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放任不管会越来越严重的。”周琨钰说:“我明天下班带你去一趟眼镜店。” 她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们洗澡睡觉吧,你明天还得上学呢。” 辛木打了个哈欠:“你先去洗,我把剩的这两道大题做完。” 周琨钰站起来:“好。” “哎。”辛木叫住她:“你知道怎么用吗?” “往右是热水,这热水器不太好,你得往右边多调一点儿,要是洗着洗着变凉了,你就叫我。” 周琨钰弯弯眼睛:“好。” 辛木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不一会儿,周琨钰擦着头发走进来:“木木,你去洗吧。” 辛木一抬头,差点没喷鼻血。 诚然周琨钰穿着规规矩矩的长袖长裤睡衣,但材质是那种很薄的丝绸,垂坠在她身上,反而把她姣好的轮廓勾勒得“犹抱琵琶半遮面”。 尤其胸口,怎么感觉比以前一起去泡温泉的时候更那什么了。 她老姐……她老姐…… 真不是个东西! 辛木一边在内心谴责辛乔,一边忿忿向浴室走去。 洗完澡出来,她往辛乔房里瞥了眼,灯已经熄了,想来周琨钰已经睡了。 她走回自己房间,关了灯,爬上床。 忽然触到一个温软怀抱,吓得她往边上一弹,一句“鬼啊”还没叫出口。 周琨钰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是我。” 辛木按着如雷的心跳:“你你你!我们辛家满门忠烈!你嚯嚯我姐还不够!你还要……” 来嚯嚯我! 妖精! 周琨钰笑道:“你不想跟我一起睡么?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很喜欢在睡前和姐姐聊天。” 周家的老宅太大了,家教也太严了,她只能一个人待在自己卧室,只有偶尔代珉萱留宿的时候,来她房里找她说说话,再溜回自己房间,算是唯一的慰藉。 真奇怪。 明明曾经那样依恋过代珉萱,现在回想起来,两人渐行渐远,回忆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什么都变了。 黑暗里,辛木往她这边缩了缩。 她给辛木掖好被子。 “琨钰姐姐。” “嗯?” “你是知道你爷爷以前的事以后,就不想回家了么?” “是,我没办法接受。” “那你会难过么?” “你不告诉别人,我就告诉你。” “我当然不告诉。” “其实,会有一点。” “噢。”辛木小声说:“那你现在住在这里,也和你自己家一样的。” 周琨钰笑了:“谢谢你今天维护我。” “什么?” “以为可玉欺负我的时候啊。” 辛木有些脸热。 但等一下,她突然反应过来——周琨钰今晚还叫她别用手揉眼睛呢,那么注意眼部卫生的医生,会用切了洋葱的手揉眼睛? 不会是故意惹她心疼的吧?就因为周琨钰和她老姐要正式定下来的时候,她作为家里唯一还清醒的人十分犹豫? 真的是妖精啊!她们满门都要被嚯嚯了! 周琨钰轻声叫她:“木木。”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辛木顿了顿:“嗯,我老姐是个特别倔的人,你欺负她,她就算再难过,也一声都不会吭的。” 她问周琨钰:“你既然选择跟她在一起,那这一次,你能保证永远跟她在一起么?” 周琨钰:“我不能保证。” 辛木咬了一下嘴角。 周琨钰声音很柔:“人生有太多意外了,哪怕再厉害的人,也没办法完全掌控自己的人生。” 作为一个见惯生老病死的外科医生,她对这一点深有感触。 “我能保证的是,我会把‘永远’当作和她在一起的目标,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放开她的手。” 黑暗里,点点的呼吸是会隐身的萤火虫。 辛木小声说:“够了。” 这样就足够了。 她转了个身,蜷到周琨钰怀里,周琨钰的手搭到她背上,一下一下轻拍着:“困了?” “琨钰姐姐。”辛木声音变得更低:“你小时候,跟你妈妈一起这样睡过么?” “没有。”周琨钰答:“我们家教很严,我妈妈甚至不会抱我,更不会这样陪孩子睡觉。” “噢。”辛木有点意外,又往周琨钰怀里钻了钻:“我也没有。” “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我才五岁,在那前两年,我妈就跟一个有钱人跑了。从我出生以后,其实她都没怎么好好抱过我吧。” “嗯。”周琨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手继续在辛木背上一下下轻拍着。 她们脑子里想的是同一件事——孩子和妈妈一起睡着时,便是这样的情景。 这对于她们来说都是人生中缺失的体验,却因为辛乔的关联,在这个夜晚奇异的寻回。 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你所缺失的,会被以什么样的形式补偿给你。 辛木渐渐陷入困倦,喃喃道:“琨钰姐姐,你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周琨钰声音无限放轻:“嗯,你也是。” 我们都是。 ****** 第二天一早,周琨钰接到辛乔电话:“睡得好么?” 