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是大人你和我打赌。不如今天,我来和大人打一个赌?” 说出最后一个字时,路青雪才缓慢地掀动眼皮,望向千山。 浅淡的眸中只有寡色,未多出其它的神色。 尽管这样,千山却还是看出了路青雪眸里的另一抹变化。那是远比五年前的稳重还要沉淀的神色。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口,看不出它有多长多高,看不到的深邃。 五年的时间对千山来说是眨眼而过,可对路青雪来说不是,千山不知道原来短短五年时间,可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路青雪在五年里,做了她百年都不会完成的事情。 而她居然现在才察觉。 她将路青雪关在这里,只祈祷一切不会太晚。 敛了敛心神,千山低低:“什么赌?” 路青雪举起右手,瞥向攀附在她食指上的红线,语气如同水淡而无味,可又如水甘之如饴,“就赌它会不会系在我手上。” 千山一噎,虽然把路青雪关在这里她出不去,可韵春命簿来之前她看了,昨天还留有淡痕的‘有缘无分’四个字,今天彻底消失。 也就是说韵春和路青雪之间的命运指向完全改变。 这根红线,系在路青雪手指只是早晚的问题,除非… 除非红线那端的人放弃。 但红线那端的人会放弃吗? 她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因为这五年,开了鬼眼的韵春一次次不放弃的寻找,一次次生闯冥界。也是路青雪五年来背着她,默默召集游荡在外的孤魂,有了随时能和她抗争的‘军队’。 她们都为了对方而竭力,属于真正的…逆天改命。 还真让她们给改了。千山心里嗤笑了声,笑她自己太信命簿所言。 “大人怎么犹豫了?” 路青雪的嗓音传入耳中,千山抿了下唇开口:“赌注是什么?放你离开?” “没有赌注,只是一个赌。”路青雪站起身,与千山相对而立。看到千山眼里的困惑,她嘴角露出点点笑意,“就当是给大人你解解闷。” 千山眼里的疑惑更甚。她将路青雪困在梅花阵中,路青雪却并未提出离开,是她不想离开?还是找到了离开的办法?抛去前者,后者更不可能。 她的梅花阵,除了师姐,至今还没被其他人破解过。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是…… 千山拂袖,若有所思:“你是觉得韵春能找来这里?” 一股风吹过,路青雪接住了一片从面前掉落的花瓣,将它捻在指尖,静静地观赏。 风停下,树枝间的沙沙声也渐渐的停下,当最后一阵细响消失,林子里响起路青雪似风的轻轻低喃。 她说:“我信我们。” --- 千山从梅花林中出来,便来到了府邸的另一处院子。 见房门禁闭,她端着手中的梅花糕,来到了院东墙的秋千上,坐在上面,轻微的晃悠。 荡秋千中,千山捻起了盘中的一块梅花糕,放到嘴中轻轻咀嚼。 这是她自己做的梅花糕,是路青雪教的。她做出来的味道虽不似路青雪做的美味,但五年来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至少能咽下。 随着秋千的晃动,脚腕处的铃铛声不断地传入房间某仙的耳朵里。 “喳喳,送你铃铛不是让你来吵我的。” 听到里面的仙说话,千山立刻跳下秋千,一个闪身到了房前。 “师姐师姐,我做了梅花糕给你吃,你开门让我进去呀。” 要不是万水在忙的时候习惯将房门紧锁,外人无法进入,千山或许一进院子就直接闯入房间了。嗯,千山完全没意识到,万水之所以会紧锁房门,其实就是为了防她的。 身前的门在她话音落下后咯吱一声开了。 千山嘴角扬起,踱步走进房间。 绕过屏风,她问坐在案后的万水:“师姐,你这才刚出关,干嘛这么忙啊?” 万水放下手中的物件,美目撩起,虽不怒自威,可对千山说话的语气柔如云:“还不是因为你给我闯这么大的祸?” “……” “师姐,你…你知道了?” “你还想瞒着我?” “我怕你生我气~”千山斜着靠在万水身边,妖精似地拿起一块梅花糕喂到万水嘴边,讨好地说,“师姐,你快尝尝,我做了好久的。” 万水低睨一眼千山拿糕点的手,没有吃,而是道:“你就庆幸帝君远去赴宴,暂时不知道冥界发生的事。不然,又要受罚了。”说最后一句时,万水指尖轻戳千山额心,无奈地说。 显然这不是千山第一次闯祸。 她们身为帝君的护法,万水除了帮帝君打理事务外,还多一条工作:替千山收拾闯出的祸。 千山闻言,面上的神色转而正经,她将盘子放上案面,身子却还倚着万水。抽出手绢将指间的糕点沫擦去,眸色晦暗:“我也不知道路青雪是怎么背着我召集了那么多孤魂。” “现在已经完全脱离我的掌控,彻底不受约束,变成了一个能号召万魂的…鬼王。” 她是怎么做到的? 万水柔声:“卧薪尝胆。” 千山不认为:“我可没有为难她。” “对她来说,你不让她和那个人类见面,就是在为难她。” 