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深站在江予的身侧,不知道在想什么。江予处理着奏笺,苏深则抱剑站在一旁。若不是常年跟随在苏深身旁,侍卫知晓她的脾气,还以为苏深与江予有着血海深仇。骇人的脸色挂在脸色,直直的瞪着江予的桌案处。江予猛一抬头之时也是被吓了一跳。 江予将赤色的朱笔放下,道:“昨儿抓回来几个人贩子,你去审一审吧,身上还背着几个命案。” 其他人不懂江予后面的话是何意,苏深却懂得。随苏深处置。 苏深领了命去了牢房,将几个人犯带出来后全都用刑具捆住。还没开始用刑,州府衙役便来报,说又抓了几个人贩子。人带上的时候,后面还跟了一个人面熟的人,是颜巩玉。 这些人都是颜巩玉抓的,他父亲让他临时当差,虽只是个衙差,但都给他父亲几分薄面,听他号令。苏深原本没什么心情审问,看到颜巩玉的一瞬,心中生出了嫉妒和怒意。可,这是叶北嘉喜欢的人,她不能伤害他。 苏深退到了一侧,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颜巩玉。江予说颜稷曾是京官,他与叶北嘉的父亲来往不甚密切,只是相识。至于叶北嘉与颜巩玉她也不清楚二人的关系,叶北嘉小的时候一直养在闺院,几乎没有出过府门。听闻是因身体孱弱才没有出府的,像她的大哥般,受不得风吹。 颜巩玉被苏深突然叫住,神情慌张一瞬,但毕竟是刺史之子,见过风浪,很快便藏住了情绪。他礼貌的上前行礼问道:“苏大人叫小人何事?” 苏深看了他一眼,倒是清秀的很,被她叫住也毫不慌张。苏深神情恹恹的道:“你来替本官审。”苏深虽是侍卫却是皇帝亲封的一等侍卫,官品等级不输于朝中的许多大臣。连颜稷这个刺史见了她都要给几分薄面,何况是颜巩玉这个还只是衙役的身份。 颜巩玉作揖领命,看着被绑在刑具上的人贩子,他抿住双唇不知该如何。人虽是他设计抓的,可他一介文人,似乎不太懂得如何审问。一旁跟随他的衙差急忙上前小声道:“颜公子,直接用刑就可以。” 颜巩玉看了一眼与他说话的衙役捕头,点了点头。 那名捕头拿过鞭子交在了颜巩玉的手中,苏深在一旁寻了一处座椅,瞧着这书生要如何审。颜巩玉走到犯人面前,迟疑了许久,终于甩出了手中的鞭子,鞭打到犯人的身上。犯人闷哼一声,似乎不是很疼。颜巩玉回头看了一眼苏深,苏深抬着眼皮正瞧着他。 颜巩玉再次扬起手中的鞭子施加在了犯人的身上。如此一会后,颜巩玉已经是满头大汗,而犯人确是没什么变化。其余狱卒见其鞭子,无力的很,心中不免嘀咕,这打上去跟挠痒痒似的,犯人招了才怪。 苏深依然不动,瞧着颜巩玉怎么审,一旁与颜巩玉一起来的捕头看不下去了,他走到颜巩玉身旁道:“颜公子,您休息会,让小的来。” 衙差接过鞭子,使劲的打在了犯人的身上,犯人受不了疼痛叫了出来。颜巩玉的眉头随着被用刑的犯人哭叫声中一紧一紧的。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苏深瞧了替代颜巩玉甩鞭子的捕头,出声问道:“你叫什么?” 捕头闻声停下动作,讪讪的过去,一脸的讨好道:“回大人,小的叫颜贵。” 苏深挑眉,问道:“是颜稷大人的颜吗?” 捕头回道:“是颜大人的颜字。” “你是颜大人家的人?”苏深语调慢了几分又问道。 捕头回道:“小的只是姓颜,不是严大人的家人。” 苏深眼睛眯了眯,低眸思索一瞬,道:“你对这腾坨城内很熟悉吧?” 捕头谄媚笑道:“那是自然,小的自小就生活在这里。后来当了衙役,这腾坨大小街住着什么人,小人都知道。” 苏深勾唇,目光瞥向颜巩玉,道:“正好,本官身边的小婢女喜欢鱼道街的糕点,你替本官跑一趟吧。”