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韵春在看她,路青雪视线从路婉怡身上移开,冲着韵春弯眸微笑,柔声道:“小乖真乖,还知道要给姐姐上香。” 韵春不自然眨了眨眼。 也在同时,路婉怡见韵春看着她这边不言,以为是有什么话要说,略微局促地开口问:“怎、怎么了?” 韵春摇了摇头没说话,收回眸,将三支香插入了香炉中。 当香烟袅袅上升时,不知道是不是韵春的错觉,她看见路青雪的身影闪了闪,虚实要比方才重了些。 -- 路婉怡在韵春上过香后,便引着韵春坐到沙发。 她给韵春倒了热水,洗了水果,忙忙碌碌了几分钟才在韵春的制止下,跟着一起坐到沙发。 坐下后,路婉怡无言了几秒,还是韵春先出生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氛围:“路叔叔不在家吗?” 路婉怡尴尬地笑了笑:“公司有事,他昨天就回去处理了。不知道你会来,不然我不会让他去的。” “公司的事重要。”韵春说。 路婉怡牵了牵嘴角,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她心里是慌的,不敢一个人面对韵春。 她也知道冥婚这件事,是非常对不起韵春的。所以就算她从吕峰那里要到了韵春的联系方式,这几个月来却没和韵春联系。 每每拿起手机想给韵春打电话,主动告诉她这件事,每每又被腌臜的难堪止住。 她对不起韵春,对不起去世的好友月琴。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在两者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女儿。 想到此,路婉怡眼睛又红了,她哽咽道:“小韵,阿姨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是阿姨对不起你,没问过你……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作主张,让你和小雪…” 路婉怡拉着韵春的手,哭噎着说:“你骂阿姨吧,或者随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然阿姨心里过意不去。” 她不是在胁迫韵春,而是真的这么想。 韵春抬眸扫向路青雪,对方正站在茶几一边望着路婉怡。 她看见路青雪眼神是暗淡的心疼。 耳边是路婉怡的哭声,韵春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她想告诉路婉怡其实路青雪就在身边,就在看着她。可这样的话除非亲眼所见谁又会信呢?只会当成是安慰。 骂路婉怡?韵春自然不会像骂吕峰那样,她骂不出口。 路青雪的去世,路婉怡也是个可怜人。 就算做的事情让韵春不耻,可此刻泪如雨下的女人,让同为女人的韵春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 还是那句话,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也无用,不如想办法解决。现主付 韵春视线从路青雪身上收回,停在路婉怡身上,她倾身,从茶几的纸盒中抽了纸巾递给了对方。 “路阿姨……” 韵春喊了声,路婉怡止住哭声,抬头看着她。 而在韵春开口的刹那,路青雪身影晃了晃,消匿再了空气中。 韵春知道,路青雪是在给她和路婉怡谈话的空间。 看着路婉怡泪眼婆娑,韵春心软了软,轻声:“说实话,我心里是有怪过你的。” 路婉怡闻言,唇翕动,但她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还没来得及说话,韵春又道:“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我知道,你也有苦衷。” “因为我想了想,你和路叔叔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思想并没有那么封建。冥婚——”韵春停顿了一下,“冥婚这种事不应该发生的啊……?所以你能跟我说一下为什么吗?为什么会给青雪姐办冥婚?是只想让她有个伴吗?可为什么又会选择我?” 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问完,韵春心里有太多的疑问。紧接着,韵春便又问了一个问题。是她先前关心,可无法去问路青雪,也无法从路青雪那得到答案的问题。 “还有……” “青雪姐是怎么去世的?” 韵春反握住了路婉怡的手,“你从头跟我说,好不好?”
