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己要等你的。”宋与眠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站起身来,“既然常乐你起了,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我和家里人说了,午饭之前会回去。” 当我还沉浸在那句“是我自己要等你的”复杂语境里时,我妈在宋与眠身后嫌弃地甩给了我一个“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的眼神,我那睡迷糊了的脑袋终于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一叠声的噢噢噢之后,我看了看表,对宋与眠说:“等我五分钟,我洗漱一下。” 五分钟后,我一扫刚刚的半死不活,容光焕发地带着宋与眠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坐进驾驶座的时候,宋与眠一边在副驾驶上系安全带,一边问我:“常乐,你能行吗?” 我咧嘴笑得邪魅狂狷:“你放心,我开车很稳,天赋型选手,保证把你平平安安地准时送回家。” 第七分钟,我们结束对话,各就各位,因为载着宋与眠的缘故,我格外的谨慎,生怕有什么闪失,刮着蹭着了车不说,要是给宋与眠留下一个我不靠谱的印象,那才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我居然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小紧张,深呼吸一口气后,第八分钟,我踩下油门,在我想象的宋与眠略带崇拜的眼神里,向着地库出口开去。 第八分钟,在地库出口的直角弯里,刺啦一声,我把车给蹭了。 我:“…” 宋与眠:“…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是…我妈的车年久失修。”我不露痕迹地抹了一把冷汗,“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磕碰,不碍事,不碍事。” 宋与眠说:“那个,我让家里人来接我也挺方便的。” 我当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用,我们出发都出发了,哪里有回去的道理,你家里人来接你还要专门跑一趟,你放心,出了这个地库门,没有东西能难倒我常乐。” 事实说明,话不能说得太早,也不能说得太绝,开车上路的第十五分钟,现实就又给了我一记火辣的耳光。 路上堵车了。 等到我反应过来真的堵车了的时候,前后已经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所有车辆都以让人上火的龟速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挪动着,催促的喇叭声络绎不绝,我心虚地看了眼宋与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再没那个厚脸皮去找借口,转过身子老老实实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宋与眠这才掀了掀眼皮,问我:“怎么又说对不起?” 我这才也反应过来,从昨天开始一直到现在,我这对不起,是说得有些多了。 可是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辞,特别是在知道她哥哥的事情之后,我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愧疚感。 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宋与眠的父母对她的保护和关心多的在我们看来有些过头,过早就结束了的生命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失去至亲阴霾到底要多久才能散去暂且不提,我那不合时宜的表白,对于十六岁的宋与眠来说会有多大的影响,我又能窥见多少呢。 在缓慢前行的车流里,宋与眠家里人又给她打去了电话,宋与眠看了看我,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嗯,出发了。” “不知道,可能要晚点,路上堵车了。” “嗯,好,我知道的。” 听宋与眠的回答,就能将对话的内容猜出个大概。我没忍住叹了口气,余光见里宋与眠挂了电话后,才想了想,鼓起勇气问她:“宋与眠,我以前…是不是让你挺困扰的?”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等到车又艰难地挪出去五六七八米的时候,宋与眠才目视前方,慢慢地开口:“也不算吧,只是那个时候,觉得害怕比较多。” “怕…是因为你哥哥吗?” “也有吧,谁能不怕呢。”宋与眠阖起了眼,“可是,常乐,我更怕会伤害到你。” 我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层顾虑,愣了愣,问:“伤害我?” “我…没有我哥哥那么勇敢,也没有他那么果决。” “要是被推到那样的悬崖边上,我觉得我不会比他做的更好。” “我怕我会…抛下你。” “或者被你抛下。” 我只觉得喉间涩得有些发紧,滚了滚喉咙,偏过头去刚想说些什么,就对上了宋与眠正好转过来的眼。 “不过结果看来,我是不是还是伤害到你了?” 语气里的故作轻松让我酸涩更加得无处可藏,我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这么些年关于宋与眠带给我的苦涩和欣喜,零零碎碎的破片那么多,散落着混杂在一起,早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道明的情绪,我想了想,说:“也…算不上了吧,那么久过去了,哪能分得清呢。” “而且我其实,挺开心的。”说到这里,我难得在她面前因为敞开心扉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就是喜欢你的时候挺开心的,和你一块儿说说话,也挺开心的。” “加起来算的话,还是开心比较多吧。”