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事。” “吓死我了,我看你愣了半晌,没说话。” “你说。” “嗯?” “我的意思是……你,你说话啊?” “你想听我说话么?”林寒悠忽就笑了,“为什么想听姐姐说话啊?” “姐姐?”叶辞没吭声,好似自己之前就是这么喊她的。 “嗯,我叫林寒悠。”林寒悠说着。 “我知道的。”叶辞说:“我叫……” “小辞!”林寒悠问:“我以后这么叫你,可以么?” “不可以。”只有家里人才这么叫,听起来比自己身子骨还柔弱。 “哦,小辞很奇怪啊。”林寒悠觉得叶辞太可爱了点,看着娇柔,骂人又很凶狠。身子骨软飘飘的,张嘴就是“剜眼睛”,像个又凶又娇的小奶狗。“你都可以叫我姐姐,我不能叫你小辞么?” “林寒悠。”这是叶辞第一次叫这个女孩子的名字,从前她知道她叫什么,却没有机会叫上一回。所以才在上次淋水时,慌忙间只喊了一句“姐姐”。 “嗯。小辞,你要吃冰淇淋么?我请你吃。” “不,不要。”叶辞快步朝着教室走去。 那一段时间很奇怪,明明是秋冬时节,不知道为什么班上的同学都特别爱吃冰淇淋,而且都只吃同一个口味的——香草味儿。好像学校小卖店里别的口味都断货了一样。 那天下午课间时,叶辞走进教室,原本在楼道里听见班上的欢声笑语,在她推门入教室时,忽然变成异常安静,甚至是鸦雀无声。在进入教室,看见人手一个冰淇淋时,她明白了,有人请全班吃冰淇淋,除了自己,所以大家才尴尬地没有出声。有人很自然地,将她忘记了。 不过这样的尴尬只出现了一秒钟的时间,而后大家各自转身,吃着自己的冰淇淋,如鸟兽散。 倒是林寒悠走了几步,来到叶辞面前,将自己吃过一口的冰淇淋,怼到叶辞面前,“小辞,你吃不吃?” “不吃。”叶辞觉得奇怪,自己和林寒悠好到了可以共吃一支冰淇淋的地步吗?应该没有。她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很装酷地说了一句,“不要这么叫我。” 周围人都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不免吃惊。 林寒悠原本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叶辞明显被排挤了,自己把冰淇淋给她,让她觉得不那么受伤就好,没想到自己被叶辞戳了一刀。她有些生气了,故意说了句:“小辞,小辞,多好听啊。” 周围有人起哄:“哇!一号种子冷美人林寒悠,居然在调戏叶辞!” “那二号种子怎么办?要孤独终老了么?” 叶辞听了这句,猛地红了脸。她气鼓鼓地看向林寒悠,却见林寒悠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舔了一口冰淇淋。 那个眼神,叶辞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发着光,又好像一闪一闪地,那画面不住地敲打在她心门上,那个吃冰淇淋的动作,暧昧极了…… 后来,叶辞陆陆续续不经意地听了很多墙角,好像是说那个叫张松的男孩很喜欢林寒悠,全班同学都知道的那种。 两人虽然没捅破,可大家觉得他们就是金童玉女一般的存在,势必是要在一起的。 冬天的时候,班级里有两个名额,公费去北京参加冬令营。听说若是可以在冬令营的比赛里表现优异,是可以进入一个国家级的项目的,传闻林寒悠和张松都收到了邀请函,老师还给他们了参加表格,需要提交一些材料…… 这些内容,叶辞从前都听不进耳朵里的,班上任何人说话时,她都可以自动屏蔽耳朵,让自己听不见也听不懂。 神奇的是,自从和林寒悠产生交集之后,她尽数都听进去了,还莫名其妙地——听懂了。 听懂了的感觉真不好,这让叶辞看着两个人觉得格外得讨厌。 比如进出教室的时候,看见张松在如望妇石一样直勾勾地看着林寒悠时,叶辞觉得他恶心极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莫名其妙地觉得那个男生“恶心”,可她就是不受控地觉得,张松的目光,亵渎了林寒悠。 更奇妙的是,林寒悠根本没有回看过张松一眼,可叶辞因此也看林寒悠不顺眼了。 她无比确定林寒悠没有回看,因为她时不时会将目光停留在林寒悠身上。林寒悠如发着光的神女,眼中容不下旁的。可好像……偶尔会回看自己两眼,然后莞尔一笑。 这让叶辞很不好,甚至有些抓狂。 她不能知晓这样的情感是什么,就统统装入负面、不好的情绪里,顺带着看林寒悠就有些厌烦。 她厌烦自己总是时不时地偷看林寒悠,她厌烦自己好似总在期待林寒悠和自己说话,她厌烦根本不知晓自己的这些邪恶的感觉出自何处…… 这些被叶辞称之为“邪恶”的、“负面”的、“不好”的东西,其实是叶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情绪。 她不知道可以用什么词来形容,却知道一句诗,可以说出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2] 年少时的情感纯粹,却总难以名状,原本可以用“喜欢”去形容的感情,因叶辞从未得到过完整的“爱”和“喜欢”,而让她无从知晓这到底是什么样情感。却也懵懵懂懂地明白,在自己看见她觉得脸烧起来,心脏猛然跳动时,那种感觉是不应该的,不对的。 她给自己无处安放的心神涂了一层保护色,只当那是一种“讨厌”的情感。 对。 叶辞最“讨厌”林寒悠了。那种讨厌,是站在花花世界里,放眼一顾,除了她,旁的所有颜色都如尘土一般,再难入眼了……