周琨钰笑道:“还不错,你怎么有空?” “他们快出完早勤了,我还不能训练,偷着给你打个电话。” 电话里陷入沉默。 两人又都笑了。 好像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她们见面时亲密依偎,电话里反而不知说什么才好。 辛乔有点不好意思:“那我挂了。” “等一下。”周琨钰提醒:“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说什么?” “什么?” “说晚安是想跟我一起睡,说早安是想跟我一起醒来。辛队,你不能每次只跟我说晚安吧?” 辛乔在手机那端轻轻的笑:“那,早安。” 周琨钰“嗯”了一声,调子拖着。 待了两秒,问辛乔:“没啦?” “还有什么?” “比如,你是在跟谁说早安?” “啊,这……”辛乔抬手捋了下自己的马尾。 远处是出勤的队友,这是她最熟悉的训练场,白漆的跑道,表面已磨到光滑的单双杠,训练场边一棵石榴树,到五六月的时候会开出一朵一朵渐变色的花。 她不知有多少青春时光挥洒在这里,流过无数的汗,也暗自骂过训练的苦,一双眸子却被洗得越发清澈。 那时她可曾想过,即便她这样的人—— 淡漠的人,孤孑的人,被生活搓磨得不敢另做他想的人。 也会有一天,去拥抱一段最纯粹也最坚定的感情么? 或许她足够傻,从不给自己留退路,而老天总会犒赏一腔孤勇的人。 她迎着晨光,克服了内心因这熟悉环境生出的些许害羞。 像石榴花的汁液染满手指头,传到手机上,又顺着手机钻过来,辛乔的声音里就是那样溢满了笑意:“早安,女朋友。” 她一只手抬到半空,清晨的阳光就像溪水一样被她掬了满捧。 到现在,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躲藏,而可以迎着朝阳,这样称呼周琨钰了。 而周琨钰的声音里少了许多负担,鸽子灰的羽毛簌簌落下,头顶只余碧蓝苍穹。 周琨钰大方而自然的回应她:“想你了,女朋友。”
第78章 早训后, 陈行远找到辛乔:“你来,跟你说点事儿。” 辛乔跟着陈行远到他办公室,陈行远给她倒了杯水, 示意她坐。 “怎么这么高待遇?”玻璃杯袅袅氤氲的热气间,辛乔难得玩笑一句:“要开除我啊?” “不开除你, 给你升职。” 辛乔怔了下。 “上级有意给你转岗。” “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陈行远摆摆手:“伤是快好了,但要达到以前顶级排爆手的水平, 你自己可有得磨。现在有这么个机会, 你在镜山立了功, 你爸又是咱们排爆队的老前辈……” 陈行远笑了笑:“坐办公室, 不好吗?好好干,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是我领导了。” 辛乔沉默了一阵:“我能考虑一下么?” “行啊,你考虑。但我提醒你,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哦对了, 你这段时间不能训练,正好,收拾一下,下午代表队里, 去津市参加个理论培训。” 辛乔从陈行远办公室出来,刚巧遇见龚远, 龚远冲她笑笑。 辛乔:“你应该听说了吧?” “听说了。转岗嘛,好事, 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要你转, 你转不转?” 龚远挠了下头:“这我还真没考虑过……” 这时杨嘉看见他俩, 远远叫到:“辛姐!你上次给我做的那炸弹,我都琢磨一周了, 还没想出怎么拆,你给我点提示呗!” 辛乔回喊:“等会儿我过来给你说。” “好嘞!” 龚远冲辛乔笑笑:“放心不下队里啊?” “你转岗,应该的,毕竟从你爸开始就是队里的老前辈,你放心,这儿还有我呢。” 辛乔和他一起远眺着训练场方向,一时没说话。 ****** 周二的早晨依然拥堵,周琨钰开车去慈睦,望着前方的滚滚车流,十分后悔没去坐地铁。 所幸她出门还算早,赶在最后一刻准时抵达。 她甚至多出一分钟的时间,在秋日清晨的阳光里站了会儿,微眯着眼,仰望面前并不高耸的建筑,却带给人白色巨塔般的威严感。 “周老师。” 周琨钰扭头笑道:“何照。” 何照拎着袋杂粮煎饼匆匆跑来:“我买了早饭,你吃了么?” “吃过了。” “周老师,你……还好么?” 人人都知道了周承轩的往事。 周琨钰笑笑:“我还好,谢谢关心。” 两人一同往科里走,恰巧护士长来找何照,先跟周琨钰打了个招呼,又嘱咐何照:“你今晚得帮忙顶一班。” “怎么回事?” “张雨婷辞职了。” 何照悄悄瞥周琨钰一眼。 周琨钰倒是坦然。 当年的事一经曝光,慈睦必然受到影响,这是她早有心理预期的。宜美集团冲得正凶,几波公关积攒口碑的同时,也少不得从慈睦这边挖角。 至于周承轩,虽然当年的事已过了追诉期,但他一辈子受追捧,心高气傲,名字本可以在心脏大血管外科的发展史里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却落得群嘲境地,已闭门谢客好久。 只是周琨钰没想透,为什么新闻发布会过去这么久,周承轩为何没有任何动作。 何照应下了今晚的顶班,又跟周琨钰一起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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