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山温看着闻洛脸上被自己抓出的红痕,抬手颤抖抚摸,她痛苦、抽泣、发抖。她自卑又绝望,颤抖地说:“闻洛,我是疯子…..” 闻洛愣住。 “我一直在骗你,我的病没有好,我的病再也好不了了,我跟严铃一样,我会让你窒息的,我会伤害你的,我是你所有讨厌的样子,你会恶心的,我不想,不想……我不想被你再被你讨厌,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很难过,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讨厌我,你会恶心我的。” ——闻洛所有讨厌的样子,闻洛会恶心的。 闻洛浑身一震,仿佛被雷电击中。 我终于知道当年你为什么没有朋友,你的朋友都被你吓跑了对不对?没有人愿意跟你这样心理扭曲的人做朋友。 她们说得对,她们说得都对,你妈是个疯子,你也是个疯子,我当初为什么要心疼你?为什么要救你? 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想跟你拥抱,更不想跟你接吻,每一次都觉得很屈辱,很恶心。 好恶心。 全都是闻洛说的。 全都是闻洛亲口用最厌恶的语气对乔山温说的。 以她是唯一一个被乔山温信任过、依赖过、喜欢过、美好过的人的身份,全盘将乔山温的所有都否定,给她旁人多以千倍万倍的伤害,让她沦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乔山温可是她的女朋友啊。 “闻洛…洛洛,对不起……”乔山温眼眶通红,难受到喘不上气,大脑缺氧,彻底失力,晕倒在闻洛怀里。 …… 千里之外刚要登机的林涧接到闻洛的电话。 还未开口,那头便传来闻洛的哭腔。 “涧涧,涧涧……”闻洛哽咽着对林涧说:“你可以来一趟帝都吗?” “山温找到了吗?” 看着靠在自己怀里失去意识的苍白女人,闻洛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无论怎样都给不了乔山温安全感,无论怎样都不能帮乔山温赶走噩梦,原来她才是乔山温的噩梦。 曾经那样伤害过她的人又怎么能妄想治愈她?闻洛一直很吃林涧的醋,终于认清自己真的比不上林涧。闻洛难以接受,痛苦万分,却不想乔山温在极度崩溃之后连一个能安慰她陪她的人都没有,近乎恳求对林涧说:“涧涧,你来陪陪她吧。”
第122章 林涧本来也是要去帝都的。 她赶到医院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乔山温还未清醒,躺在床上打点滴,闻洛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看向林涧时眼里还是没替换掉的落寞与心疼。 好可怜的小情侣。林涧走进去,“你脸上的伤……?” 脸颊一道不长不短红痕,看上去倒是不丑。闻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力气开口回答:“山温抓的。” “她……” 闻洛艰难地说:“她发病了。” 林涧点了点头。 垂眸望着乔山温苍白的睡颜,女人感叹:“好可怜啊,山温……” 她问:“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忽然这样子?” 一开始,这一切对闻洛来说同样太莫名其妙了,但现在她已经心知肚明。 严铃死去的压力、接连不断的噩梦和闻洛带给她的阴影让她已经不堪重负,精神崩溃。 医生说,她这很有可能是应激性精神病发作。 乔山温从来都不健康,她死去的母亲也不健康,所以才会那么敏感,这么害怕。 这让闻洛更加难以想象,可能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黑点有多大,当时对她说的那些狠话究竟给她带来了多少痛苦与噩梦? 可以剔除吗? 可以不再做噩梦了吗? “洛洛啊。”林涧说:“其实山温心里有很重的心结。” 闻洛不觉得意外,眼中染上了莫名的难过,“是她告诉你的吗?” “没有。”林涧说:“我猜的。” 闻洛微愣,“猜的?” “不是山温告诉你的吗?”前一秒闻洛还在难过:乔山温有心结愿意跟林涧说,不愿意跟她说。 “山温没有告诉我。” 林涧笑了笑说:“这很难猜吗?” 这一点也不难猜,像林涧这样聪明的狐狸,当然是什么也难逃她的眼睛。可就算不是乔山温亲口找她诉苦,闻洛仍然知道得要比她晚。 要晚得多了。 “她醒来了,你们得好好沟通,有问题要赶紧说开了,商量商量怎么解决,不要猜来猜去的。” “还有,她都这样儿了,你得让着她些。” 闻洛:“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要让着女朋友,她们……现在还没有分手。闻洛在心里强硬地想。 “如果她要去治病,你会让她治病吗?” 闻洛不解林涧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当然会让山温去治病,她当然希望乔山温能好啊。 于是闻洛回答得毫不犹豫。 林涧不置可否。 话音刚落不久,病床上的女人动了动,眉头紧皱,嘴里冒出急促恐慌的呓语——她做噩梦了。 闻洛激动地站起来,下意识想去安抚她,迈出脚步又顿住。她想到了什么,开始踌躇,片刻后叮嘱林涧哄哄她,自己倒找理由起身出去。 闻洛并不能安抚到她,并不能为她驱赶噩梦,闻洛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乔山温现在最想要的是她的师姐林涧吧,林涧这么会哄人。闻洛垂头丧气地站在门边想。