我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感觉到宋与眠的视线还有些灼热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反倒没这个勇气去和她对视,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下去,“所以,我觉得都挺好的,要是最后能…能做朋友的话,我也很开心。” “哦。”宋与眠的语气像是有些失落,“只是做朋友吗?” 我这才敢抬眼去看她,发现她虽然语气低落,可眼里的光倒是一点也没熄灭下去。 “干、干嘛。”我觉得自己被拿捏了,密闭空间里本来就容易让人紧张,好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队伍终于有了要移动的迹象,让我无所适从的双手终于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情,跟上了开始移动的车流后,宋与眠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一路开出去好久,直到下了高架,我才稍微稳住了我已经乱了节拍的心跳。跟着导航一路拐到了宋与眠家的小区门口,好不容易做完了心里建设,在宋与眠低头解安全带的时候,才鼓了鼓腮帮子,企图和宋与眠达到一个势均力敌的气势,说出了那句憋了好久的话:“你想怎么样?” 宋与眠彼时已经打开了车门,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车上的收音机,问我:“听电台吗?” 我嘴角抽了抽:“我们一路过来不是一直听着吗?” “哦。”宋与眠似乎没觉得她这一段答非所问有什么不妥,“那一会再听着回去啊。” “哦。”我下意识地就应了,反应过来后,就见宋与眠下了车,冲我说了句路上小心,作势就要关门。 我又一叠声地哎哎哎,问她:“宋与眠,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早就回答你了。”宋与眠毫不留情地把门给带上了,后退几步冲我摆了摆手跟我告别,“是你自己还需要时间想明白吧。” 我就说,我最恨这些玩文字游戏的聪明人了! 宋与眠说完话之后,就没什么留恋地转身回去了,我满腔的莫名其妙无处发泄,又不好就停在人家小区门口不走,只好发动车子,在保安不耐的催促下离开了,回去的路比过来时畅通的多,顺利地上了高价之后,刚刚还一直在放房地产广告的电台在整点报时之后,传来了女主播温润的声音。 “大家好,欢迎收听箱洲之声每日午间音乐台。”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完了,宋与眠让我听电台,不会是要给我点歌吧。 好老套,好土,但又好浪漫。 好害羞,好丢脸,但怎么又好他妈的期待。 “下面让我们一起聆听第一位听众点歌,来自听众走在冷风中,送给他分手23个小时的前女友,陈小春的《算你狠》,希望这位听众早日走出失恋的阴影,拥抱新生活。” 妈的。 谁要听这箱洲无聊男女的分手故事啊。 漫长的三分钟后,终于等到下一位,我赶紧竖起耳朵接着听,生怕错过了属于我的又土又浪漫。 “来自我们今天的第二位听众,听众走在冷风中的前女友手撕负心汉,送给她分手23个小时零三分钟的前男友,周杰伦的《算什么男人》,在这里主持人听手撕负心汉小姐说了这段感情的前因后果,非常愤怒,希望走在冷风中先生能早日反省自己,重新做人,也祝手撕负心汉小姐早日遇到对的人。” 妈的。 怎么还就互动上了。 这一趟广播是听得我坐立难安,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熬完了这趟无聊情侣的狗血点歌爱情,我终于在下高架前,听到了想听的名字—— “最后一首歌,来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宋小姐,点给她的高中后桌——” 我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背,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康姆士的《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在这里,主持人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宋小姐,下一次点歌,麻烦点一些名字短一点,不那么拗口的大众歌曲——” 好烦! 主持就主持,哪来那么多扫兴的主观意见! 但我此时心里的激动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对主持人的不满,一脚油门把轿车开出了过山车的架势,风驰电掣地回到地下停车场后,完完全全地把别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车身上那掉了漆的磕碰也顾不上心疼,安全带都没解,便掏出手机给宋与眠发消息。 “我想明白了!宋与眠,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我女朋友?” 不好意思,前两天生病了,今天写得多一点
第37章 谁能想到呢,我常乐,有生之年,也打出了这么一记漂亮的直球,比起宋与眠那跟“吃饭了吗”一样随意的那句“我也喜欢你”,我这人生的第二次表白,怎么看都是非常的大方,坦荡,有仪式感,且青春洋溢。 哈哈哈。 宋与眠也非常的干脆果断给面子,在我消息发过去的2.1秒后,就回了过来。 “就现在。” 我忍不住想在地下车库来一个漂亮的后空翻,以表达心中无处宣泄的激动之情,傻子似的转悠了半天后,晃了晃发热的脑袋告诉自己要冷静,才坐上电梯回了家。 一开门,又见我妈在那沐浴焚香,迎着阳光做着瑜伽,随着舒缓的音乐,整个家里都笼罩在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里。 我妈瞥我一眼,幽幽问道:“小宋回去了?” “嗯。”我笑嘻嘻地点头,“妈,午饭咱们吃啥呢?” “捡着钱了乐成这样?”我妈看着我一反常态的笑脸,狐疑地换了个反人类的姿势,“怎么出去一趟,整个人跟精神分裂了似的。” “哪有,我不是一直这样吗。”我看我妈没有要做饭的意思,也没多计较,乐呵呵地进了厨房,“就咱两吃,两菜一汤够了吧?” 我妈啪地一声按停了音乐,三步并两步地到了我面前,劈手就夺过了我手里的锅铲,问道:“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怎么怎么回事?我对你好点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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