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抽嘴角,歪过脑袋想躲开她,挣扎无果,只好乖乖就范。 “突然说这个干嘛,我又没说让你照顾。” “姐姐懂的。”常喜笑了,“你也是血气方刚的青春少女,都送人那么大一个礼物了,之前还莫名其妙的为人家跟别人打架,再不看出来点什么,我这常氏集团大小姐不就白当了?”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哪有人用血气方刚来形容青春少女的,但我也分不出神去挑她话里的语病,像是干什么不好的事被逮个正着一样,我下意识地眼神躲闪了起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常喜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扯着嗓子就唱了起来:“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好啦!”第一句就精准地踩在了我的痛点上,我伸手捂住常喜的嘴巴,“知道了!别唱了,再唱我真流泪了。” “真假的。”常喜这回倒是惊讶了,“常乐,你认真的?” 靠。 我扭头瞪着常喜:“你居然诈我?” 常喜无辜地松开我的胳膊,眨眨眼:“我就是随便拉个娘…谁能知道你们是真的。”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没进展了。”我没好气道,“本来人家也不喜欢我,现在人家要出国了,还有我什么事?” “啊。”常喜伸长了脖子,“她有吗,我感觉她挺喜欢你的啊。” “你感觉错了吧。” “那你们现在算什么?朋友吗?” 我歪了歪脑袋,觉得也够不上那么亲密的位置,但比起同学,也算是向前了一步,于是斟酌着字句,选了个折中的定义:“普通朋友吧。” “真的吗?我不信。” 凛冽的冬风中常喜开始了她刨根问底的情感访谈,关于我和宋与眠的前因后果,悲欢离合,一路跟着我在宿舍楼附近溜达了一个小时,把整个故事线都给明明白白地问过去后,才在寒风中打着冷战感慨万千。 “是姐姐不对,你高中那几年,没怎么关心你,错过了你的成长,我很痛心。” “别演了。”我冷笑,“我看你是痛心晚了好几年才知道八卦吧。” 常喜没理会我的吐槽,给了我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开始起范:“问世间情为何物,怎么说,直叫你——” “够了哈。”感觉到下一秒她可能就要开始涕泪横流,我连忙无情地打断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当个故事听,天那么冷,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常喜,某种程度上我终于长出一口气,慢慢悠悠地回到了宿舍里,发现沉寂了很久的同乡群早有人看到了交换公示,出来祝贺了常喜和宋与眠一轮,后面看到的人也出来捧了场,齐刷刷地排下来漂亮话也说了好几页,最新的消息里,在常喜道谢后,我看见宋与眠也难得地发了消息,虽然只是一个敷衍意味非常浓重的表情包,但也是难得的一次参与。 我看着群里陆陆续续还有零星的人说几句话,想着礼貌总得给到,便也混在那几个人中间,见缝插针地发了一条恭喜,本以为马上就会被消息裹挟着顶去无人在意的角落,却不想没隔几条消息,宋与眠又在群里发了话,破天荒的两个字,谢谢。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这个举动就非常的微妙,反常,又耐人寻味,高冷如宋与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茫茫人海中,已经回了表情包的情况下,选择突然地发一句谢谢呢。 还是手打的那种,不仔细推敲一下,乍一看,像是回复我一样。 我又仔细的推敲了一下,上下文的同学都开始讨论别的事情了,那那一句谢谢,好像就是在回复我。 他妈的。 我承认当下我的内心划过一丝鲜活得雀跃,但没多久就平息了下来,在自作多情上我着实栽了不少的跟头,之后宋与眠也没再说话,我也没有了阅读理解的依据,要说开口问她,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十八岁的尾巴上,我又体会到了十五岁时的百思不得其解,但再如何翻来覆去的猜想,也挣不出宋与眠不久后便要离开好一段时间的事实。 好烦。 我有些头痛地想。 宋与眠怎么就这么优秀,又这么有目标呢。 少年维持着烦恼一直维持到了结课,今年过年早,还没来得及让我唏嘘就迎来了学期末的考试周。我们专业要考的科目不多,但个个都是难倒英雄汉的高风险科目:英语,马哲,电影史,要背的东西也不少,也刚好给了我理由足不出户地独自郁闷。期间常喜怕我为爱而不得憋出毛病,没少喊我出去玩,都被我义正言辞地给拒了,就这么隐居避世似的过了两周,考试结束的那天,H城难得地下了雪。 这是我们南方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夜之间整个校园就被无迹的银白给淹没,一大清早——也算不上早的十点出头,常喜便穿得跟个圣诞老人一样来我们楼下喊我,我装死不成,只好不情不愿地起床,随意套了件棉袄,怒气冲冲地下了楼。 “常喜,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找我,不然我真的要杀了——” 拐过大门口的转角,狠话还没说完,我就愣愣地闭上了嘴,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宋与眠就站在常喜的边上,素色的长羽绒服衬得常喜格外的喜庆,我靠近了几步,便闻到了久违的冷香。 看到我的时候,她还冲我笑了笑,轻声说了句,常乐,好久不见。 我猜我的脸应该已经烧红了,因为我的余光看到常喜在一边笑的异常的慈祥,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还在那儿跟我插科打诨。 “常乐,你要杀谁呢?” 在宋与眠的眼波中,我把脸深深,深深的,埋进了我的领口里。 靠。 我杀我自己。 早啊
