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织年本来很没形象地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听到这件事一骨碌爬了起来。 “商初说是,昨天。” “昨天就丢了?她当时没跟你说?” “没有……” 易织年听出了她的哭腔,有点慌。 “别急,我现在就来找你,咱们一起找小财,肯定能找到的。” “你别来了,我已经出门了。” 两人在遛狗的公园见到面时,易织年看到舒泉拉着箱子,惊讶地问她:“你怎么把行李也带出来了?” 半小时后。 听完舒泉所说,易织年也快气晕过去了。 这什么人啊,实在太恶心了。 易织年问她:“你这是打算直接搬出来了。” “那个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待。我先住酒店去,然后继续找小财。我在监控里看到了,它是昨晚八点左右跑出来的,正好有人搭电梯它就一起下来了……” 舒泉渐渐收拾好破碎的情绪,思绪也逐一厘清。 这么说起来,小财是在商初和郑彬回家之后跑出来的。 很有可能是他俩在做什么,忘记关门,才导致小财走丢。 难怪小财昨天走丢,商初一直没说。 就是怕如果舒泉追问起来,不好解释吧。 想到此刻不知在何处,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的小财,舒泉的心一阵阵地绞痛。 易织年看她眼睛也红脸也红,整个人失魂落魄,心也跟着她发酸,握住她的手说: “住什么酒店啊,上我家去住呗。你现在的状态可别自己待着了,我哪放心得下?而且,咱们住在一起,也方便一块儿找小财。多一个人出主意,就有多一分的希望。” 易织年指着吐司说:“你看这只笨狗子,虽然傻,但怎么着也算是狗,狗鼻子比咱们的好使,它又熟悉小财的气味,说不定真能帮上忙呢。” 在这一刻,舒泉忽然明白了。 什么是真正的在意,什么是真正的为你着想。 有些事情早有眉目。
第36章 家徒四壁也不过如此。 陈幻走进小屋,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老狗怎么混成这样了? 小时候的记忆还留存了一点。 以前陈光廷是厂里的技术员,向来以文化人自居,周围的工人都夸他是大学生,难得的人才。 那时候的大学生含金量高,走哪儿都被高看,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陈光廷脑子活络,为人油滑,当初别人还在拿几百块死工资的时候,他就已经买了桑塔纳。 就是载着白裙子女人离开时开的那辆桑塔纳。 可如今呢,二十年前风靡全国的桑塔纳早就没人开了。 风光无限的大学生陈光廷,在这潮湿阴暗,不到四十平的老厂小屋里,走完了最后的人生路。 小屋由串在一起的两间房间组成,没有客厅。 现在陈幻所处的这间房间连着大门,稍大,放了张双人床,应该是夫妻俩睡的。 里面还有间小屋,单人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脚的折叠桌上下摞满了课本。 不用说,里面自然是小孩的。 这个家逼仄,陈旧,但不凌乱。 一切都井井有条地准备迎接四季、三餐,和人生所有的波折。 难怪遗像中的陈光廷是笑的。 照片中,他满脸的皱纹,头发稀疏又花白,的确老了,和陈幻记忆里那个中年男人不一样了。 却在笑。 这样的笑,让人想到的是柔软,是幸福。 这种幸福对陈幻而言有点碍眼。 她转开视线,发现墙角有一堆纸箱子。 陈幻:“你把垃圾放家里,容易招虫。” 小姑娘无奈道:“那不是垃圾,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不放柜子里,放纸箱里?” “嗯,方便我随时搬走。” “搬走?好好的房子不住你搬哪儿去?” “房子早卖了,现在这儿是别人的房子,我们又租回来暂时住着罢了。” “为什么卖房子?” “我妈病了,卖房子治病。” 这么说起来,陈幻才注意到。 陈光廷遗像边上还有一张遗像。 照片里的女人,很陌生。 能看得出来这女人年轻的时候应该很美。 桃花眼瓜子脸,楚楚可怜的模样招人疼。 陈幻问:“这谁啊。” 小姑娘觉得她问得多余。 挺聪明一人怎么问出这种傻问题。 “我妈啊。” “你妈哪儿的人?” 小姑娘显然被问住了,怔坐在布艺沙发上,思索了一会儿后摇摇头。 “不知道。” “你妈家没别人了?你外公外婆呢?” “从来没见过。” 陈幻心想,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老狗的确找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陈幻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清楚。 “说实话,你妈是做什么的?” 陈幻在牢里待过,以红姐为首的这帮人的行事风格她很熟悉,自然也懂得这些人的生存法则。 模糊自己背景的人大多数有案底,没少作奸犯科。 陈幻这句话问得没毛病,却一瞬间触怒了对方。 小姑娘没回答,只瞪着陈幻,一双眼睛能吃人。 除了白境虞,陈幻从来不惯着任何人。 “瞪我干嘛?正经人你不知道哪儿的人?不知道外公外婆是谁?” 