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挺乖的,若只是韵春一个人本来没什么事的,可那天韵春手里端着韵月琴烙的饼,香气扑鼻。 狗就盯上了。 追着她要饼吃。 饼是韵月琴让韵春送去给奶奶的。 虽然盆子里装了很多张,但韵春舍不得给狗,在狗冲着她咬了几声后,她端着手中的盆就往奶奶家跑,狗在后面追。 晚饭时间,街上没什么人,没人管韵春。 跑着跑着,韵春遇到了来村子找同学玩的路青雪。那时她才几岁,跟路青雪并不熟悉,只是见过几次,可也算认识,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看到路青雪的那一刻,韵春直接跑向了路青雪。她原先只是想跑到路青雪身后,寻找一个庇护,结果路青雪弯下腰,直接将跑到面前的她抱了起来。 旁边的同学抄起路边的石头,将狗打跑了。 到了路青雪怀中就有了安全感,怀里的她还死死端着饼,大声哭着跟路青雪控诉:“它要抢我的饼…呜呜…” 她不熟悉路青雪,同样的路青雪也不熟悉她。只是知道这是跟妈妈交好的一个阿姨家的孩子。看到怀里的人哭,路青雪关心之余又觉得好玩。 她笑着说:“它已经被打跑了,不会再追着你抢你饼了,你别哭了啊…” 小时候的哭是止不住的,眼泪只有开没有关。就好像韵春听到狗跑了,不会追她的话,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往下掉。 不要钱的珍珠般,一颗一颗掉落在路青雪的衣襟,悄无声息地润湿了路青雪身衣服布料,好似在浇灌什么种子。 路青雪那时只在好奇,怎么有人哭会流这么大颗眼泪的? 旁边的同学跟韵春一个村的,稍微熟悉韵春,问了下韵春要去做什么,韵春打着哭嗝说要去奶奶家送饼。 同学引路,路青雪抱着韵春去了奶奶家。 等到了奶奶家门口,韵春的哭才浅浅止住,只是那眼睛红彤彤的,宛若只受惊的小兔子。怕韵春小解释不清让老人家担心,路青雪还特意和同学进了家解释韵春是被狗追哭的。 送完人,两人临走前,路青雪留下一句:“一会儿送她回去吧,我怕狗还会追她。” 而听了这话的韵春,眨着哭红的眼睛,从盘子里拿出了一张她刚刚誓死守护的说什么也不会分出去的饼给路青雪,说:“你吃吧,我妈妈烙的饼可好吃了……” 当时路青雪说什么来着? 韵春砸了下嘴。 有点想吃妈妈烙的饼了…… 她能烙出那样的饼吗? 每次韵月琴烙饼时韵春都爱在旁边看着,步骤什么都差不多记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烙出跟韵月琴烙的一样。 找天试试吧。 是她想吃了。 绝对不是想那天路青雪非但没有接过饼,还捏了捏她的脸说:“妈妈烙的你吃,姐姐只想吃你烙的。” 韵春觉得神奇,她居然会记得那么小时的事情。是为什么呢? 是这只金毛唤醒了她存封的记忆?是路青雪提起被狗追的人?是饼的味道?还是路青雪说的话在那天给她带来的震撼?毕竟也是从那天开始,韵月琴做饼时她才喜欢在旁边看的。 莫名的,她就想学会烙饼。 不是为了给谁吃,而是居然有人想要吃她烙的饼… 虽然那时的韵春完全不知道这只是一句温柔的拒绝。 那是给予小小的她一个小小的肯定和小小的鼓励。 她回忆过往时,路青雪已经温婉地坐到沙发上,用抚摸过韵春脑袋的手摸着金毛脑袋。 而大金毛爪子乖乖地扒着沙发,伸着舌头,哈哈哈喘着气。身后的尾巴来回摇摆,享受着路青雪的抚摸。 韵春见状,慢慢坐到了路青雪身边。因为怕狗还会搞‘突袭’,她把腿并拢,以S形向后盘了起来,这就导致身体微微倾斜于路青雪。又因为她身子太长,就算手撑着沙发,这样盘腿坐还是不得劲,有种随时就要倒下的危感。 她抬眸看了看,找着支撑点,最后目光停在了路青雪的肩膀。 肩头莹白,却富有力量。 引着她靠近。 随后,韵春一边把下巴抵在路青雪肩膀上,一边问:“它能看见你?” 韵春的动作和问话结合的过于自然,好像这个动作她们做过了无数遍。 可明明如此亲密的、宛若一起生活好久才会有的行为是第一次发生。 路青雪摸狗的动作僵住。 她偏眸,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韵春。 小家伙知不知道这个行为有多亲昵? 可能不知道吧。 只会认为这样的贴近在普通的朋友关系间可以发生。 韵春确实不知道。在她这里,已经和路青雪做过更亲密的事了,压肩头这样的行为,真的引不起她多想。 就是鼻尖萦绕的路青雪的香味,让韵春口唇稍稍发干,她不动声色舔了舔唇。 金毛因为路青雪突然停止抚摸而躁动,它叫了一声表达不满,叫声让韵春哆嗦了下。路青雪被韵春的反应可爱到,她微微笑,手上开始有动作,继续抓抚金毛的下巴,也没忘记回答韵春的问题,“狗的眼睛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还有就是,她和这只狗结着契缘,半通灵的情况下,自然是能看见她。 韵春倒也听过这个说法,之前一直持怀疑,现在确定了。 她道:“真神奇。” 世界上原来存在这么多神奇的事情。 她可以记得小时候某人说的话、世界上真的有鬼的存在、狗可以看见鬼… 而这些,都是路青雪让她见识到的。 路青雪才是神奇的存在。 使得她想要从路青雪身上探索更多,知道更多奇妙的事情。 