千山枕着万水的胳膊,抬眸看着她的师姐,“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我能给她的都给了。” “她只要一样,而这一样是你给不了的。” “韵春?” 千山冷哼了声,“真搞不懂她们人类的爱情。原先路青雪跟她结阴婚,我怕她受罚,还替她瞒着帝君。而且是她输了赌答应永远留在我身边的,现在倒好,为了那个人类,居然背叛了我。” “她只是…太爱了。” 万水手抚上千山的头顶,轻声,“你还小,不懂这些。” 千山愤愤:“我已经一千九百岁了!” 万水:“那也小。” 千山说不出反驳的话,不是因为她不懂情爱,而是跟万水比,她确实小。 万水捏起盘中的一块梅花糕,将其分成两半,一半递给千山,一半到了自己的嘴边。 很甜。 不知道放了多少的糖。 万水下意识的蹙眉,但见千山眨着眼看她,似在询问味道如何,万水还没蹙起的眉头转平,面不改色地咽下嘴里的梅花糕,问:“路青雪呢?” 提到路青雪,千山的注意转移,万水趁机将剩下的糕点放回了盘中,想等千山离开后就着水再吃。 “我把她困在梅花阵了。” 说着千山在心里感应着梅花阵,结果下一秒,她腾地坐了起来。 动作幅度之大,吓得万水一惊。 微微挑眉望向千山,见千山脸皱皱巴巴的,万水试探地开口:“她跑了?” 千山“嗯”了一声,一屁|股坐下,顺势瘫在万水身上,怅然:“师姐,现在怎么办啊?” 万水沉吟片刻:“闭关前,我只是让你注意一些。谁知道你直接将她带在身边?是你养虎为患。” 万水之前卜卦时算到了冥界会有这一骤变,所以特意嘱咐了千山。 千山听万水的话,时刻注意着路青雪,所以路青雪和活人结冥婚她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甚至在那时,路青雪根本不管自己阴差的身份,就开始召集孤魂了,就是为了不断掉和韵春的关系。 所以路青雪也不算是背叛她,毕竟从一开始,路青雪的目的就很明确。 如果不是她太信命簿,导致她做的这些事,间接将事情推到极端。 千山也知道是她做错了,下巴抵在万水的胳膊,低声:“你闭关我太无聊了,就想找她陪我。而且我想有我看守着,她做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谁知道…” 路青雪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短短五年的修炼,居然连她的梅花阵都破了。 那句‘我信我们’,不是之前的‘我信她’,就已经告诉了千山答案。 不是韵春会来,而是她会出去。 “你啊你…管理不严。”万水轻声,“只希望等帝君回来,对你的处罚轻一些。” 千山弱弱地喊:“师姐…” 承受不住师妹的一声喊,万水抿声:“帝君回来前你将功赎罪,或许能好一些。” “怎么将功赎罪?” 万水道:“趁她羽翼未完全丰满,还无法跟冥界真正抗衡。去把她抓回来押入地狱,让她受地狱之火灼烧。” 千山闻言,指尖一点一点蜷起。 见千山面露难色,万水心里叹气。小师妹性子顽皮,时常闯祸,可都是无心之举。她性本善,虽总是用惩罚威胁那些鬼魂,却从未真正做过会让它们魂飞魄散的惩罚。唯一的缺点就是吵闹些,唤她喳喳,就是因为话密且多。正也是这样,才让万水感觉枯燥的冥界并没那么死板。 此时案上香炉的烟袅袅,千山一言不发。见不惯她这副样子,万水无奈开口,“或者…” 千山眸转瞬望向万水,听师姐给她出主意。或者什么? 不会是觉得她下不了手,师姐替她去吧? 那路青雪不完了吗。 --- 韵春回到晖市已经是晚上八点,等到司机送她回了别墅,是晚上九点半。 进了家后,韵春先是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后出门。 她要去的不是别处,而是后两排的一幢别墅。 五年前她搬来路青雪家,便想着给徐蓝椋和韵月琴也换个住的地方,但是不好将她们接来一起住,就想着在市里给她们找个交通便利的房区。 谁知道她把这件事告诉给两人,徐蓝椋听到后问她:“你住在哪个别墅区?” 韵春说了地方。 徐蓝椋:“哦,那不用给我们找房子了,我们搬过去就行。” 还不等韵春解释什么时,只听徐蓝椋说:“我在那也有房子。” 韵春当时:“?!” 她不信,先不说那别墅贵得根本买不起,就说谁有别墅还来老城区住啊? 徐蓝椋:“谁说我是买的?那是我给一个大老板看风水,给他看好了,他走了财运,直接送我了一套别墅。哦,他送了我一台车,不过我不怎么开车,一直停在车|库,你开吗?送你。” 徐蓝椋:“怎么就不能住在这里了?我这儿的房租一个月两千,那套别墅租出去月租八万二。我一个月还净赚八万呢。” 韵春:“……” 也是那天开始,韵春对徐蓝椋不再起疑,甚至深感敬佩。 她对徐蓝椋的赚钱能力一无所知。 然后她拍了拍韵月琴的肩膀,开玩笑地说:“妈,我能不能变成富二代,就靠你了。” 想着,韵春已经来到了韵月琴和徐蓝椋住的别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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