鱼道街的那家糕饼铺子便是叶北嘉前日去学的那家,而那条街上只有这么一间糕饼铺。 捕头轻轻皱眉问道:“是和昌糕饼铺子吗? 苏深嗯了一声。 “大人您没记错吧?”捕头皱眉问道。 苏深侧目看向捕头问道:“怎么?” “那家糕饼铺子生意不太好。”捕头委婉的回道。 “怎么说?” “这家老板是个糙汉子,他做的糕饼也就便宜,那味道属实不怎么好,而且还...还不干净。”捕头解释道。 苏深瞥了一眼颜巩玉,笑道:“那就奇怪了。本官的小婢女,说那家的糕点好吃,像她小时候在京城常吃的一家,为此还在那学了两个时辰。本官当时以为她丢了,动了不少的人去寻找,还闹了个大笑话。”顿了一下又道:“殿下当时也一起寻找来着。”这是在说叶北嘉在巡查府的地位,一个小婢女丢了,都能惊动太子一起寻找,可见其在府中的地位不一般。 颜巩玉背对着苏深低着头,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般,冷静的过分。 捕头抬眼看向苏深问道:“那...”买还是不买?谁家大人会为一个婢女买糕点,即便是难吃,那也是人家的口味。方才自己嘴不严实,脑子都没过便说出来了,虽是说的实话,若是苏深计较,他也没好果子吃。 苏深站起身,对捕头道:“明儿再买吧,今日殿下还不知何时回去。”苏深本就没有打算买,只是说出来,看看颜巩玉的反应。颜巩玉虽什么都没有做,但苏深知道他心中在掂量此事了。颜巩玉的手指轻颤,难不成是方才拿鞭子把自己累着了? 苏深不着痕迹的冷笑一声,走到了颜巩玉身旁,道:“颜公子,辛苦了。”声音略有轻浮之意。 颜巩玉躬身行礼,回道:“为大人分忧,是小人的荣幸。” 苏深看都没看他一眼,拿起了旁边的烙铁道:“今儿正好无事,本官来教教颜公子如何审问犯人吧。” 颜巩玉闻言,行礼,退到了一侧。苏深拿着烙铁让人把犯人的鞋子脱了,没有丝毫犹豫的贴上了人犯的脚掌。哭嚎声响彻牢房,扑鼻的烧焦味道也一瞬袭来,颜巩玉皱了皱眉。苏深又让人拿来腕肉的刀子,让人将熟透的脚掌肉,剜了下来。不等犯人说话,又烙上了另一只脚掌,那人呼喊着:“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苏深蹙眉,让人拿来了布条,塞进了他的嘴中。继续她手中的动作,在将他身上的肌肤,片去第二十刀的时候,血流了满地,那人昏死了过去。苏深啧一声,对颜巩玉道:“去把他弄醒。” 颜巩玉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一时呆愣在了一旁。还是方才的捕头过来,提了一通水泼在了那人身上,可是人还是没有醒。捕头走过去试探了鼻息,对苏深道:“大人,人死了。” 苏深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对另一个目睹全过程的犯人道:“轮到你了。” 狱卒还未将那人架过去,那人便扑通的跪地求饶了,将他们的藏匿之地所犯之事全招了。目睹了同伴是如何疼死的,怎会不害怕。苏深连问都没有问,便用了刑,当方才死的那人想要招的时候,苏深却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 苏深让人拿来了罪状纸,让颜巩玉记录下来。苏深查看了颜巩玉的字迹,虽也娟秀,但却有颤抖的痕迹。苏深满意的冷笑一声,离开了审讯房。 苏深回到江予身边的时候,将审犯人的过去叙述了一遍。江予思忖了一会,叫来了侍卫,命他找个生面孔,跟踪颜巩玉。 二人回府之时,景昭慕正与书易她们一起配制药材,叶北嘉作为郑青落新收的徒弟,自然也在。苏深在看到叶北嘉的一瞬,心中的酸涩又涌了出来,低头准备离开。