还在瞪。 陈幻直接坐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一脚蹬在小姑娘身边,歪下脑袋盯回去。 “小兔崽子,你瞪谁呢?” 陈幻这张脸沉下来十分可怕,感觉身后随时能杀出一整条街的小弟。 可这小姑娘就是不怕她。 那股子初见她时的狠劲儿又出现了。 梗着脖子绝不低头,跟陈幻硬碰硬。 “我就瞪你了。” 没见着一丝惧意,还反呛回去。 看见她,仿佛看见初中时的自己。 十多岁的陈幻也是这样,对任何人都不服气。 有人来摁她,她一定反弹得更高。 这一刻,陈幻的脑子里居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愧是我妹。 没白叫“陈幼”这个名字。 老狗可真行。 这名字只要看一眼,就铁定觉得和“陈幻”沾亲带故。 “幼”字看似柔弱,实则右边是个“力”字。 最贱的是,比“陈幻”多一笔。 陈幻想着,老狗是想让她比我出息。 陈幼死盯着陈幻,一触即发的气氛紧绷。 “咣”的一声物体倒地的巨响,将僵持的气氛彻底打破不说,陈幼这只凶狠的小野兽还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陈幻眼睁睁地看她一哆嗦。 陈幻:“……” 陈幼的脸立刻红了起来,警告陈幻: “不许笑!” 陈幻笑容更大。 陈幼:“……” 耳朵尖都红了。 刚才轰然倒地的是衣帽架。 是被沉甸甸的书包给压垮的。 陈幻过去一拎那书包,沉得差点没拎起来。 还是潮乎乎的。 想起来了。 昨天刚见到她那会儿,就是背着这书包,还在滴着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提不得的妈,刚死了爸。 这样的情况,很容易导向某个恶性事件的发生。 这书包就是证据。 衣帽架比陈幼还纤细,没书包压着自个儿都难立住,陈幻将书包放到一旁,问陈幼: “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把你书包丢水里了?” 陈幼无所谓地耸耸肩。 “互相欺负罢了。” 自尊心还挺强。 “你说房子现在是租的,租期到什么时候?” “下个月。” “那你跟我说说,等租期到了,你一个小鬼打算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我可以工作,有手有脚的上哪儿不能赚钱?” “赚钱?”陈幻琢磨着她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你多大了?” “十六。” “你再好好想想。” “快十四了……” “你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就算想出去打工,也得看别人敢不敢收你。” 陈幼闷着不说话了。 不会撒谎的小孩,这让陈幻想起舒泉。 舒泉也是这样,向来说不了假话,一说慌就紧张,一紧张就穿帮。 想到舒泉,陈幻心都跟着变软了,和陈幼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些。 “九年义务教育都还没上完,别急着出去赚钱,想当文盲啊?学习成绩怎么样?” 刚说完,想起老狗在外面炫耀,说这个小女儿很会读书。 一眼瞄到里屋的墙上,全是奖状。 “嗯,看来是个学霸。我能开你书包看看吗?” 陈幼还挺大方,“随便看。” 拉开包,里面的书本全部被泡烂,一叠叠的试卷上都是满分。 陈幻瞧着“陈幼”那两个字,写得清秀端正。 乍看之下,真的很像自己的名字。 血脉在悄然搏动。 陈幻十多岁起就在外漂泊,没有血亲,没有根。 这么多年,她得到过爱,也失去过。人生如寄,转眼就要进入而立之年。 忽然和一个初初见面的人,有了奇妙的连接感。 她与这个世界,又有了理所当然的关联。 陈幻抬起头,发现陈幼也在看她。 眼前这人,是她妹妹。 …… 陈幼昨晚没睡好,眼睛肿肿的。 她想去拿昨天德克士打包的口袋,被陈幻压了回去。 “前面服务区也有个德克士,给你买新鲜的吃。” “啊?那之前买的怎么办,多浪费。” “不浪费。我吃。” “谁吃不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 七点不到,路上车流稀疏,大众高尔夫已经来到览村收费站,准备前往S城。 阳光斜斜地照进车内,这对姐妹一个打着呵欠一个揉着眼睛,如出一辙的困倦,又是心照不宣的惬意。 到了服务区,陈幼怕陈幻又买一大堆,根本吃不完。 看她下车,喊了一句: “那个……” 陈幻:“不会叫姐?” 陈幼略愣了一下后,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生涩地叫了一声: “姐……” “哎,懂点礼貌。” 陈幻摸了她脑袋两把,下车去了。 “你!别又买那么多!” 陈幻笑道:“第一天当我妹就开始管我了?” 陈幻走进德克士,还是点了那个儿童餐,特意问了服务员,能不能给她另外一款的哆啦A梦。 陈幼好像挺喜欢这玩意的。 她想陈幼能收集一整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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