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现在就是乔山温的噩梦,山温刚醒来情绪是不是会不稳定,自己的存在是不是会让她变得更糟糕。 想到这种可能性,闻洛难过沮丧得不行,难以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对自己有这般大的阴影,想到自己女朋友正在被别人哄,想掉眼泪。 爱人总是在自卑、自责。 把自己赶到了外面,闻洛仍然很在乎她,牵挂她,想能听她的声音,努力凑近门边想听清谈话,意料之外,房门忽然被推开。 林涧从病房里走了出来,闻洛疑惑:“你出来干嘛?” 林涧说:“山温在叫你的名字,我帮她出来找人,你在这儿干什么?” 闻洛一怔,心中燃起雀跃,又怕是林涧自作主张,“真的在叫我?” “洛洛,山温傻就算了,你怎么也问这种傻问题,她想见她的女朋友很奇怪吗?我倒是疑惑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女朋友昏迷刚醒,你要把她抛弃?”林涧以一种半吊子审问的眼神盯着她。 不得不说,林涧真是会刺激人。闻洛听完顿时不再犹豫,推门而入。乔山温侧躺在床上,看着望着门口等着谁。 看得出来,女朋友真的是在期待自己出现的。 但见闻洛真的进来了,她又忍不住蜷缩自己。 闻洛也随着放慢了脚步。 “山温……” 闻洛轻唤她名字。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到她因为要吊针裸露在外的手臂,心里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手臂很多伤口,大都是她自己咬的,她为什么这么爱咬自己,闻洛想象不出会有多疼。得多疼? “宝贝儿,感觉怎么样?” 闻洛忍不住轻轻碰她指尖,乔山温抖了抖,把手挪开,不让她碰。 乔山温变成了哑巴,不说话,也不去看她,闻洛被她的这些反应弄得心碎。 开始怀疑乔山温真的有叫她的名字吗?真的不是林涧在自作主张吗? “山温……” “对不起。” 闻洛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当时说的都是气话,我……”闻洛忽然泄气。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儿的解释真的很苍白。 是气话,是控制不住情绪,不是真心话?这些话说一万遍又怎么能弥补什么? 她还想去碰乔山温的手,“对不起,不该那样说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此时医生来到,乔山温仍然没有说话,没有原谅她。 闻洛干着急,不甘地让出位置,经过一番检查,乔山温已无大碍,就是身上一堆伤,太虚弱。 心理医生给她进行完心理疏导,闻洛想她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想给她买点儿东西填填胃,叮嘱林涧要好好陪她。 出去了一趟回来,乔山温已经靠坐在床上,林涧在陪她说话,不知道说到什么开心的,林涧笑得柔媚。 闻洛的心情又低落了一分,僵硬地走进去,“山温……” 她凑到她身边,笑着帮她把桌子拉开,拆开饭想喂她,轻声哄:“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乔山温把脸偏开。 她不想吃,见到闻洛她又想逃。 “……” 闻洛只得把餐给林涧,难堪地说:“涧涧,你喂山温吃饭吧。” 陪山温聊天,喂山温吃饭,开导山温,安慰山温,一整天,全都是别人在践行,闻洛的加入只会让乔山温闪躲。 为什么连理都不愿意理她呢? 在生气,在闹脾气? 闻洛找医生谈话,寻问乔山温的心理状态,问后续该怎么治愈她,医生给她的答复是,建议住院治疗,远离让她感到痛苦的一切人和事。 ——远离让她感到痛苦的一切人和事。 听完这番话闻洛在原地愣了很久,她觉得自己正在承受报应。 生病了要远离让自己感到痛苦的一切人和事,这句话闻洛也听过。 闻洛当初听话,把乔山温赶回帝都,跟她整整断联了一年,对她不管不问。 闻洛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治好了病就能好好和她在一起,理所应当地觉得她也在健健康康地等着自己回来。 她没想到,乔山温生病了,在她离开的这一年里独自忍受痛苦,病得更重了。 闻洛想起来之前林涧很突然地问她:“你会让她治疗吗?” 你会让她治疗吗? 治疗就是远离闻洛吗? 难怪了…… 所以闻洛自以为是得到的惩罚便是要尝一遍乔山温当时尝过的苦果。 要分开,要远离,要一个人熬过爱人治病的时光。生病、难过、失落、伤心的所有时刻,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 闻洛有点发抖,转身回病房找人,可乔山温还是不愿意跟她说话。 清醒后整整一个下午没有跟闻洛说过一句话,她的情况不稳定,闻洛当然不敢去强迫她说些什么。 医生给开了很多药,闻洛站在一边听,在心里牢牢记下医嘱。牢牢记下医嘱时她也不安,因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手中流失,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为乔山温而践行,不知道还能不能为她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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