叶北嘉抬头看到苏深不愿看她,抿住了双唇,在苏深离开后,她急忙对其她人行礼后追了出去。 叶北嘉小跑着追在了苏深的身后,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苏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苏深的步伐加快,叶北嘉小跑的速度便也加快了。 苏深听到叶北嘉跑的有些喘,她怕她累着,又怕她跑快了磕着,她毫无征兆的停下了身子。叶北嘉却没有防备的撞到了她的身上,脸撞到了苏深的背部,鼻间的酸意顿时让叶北嘉的眼眸中噙出了泪水。苏深心疼的拿开她捂住鼻子的手问道:“可撞疼了?” 叶北嘉松开手,违心的摇了摇头。苏深看着她眼中的泪水,久久没有说话。片刻后,苏深弯腰将她抱了起来。训诫道:“晚上不要跑那么快。” 叶北嘉搂住了她的脖颈处,偷偷弯唇笑着点了点头。 苏深将她放在房中的椅子上后便去更换衣衫。叶北嘉急忙跟过去,为她宽衣。在叶北嘉小心翼翼的将她要换的衣衫拿过去的时候,苏深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伸开了手臂,让她为她穿衣。 衣服换完,叶北嘉便去为苏深做饭菜去了,苏深沉默着用完了膳。准备出去练剑之时,叶北嘉端来了糕点。看着这些糕点,苏深又想起了叶北嘉骗她,说是去学做糕点实则是去见颜巩玉之事。 苏深抬眼看向叶北嘉,看着叶北嘉期待她尝试的眼神,她走过去拿起糕点吃了起来。最后将叶北嘉做的糕点全都吃了下去,临走的时候道了一声:“很好吃。” 苏深在院子里练剑,才一会,院子里长青树便被她砍了个光。看着光秃秃的只剩底部的青藤树,苏深无奈的笑了笑。多像此时的她的啊,心上已经开始荒凉了。 江予在陪着景昭慕用完膳后,来寻苏深。看到她把院内搞的一片残桓景象,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颜巩玉买通了府内的送菜的人给叶北嘉递了信,今夜要带她离开。 苏深看到江予过来,收了剑问道:“喝酒吗?” 江予神情犹豫了一瞬,点了头。 两人上了屋顶,没有明月只有寒风。苏深吹着寒风,酒似乎越喝越清醒。其实她心里是很想去房中好好看看叶北嘉的,可她不敢。她每多看一眼叶北嘉,想要将她强行留下的想法便会愈深。她怕自己控制不好自己,再做出伤害叶北嘉的事情。 两人饮完坛中的酒,雪忽而飘落。苏深抬头望了望空中,好些日子不下雪了。她侧目看向江予的时候发现江予的目光在看向别处,顺着江予的目光苏深看到了一个让她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背影,是叶北嘉。 叶北嘉穿着单薄的衣衫,没有任何人陪同下,不知要去往何处。苏深看着叶北嘉的背影消失后,收回了目光,余光又瞥见江予在看她。苏深寒着脸问道:“看我作甚。” 江予抿住双唇,低眸片刻缓缓道:“不去做个别吗?” 苏深疑惑的看向江予:“什么?” “你今日之举,颜巩玉提前了接走小嘉的日子。”江予缓声道。 闻言,苏深眉头深锁,神情错愕,目光又撇向叶北嘉方才消失的地方。她以为是明日,她以为还有时间,她以为明日还能再见到她。可当江予此刻说颜巩玉提前了接走叶北嘉的时间后,苏深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即将失去最宝贵的东西的无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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