对一个人产生感情的前提,就是对其产生兴趣,从而去求知关于对方的一切,然后,越陷越深,到最终无法自拔,深陷其中。 韵春完全没注意她已经开始好奇路青雪了。 她这会儿猫着身子,眨巴着眼,注意全都停在了路青雪逗弄狗的手上。 看着路青雪娴熟的动作,心想:摸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 路青雪嗯了声,问:“它怎么在你这儿?”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细品一下就有点奇怪。 就好像路青雪知道它不属于这里,甚至还知道它该待在什么地方。 韵春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没细品,而是兴高采烈给路青雪解释:“这是我大老板的狗,她出差没人管,让我帮忙养三天。” 她说:“你说奇怪不,大老板家连管狗的都没有。” 韵春下巴压着路青雪的肩膀,“不过我也赚到了,你猜大老板给了我多少钱?” 路青雪侧眸望她。 韵春眼里亮闪闪的笑意是挡都挡不住的明媚阳光。 照着人心暖暖。 可惜路青雪感受不到暖意,只能配合韵春露出丝笑。 不等路青雪猜,韵春便伸出手,五根手指张开,迫不及待地跟路青雪分享道:“五千欸!三天给五千!我简直赚大发了!” 这是让她很开心的一件事。 之前这种事她也只会跟秦星说,可秦星比她还要忙,自己不好随时打扰,更多只能她自己独乐乐,现在却有人跟她共享喜悦了。 路青雪莞尔笑:“那很好。” 确实很好。 值得庆祝! 韵春眼睛弯弯,问:“青雪姐,你能吃东西吗?” “怎么?” “挣钱了,想请你吃火锅。”韵春没有提饼的事情。 “…我可以看着你吃。” “好呀,之前想吃火锅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想想就懒得吃,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了,现在有你陪着我肯定吃得很香。” 路青雪微微扯起了嘴角,只不过眼底漫了几分心疼。 她轻声:“累了一天吧?去洗澡早点休息。” 路青雪不说,韵春根本都没注意,抬头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打完球之后莫月没让她回去工作,而是去家里等着送狗上门。 折腾下来居然过了这么久。 虽然习惯凌晨四五点睡觉,但今天的运动量超标,韵春确实累了。 下巴离开了路青雪的肩膀,同时盘起的腿舒展落地,趿着拖鞋起身,“好,那我去洗澡了。” 看到韵春站到了地上,金毛跟着动了动。 余光瞥到这一幕的韵春脚底抹油飞快跑向浴室。 同时,她听到路青雪略严肃的嗓音:“Merry,坐。” 跑到浴室门口的韵春转头,见金毛真的板板正正坐在了原地,她疑惑:“你怎么知道它名字?” 甚至它还这么听你的话? 路青雪抬眸看她,指了指Merry脖子上戴的东西,语气轻悠悠:“颈圈上有。” 韵春恍然。 她没靠近看过,所以不知道。 至于听话……这狗这么乖,这么可爱,听话也很正常。 更别说路青雪还是鬼,不听鬼话可是会遭殃的。 路青雪冲她微笑:“你洗澡吧,我帮你看着它。” 韵春点头:“好。” 等到韵春关了浴室的门,沙发,路青雪冲着金毛微微抬了下手。 Merry看到立刻走到路青雪身边蹲下。 路青雪面露满意,就算两年不见,训狗的几个手势它还记得。 路青雪轻俯身,手指在Merry湿润润的鼻头点了两下,柔声说:“她不是胆子小,也不是讨厌你,而是被狗吓到过有童年阴影。所以你不可以看她怕你,就调皮地逗她玩,知道吗?” Merry:“汪!” 路青雪又翻过了手,在Merry的下巴轻轻抓了抓,“好乖。” 沙发上没了韵春,Merry立刻跳上沙发,狗头搭上路青雪的腿,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生怕她……突然消失。 路青雪低笑着问:“想我了吗?” Merry喉咙发出低哑的嘶吼:“呜…” 喊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路青雪的手。 路青雪由着它舔,被舔的湿漉漉后,路青雪挥了挥手,手上的湿润便消失了。 “莫月怎么把你送过来了?” Merry就是她在世时养的那只金毛。 去世后因为路婉怡对狗毛过敏,狗就被她的好朋友莫月养着了。 Merry看她,未发出声音。 看着狗,路青雪眸虽然弯着,可眼里的笑却淡了些。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莫月为什么会把Merry送到韵春身边。大可能是想让韵春知道…她的存在。 毕竟在她死前韵春是不知道她的。 而那时的莫月就不懂她。 虽然不懂,却也尊重。 路青雪聪明,同时了解莫月,很快想明白莫月为什么会忍了两年才有所行动。想来是知道她和韵春订冥婚的事情了。如若不是,莫月一定还会如之前那样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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