第63章 番外3 叶辞是个病秧子, 隔三差五总是往医院跑。黎岩是叶辞的私人医生,对于叶辞的病症,他知晓的很多, 甚于叶辞自己。很多时候, 叶辞都忘了自己秋初会过敏,黎岩会提醒她。 后来就变成了黎岩提醒林寒悠, 林寒悠在征得了叶辞同意的情况下,找黎岩要了叶辞所有病例。在收到邮件压缩文件的时候, 林寒悠还客气地给黎岩打电话, 问黎岩:“黎医生,我记得很多私人诊所会有纸质本的建档文件夹,我想要那个的副本的纸质文件, 便于查看。” 黎岩表现出了为难,“本来是有的,可你也知道,叶辞的病多得是实在有点……废纸。攒到第五个文件夹的时候,我和她商量好了, 以后走电子版。” 挂了电话, 林寒悠打开压缩文件,看见里面数以万记的扫描图片后, 惊讶不已。坐在书房冲着叶辞喊:“小辞,你还好么?” 正在刷牙的叶辞放下手里的电动牙刷,满嘴都是泡沫地跑出来,嘴里咕噜噜说着:“在呢!老婆找我,什么事?” 林寒悠从头到脚打量了叶辞一番。只见叶辞穿着一件白色吊带、灰色真丝短裤, 头发尽数盘在头顶,梳了一个宽松的丸子头, 露着的皮肤白皙又健康,怎么看着都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小姑娘,才放心下来,“我在看你的病历,我害怕了……” “H医院的院长欠爷爷的钱,所以我看病不花钱。有点儿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爷爷都要拉我过去整个人扫一遍。并不是我弱。我现在结实着呢。” “我不信。”林寒悠指了指卫生间,“快去刷牙,刷完了出来跟我说说。” 叶辞快速刷完牙,坐在林寒悠原来的位置上,让林寒悠坐在自己的腿上,抱住林寒悠的腰,“嗯,我看看,你要问什么?” 林寒悠站起来,“我坐下面,你坐我腿上。” “不行!” “为什么?又不是没有过?” “你在看我的病历,你在嫌弃我柔弱,那这个时候我更不能示弱了。” “你……” 叶辞看出来林寒悠生气了,虽然自己确实有点弱不禁风吧,但那是在外,在内,在家里,在床上自己还是很厉害的,除了一点……怕林寒悠。林寒悠生气了,叶辞就秒怂。她跑到餐厅,搬了一把椅子,放到书桌边上。这样两人不必叠坐在一切,可以并排坐下,“一起看。你问,我记笔记。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 “好吧。” “只要能让我长命百岁陪着你,你说什么,我都听。” 林寒悠已经不气了,又被叶辞这句话说得心里酸酸的,“你……” 叶辞弱弱地伸出手,递给林寒悠,“别生气,要么你打我一下?” 对于叶辞,林寒悠气不起来。她摆正了椅子坐下,在电脑上打开了一张图片,一个一个地问着为什么病,病了什么症状。直到一张一年前的心理咨询,鼠标停了下来,“那时候我们重遇,你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你那时候怎么了?” “失眠啊。”叶辞说。 “为什么失眠?”林寒悠问。 “因为看见你了,我脑子里各种胡思乱想,停不下来。” “讨厌,对么?”林寒悠试探着问。 “你怎么知道?” “那个时候,你很厌恶地躲开我,看你的眼神,我看出来的。”林寒悠有点委屈地笑了,“是我弄错了,我以为你喜欢我,才主动的……不是,是我很肯定我喜欢你,我才主动的。” “我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我以为我讨厌你,其实不是。” “其实?不是?” “医生给我催眠完了之后,和我聊天,说我情感理解的认知有问题。” “什么问题?” “重遇你,我一直以为我很讨厌你。如果真心讨厌一个人,会讨厌到夜里睡不着么?那不是讨厌,是有遗憾。”叶辞搂着林寒悠的脖子,让她靠到自己肩膀上,在她额头上贴了贴,如得到了一些慰藉,才说:“喜欢,从前小时不懂得。喜欢,后来再见时不敢表达出来。把这样的情感归结为讨厌,情感上又不舍得讨厌自己,就讨厌你。其实……我应该很早就喜欢你,就是我自己不肯承认。” “因为我是女孩子?” “嗯。不敢承认自己有那样的情感,从前是,后来遇见也是。我并不是喜欢同性,我从来这么以为的。你的出现,让我的认知颠覆了。还好,我及时抽身。可是没走掉,又遇见了。” “我不是喜欢同性,”林寒悠斩钉截铁地说:“只是因为命中注定遇到的‘那个人’是你而已。” “一样哦。”叶辞笑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过了十年的沉淀,才明白这个道理。而你,很早就知道你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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