来要担这个责任,那是再好不过。 “你震惊过后是生气,一个汉奸也敢这么羞辱你,”冯温说话间,就抓着纪晴雯的手放到乔欲的背上,“你想干什么,你想勾引她,你要用自己的方式反击,池寻再清高不还是跟你这个妓/女睡觉吗?不还是拜倒在你石榴裙下吗?” 纪晴雯的手生涩地搭在池寻的背上,即便她很想投入状态,但皮带的冰凉在她心头徘徊,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条腿盘上去啊!”冯温说话越来越激动,仿佛纪晴雯是块木头,双手叉腰,背过身去,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又转过来,“你是要勾/引她,不是要当圣女!” 纪晴雯点头。 “冯导,我也有责任。” 乔欲刚说两句,却被冯温打断。 “你有什么责任?这场戏,许艳芸才是情感的操纵者,”冯温说。 纪晴雯挨骂,还是在努力地向冯温表决心:“冯导,我会努力按照您说的去演。” “努力?”冯温又是忍不住一声冷笑,“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就不是需要努力的。乔欲她没经验,你没有吗?引诱啊!这个东西它就应该是在你骨子里的一个东西!” 纪晴雯感到些许的难堪。 “来来来,我告诉你们应该怎么演戏!”冯温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室,叫乔欲和纪晴雯进去。 小朱察言观色,替几人将门打开。 等她们都进去,小朱站在门外两三米的地方,不过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要靠近。 冯温一进去,就叫纪晴雯和乔欲继续对戏。 前面的部分都很顺利,偏一到摸腰带的地方,纪晴雯眼神中的恐惧就无法驱散。 “这是皮带!这又不是蛇!它会咬你吗?”冯温怒不可遏,一把抓过皮带怼到纪晴雯面前晃了晃。 纪晴雯本能地想躲开,理智却告诉她不能再让导演失望了。 “还有你,”冯温对乔欲咆哮,“池寻看着年少的爱人这般献媚,你的眼神里不应该只有厌恶,你爱这个女人,你要拥有她一千次一万次!你甚至想要在交欢的时候弄疼她!从她的痛苦中确认你的占有!” 说罢,冯温按住了乔欲的后脑勺,将她的额头和纪晴雯的额头贴在一处。 微微汗湿的额头上贴着些细小的头发。 两个人这样挨着,像两只无助的小兽一样,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冯温用手中的皮带将两人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 皮带“嗖”地扎紧,两个人几乎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纪晴雯的心跳是平静且规律的,乔欲的心跳却像擂鼓一样,而且是节奏越来越快的鼓点。 “你们两个都给我好好待着,要是克服不了心里的恐惧,今天剧组就解散吧!算我瞎了眼!” 冯温说完,甩门而去。 小朱弄不明白状况,不过只是站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屋内,纪晴雯有些挫败,更十分狼狈。 纪晴雯长长地叹了口气,却无意间将头埋在乔欲的身上,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花果香里面带着清甜。 温软的身体,让人想一头扎进去,想陷在柔软的床铺之中。 一开始是尴尬,后来两个人累了都松懈了脑子里的警戒,互相把对方的身体当做拐杖倚靠,解除了对彼此肉身的陌生。 冯温不多时消了气,去给两人解开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做的过了火,冯温将纪晴雯拉到一边悄悄说:“今天的事,你别让蒋总知道了。” “不会的。” 纪晴雯再三保证,冯温才放下心来,让她们再休息会儿,十分钟后到片场。 冯温走了,纪晴雯转向乔欲:“我们两个刚才真傻,都没想到自己解开,就这么呆头鹅一样面对面站了十几分钟。” 乔欲抿唇:“其实,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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