第24章 在我的记忆里,很久没有下过这么漂亮的雪了。 柏油路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理,厚厚的足以淹没半只鞋,经过一上午的人类活动,路中间留下了几道电车的车轮印,之后的路人,也便沿着前人留下的脚印,在雪地上生生开出了几条小路,颇有一种人迹罕至的隔绝感。加上宿舍楼的深灰色调,整个校园就显得静谧又深沉,我们三个就在这冰天雪地中站立着,呼出的气息很快就成了雾,飘飘洒洒地散在空气里。 常喜昨天才戳破了我刚冒出泡泡的少女心事,今天就和宋与眠一起来了我的楼下找我,虽然我这么揣测我的姐姐属实不够厚道,但那一刻,我第一反应,就是常喜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混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好在上了大学的宋与眠善解人意了不少,许是看出了我的局促和茫然,在场面更加冷却之前,向我解释道今天是学生会放假前最后一次例会,赶上难得的下雪,结束后两人便临时起了意相约着吃火锅,想到我也还没回家,顺路叫上我,也当是临别前的小聚。 我这才明白过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了常喜难得的君子之腹。这个交换项目开学前她们就得去英国,也就是说,下学期再来学校的时候,我就没法再见到她们了。 虽然我们都在箱洲,但我和宋与眠也没好到寒假在家时能相约出门打发时间的地步,我们朋友圈子不同,生活的城区也不同,除了前后桌时那不到一米的距离,即便是在小小的箱洲,这么多年来我们的世界也没有什么交集。 那今天从某种程度上说,还真的算是饯别。 在我拖泥带水的人生里,告别无疑是一件漫长又难以坦率的事情,关于离别的失落总是来得钝感又后知后觉,正如文理分科时我那悄无声息的离开,就连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也不过在高考后匆匆参加了年级里组织的谢师宴,一个年级十六个班的人在酒店大厅包了桌,吃到后来场面就混乱了起来,宋与眠的家里出了名的管得严,那天没来多久就被她的父母接走了。我在这种大型的聚会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吃完之后也没心情参加后面的续摊,早早的就离开了。 暑假的时候忙着考驾照也没怎么跟那些高中同学见面,直到录取通知寄到手里的时候,才渐渐翻腾起延迟了很久失落感——我的高中生活,就真的这么结束了。 现在回想起来,居然还有点道不明的感伤。 但好在冬天的火锅能给人挺大的幸福感,随着咕嘟咕嘟沸腾起来的牛油红汤,离别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我坐在她们两个对面,隔着蒸腾的热气,烦躁的心情竟然也得到了安抚,加上常喜时不时地跟我们互动带动气氛,三个人的火锅也算是吃的热火朝天。 “对了与眠,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正当我吃涮羊肉吃得正欢时,常喜问了这么一嘴,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埋头干饭,实则竖起了耳朵,只听宋与眠说:“明天就走了,你们呢?” 常喜说:“我们后天,明天我还要和校会的指导老师做个汇报,下个学期的工作也得交接一下。” 宋与眠转头看着我,问道:“那你是专门等你姐姐的咯。” “算不上专门。”想到这里我又来了气,“她直接把我的票和她一起买了,我都没得选。” 从小到大许是被家里长辈们给惯坏了,二十多年一直信奉着“我想要的都会得到”的常喜,为了贯彻这一人生信条,没少干一些先斩后奏的事情。而我因为我父母的缘故,六岁那年父母离了婚才跟着妈妈回到常家,虽然没有从小带在身边,长辈们对我也都很好,常喜平时咋咋呼呼咋咋呼呼,可到底是把我当亲妹妹看,但也许是拘谨惯了,我到最后总归没长成像她那样张扬的人。 说来也是这个道理,在筒子楼和摩托车后座上长大的女孩,终究与洋房里有司机接送上学的女孩有所区别。 对于这一次的先斩后奏,常喜倒是理直气壮:“没事,反正你早一天回去也没事干,跟着我还有个伴。” 宋与眠看看我们,客气道:“你们关系挺好。” 我和常喜异口同声:“就那样吧。” 然后面面相觑,挤眉弄眼地对视了一会后,我懒得和她在这儿幼稚,转过头问宋与眠:“你明天的高铁吗?用不用帮你搬行李。” 常喜在边上趁火打劫:“后天咱们走的时候,姐姐的行李你也一块儿搬了哈。” “不用。”宋与眠摇头,“我家里人来接我。” 哦。 这个回答也不至于在意料之外,箱洲离H城算不上多少远,开车一趟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上大学第一年父母接送在学生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想到念书的时候她家里人雷打不动的接送,上了大学还放不下心,在我看来宋与眠的家人对于宋与眠有些保护过度。不过人家家里的事情,我一个外人,说到底也没什么资格妄加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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