第17章 较为冗长的十分钟后,倒着热水的杯子上空早已冒不出热气。它立在那,只要不碰到它就不会知道里面是热水还是冷水,又或是温水。 就像如果她不问,她不向路婉怡打听,不去触碰如此禁忌的话题。她就永远不会知道,路青雪是车祸去世的。 车祸。 一个出乎平常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回答。 就好像是个合情合理的答案。 不然一个健康,没有疾病和缺陷的人怎么会突然离世? 只能是猝不及防的意外。 每年因车祸去世的人有十万余。 国内一个人一年内因车祸去世的概念是一万四千分之一。 路青雪就在这一万四千分之一的概率中。 韵春控制不住地想,会是什么样的车祸,将一位正值最好年华的人带走…… 她眼眶有些红,睫毛根部湿润润的。 她想象得到,又想象不到。也可以说,她不敢去想。 不敢去想车祸现场的惨烈,不敢去想路青雪会有多疼…… 听路婉怡说,路青雪不是当场死亡的,而是在送去医院,刚推进急诊室时心跳骤停。不过医生没有立刻放弃,还是对路青雪进行了抢救,只是……天违人愿。 漫漶。疑惑。怅然。接受。 韵春垂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虚空中勾了一下。 她勾到了一片衣衫,宛如院中某种花的花瓣,柔软,纤薄。 好似在告诉韵春,她还在。 像那朵朵盛开的花。 存在着无妄的生命力。 即便这样,韵春的心口还泛着阵阵酸疼。 就算路青雪此刻站在她的面前,用那清凉的指尖在她的眼睫下晕染,将她浸湿出的泪水擦掉,韵春还是忍不住。她低低咬唇,勾着路青雪衣衫的手松开,转而抓住了路青雪的手指,哑声说出两个字:“…疼吗?” 不等路青雪回答,韵春张开双臂,环住了路青雪的腰。 抱一下就不疼了。路青雪说的。 路青雪不会骗她。 所以抱一下路青雪,她就不疼了。 而她的这个姿势从外人看是在怀抱空气,有些诡异。好在路婉怡不在客厅,家里又没有别人,一时不会有人发现韵春的奇怪姿势。 路婉怡呢?刚刚说着说着,路婉怡丢下了一句抱歉,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门刚一关上,里面传出了细碎的呜咽声。 她躲进去哭了。 饶是院子里种满了夏天,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希望,可拥挤的花团以及片片枝叶下,有阳光照不到的晦暗。 表面再秀丽华美,背后仍存在着丑陋阴暗。 忽视不掉,也无法忽视。 潮润润的掀动着内心涟漪。 路青雪手抚上韵春头顶,轻笑:“早忘记了。” 哪还有疼不疼? 车祸的那一刻,什么知觉都没有,甚至……还觉得舒服。 因为在那个刹那,路青雪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很多画面,她的家人,朋友,同事……而在走马灯的画面定格时,她看见了韵春。 有小时候奶声奶气喊她青雪姐的韵春,也有长大后在T台大放光彩的韵春。 那一刻,路青雪感觉不到任何生理上的疼,嘴角还牵起了一丝笑意。 她笑什么呢?笑槐树下摔了一跤用一颗糖就能哄好的小孩儿长大了?还是笑小孩儿苦尽甘来,可以凭借自己的优势找到出路?又或者笑她还没来得及和韵春重逢,对她说句好久不见,能叫一声路姐姐听吗的遗憾?还是笑世事无常? 路青雪不清楚她在笑什么。那时当眼前韵春的脸变得模糊,她渐渐没了感知。 后来……便没了记忆。 等再次醒来,她便与空气融为了一体,游走在世间。 路青雪手慢慢从韵春头顶放下,垂落时她拍了拍韵春肩膀,依旧笑着问:“小乖是心疼我了吗?” 韵春怕路婉怡会突然从卧室出来,率先结束了拥抱,听到路青雪的问题,韵春没说话。 自然是心疼。 疼得不是一星半点。 可若让她承认,她又不好意思。其实韵春知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可她就是说不出口。 刚刚的那个拥抱,已经是她下意识地关心了。 韵春只好起身望向卧室,转移话题问:“你……不去看一下路阿姨吗?” 问完韵春恍了下神,她忘了,她能看见路青雪,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看见。 路青雪就算进去了又能怎样?她无法给路婉怡擦泪,无法拥抱路婉怡,告诉她不要哭了。 韵春怔然着问路青雪:“你会不会附身?要不要附到我身上跟路阿姨说说话?”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鬼可以上别人的身。 她说完,脸颊被捏了一下。 路青雪柔声笑道:“你替我跟她说不就好了?搞什么附身?” 韵春接话:“不一样。” 她又不是路阿姨的女儿。 路青雪放下手,微微叹了口气:“我已经死了,不该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你想想,如果我附在你身上,用路青雪的身份和她说话,她以后还会放下吗?她只会在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期待同样的事情发生。或者不是见到你,见到任何一个人,都会想我会不会出现……” 这是可怕的。 宛若一个逃不出的梦魇。 最后如同吸食毒品般,摧毁掉的不仅是身体,还有人的精神世界。 韵春自然听懂了话外意,可还是反驳了下:“可你不出现,她也放不下。” “但她已经接受了。”路青雪说,“接受了我的死亡。” “所以我不能打破常规。” 路青雪反过手,手指顺着韵春的脸颊,从颧骨处慢慢滑落,到韵春的颚骨停下,摩挲着韵春坚傲的骨头,好似摸到了韵春骨子里,碰到了那股面对困难不屈服的骨气。 可这充满锋芒骨气中,也带着柔。 名为心软。 她知道韵春心里计较着冥婚的事,但面对路婉怡,韵春心软了。 不然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小乖,人都会死。正视死亡是门必修课,或许残忍,但这是必然的。” 她半叹气:“再说了,你以为附身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简单吗?” 韵春一噤。 路青雪又猜出来了她脑海里的古怪想法。 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她? 这让韵春有一种,不管她做什么,路青雪都知道她为什么而做的感觉。 路青雪道:“它对你是有副作用的,就算我只在你身体里待两个呼吸的时间,等到离开你身体时,会带走你不等的寿命。” 韵春无所谓噢了声:“没关系啊,我死了去陪你呗。” 说完韵春一愣,她死就死,为什么还要去陪路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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