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青少年的话题相对而言更加成熟,课间满耳朵都是奢华的旅行、未上市的科技新品首用体验、一匹某国皇室赠送的Hanoverian…… 甚至直接帮家里谈生意上的事,争分夺秒将远哲的人脉和资源变现。 陈幼这样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靠成绩挤进来的学生有二十位,分散在不同的班级里,很少能碰面,对校园风气几乎没有影响。 当然,远哲也有一些普通的校园气氛,比如霸凌。 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考试考入远哲,又在新学期第一次大考中非常高调地摘得第一名,“陈幼”这个陌生的名字和她手腕上那款稚气的小天才手表,一同在远哲爆出了惊人的名气。 陈幼的家世也不知道被谁抖落出去的。 班上她从未搭理过的男同学都知道她爸妈死了,以前住在览村,现在跟着姐姐生活。 她姐呢,平平无奇的一名设计师,从来没在任何富豪榜或者商业新闻上露过脸。 矮同龄人一截的身高,独来独往的个性,寡淡的家世,构成了格格不入的陈幼。 她在远哲是异类,偏偏全满分的成绩又格外引人注目。 她用文言文写的满分语文作文,迄今还被张贴在走廊上供大家欣赏。 “小天才”这个绰号是不怀好意的嘲讽,她心知肚明。 一开始陈幼只是不想和这帮无聊的小鬼有什么交集,多一个字都不想说,所以选择了无视。 但那天被宁措口无遮拦地当面提起,她狠狠发了一次火,倒是让那些人闭嘴了一段时间。 陈幼不喜欢学校,在览村的时候就不喜欢。 她妈妈的来历、再婚父母的关系,以及后来因为疾病而捉襟见肘的家庭条件很清晰地刻在她身上。 她的烦恼和痛苦,是同学取乐的话题。 她爸妈体弱,她又瘦小,同龄男孩们肆无忌惮地将她书包丢进水潭里,就是为了看谁能将她气哭。 所以,她从来不哭。 进入远哲前,陈幼和自己约定好了,努力学习,绝对不掉出前三的位置。 她要一直拿奖学金,要保送远哲高中部。不想陈幻为她多花一分钱,更不想让陈幻知道那些恶意的嘲弄。 她会忽略、会反击,会自己解决。 陈幼十三岁这年,最渴望的事就是快点长大,脱离学生的身份。 跟陈幻闹别扭后心情低落,更是让她厌恶踏进校门。 陈幼没精打采地走着,身后传来一串快步小跑的声音。 “嘿!陈幼!” 宁措颠颠地跑,在她肩头拍了一下,“好巧哦!” 陈幼目不斜视,就像没看见她,继续往教学楼的方向去。 宁措双手扣着书包带,围着陈幼转圈,像只讨食的小猫。 “你看了昨晚的晚会了吗?花麓超美的,没想到她唱歌也那么好听!” 花麓昨晚在热搜上挂了一晚上,同学群里都讨论疯了,宁措觉得用这个话题当开场白应该能提起陈幼的兴致。 毕竟谁不爱花麓呢? 没想到,陈幼还是面若冰霜,没分给她半眼,脚步不停。 宁措:“……”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 比我爸都深沉。 宁措没辙,谁让她自己之前嘴太快,惹人家生气了? 宁措继续跟在陈幼身边,将手臂一展,“你看,这是什么?” 远哲秋季的校服是咖啡色的短袖配外套,宁措赶来上学的路上跑得太热,外套抱在手里,只穿着短袖的她这么一伸胳膊,手上的手表格外醒目。 宁措自问自答,“是小天才手表哎,还是和你同款!” 这样总该消气了吧? 我也是小天才阵营里的一员了! 陈幼:“……” 两人已经到了教室门口,宁措挡在她面前,像尽职的推销员在展现手腕上的商品。 陈幼凉凉地看她一眼,说:“走开。” 宁措:“……好咧。” 立即让出道路。 陈幼进了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宁措跟着她坐到前桌,老师紧跟着进门,上课了。 起立问候的时候,宁措悄悄往陈幼的桌面上塞了颗糖。 一整节课都在考试,终于下课,宁措回头,发现糖还在原地。 宁措:“真的不吃吗?超级好吃,奶味很浓的。” 陈幼没开口,两个勾肩搭背的男生路过,看见宁措手腕上的小天才,夸张地“哟”了一声: “宁措,你也要当小天才啊?” 宁措一脚踢过去,“滚一边去!” “啊呀好凶好凶!”两个男生蹦蹦跳跳地逃走,路过两个和宁措关系特好的女孩,被她们拿起书本一顿猛拍。 “你们疯啦,这么暴力!”男生们被打得胳膊都红了,吱哇乱叫。 宁措指着他们说:“过来,再疯点给你们看。” 这两个男生的父母,每年过年过节的都要拎着他们去宁措家拜访,混个脸熟的同时礼物也是一堆堆地送,就是希望来年能从宁家那边得到多一些订单的,毕竟整个家族的生意都是仰仗宁家。 父母交待他们,在学校一定要和宁措好好相处,千万别招惹她,不然打断他们的腿。 所以这会儿他们嘴贱被打也不敢多言,说着小话走了。 陈幼收回目光,懒得再搭理无聊的闹剧,继续看偷带来的课外书。 宁措见她在看书也没来烦她。 陈幼看书的时候注意力很集中,但耳朵毕竟没法闭起来,时不时听见宁措在跟她的小姐妹们推荐小天才电话手表有多好用,有多酷。 小姐妹们都不可思议,“宁措,你吃错药了吧?” 忍不住看向“小天才代言人”陈幼。 陈幼嘴角微微弹起一点儿笑意,很快消失。 . 昨天周末,白境虞把吐司送回易织年家,见易织年精神恍惚,整个钝钝的样子,便多问她两句,她回答得很含糊。 “没事?” 白境虞有点担心她,没立即走,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 易织年脸红扑扑的,白境虞一个大活人杵在这儿,半眼没多看,不知道在想什么,去给吐司拿狗粮的时候说: “就是,就是睡太多了,有点晕。” 白境虞从来没见过易织年这么魂不守舍,眼睁睁地看着她舀了一勺狗粮,眼神发直,就要往电饭煲里倒。 白境虞乜她:“你跟吐司抢食儿呢?” 易织年猛然清醒过来,拐了个大弯,将狗粮倒进吐司的饭盆里。 吐司歪着脑袋瞧了她两眼后,立即大快朵颐。 “真没事?”白境虞看她红透的耳朵。 “嗯嗯嗯,放心啦,有事我会跟你说的。” “那行,傻狗我给你送回来了,走了。” “拜拜。”易织年火速跟她再见。 白境虞离开之后,易织年做了半小时的有氧,又洗了个澡,浑身香香又累累地往沙发上一坐,昨晚做的梦还是一下子冲入她的脑中。 “啊……我真是疯了。”易织年捂着又开始升温的脸,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沙发上翻了两个滚,易织年呼了一口气,将手机拿来,找舒泉。 这种事她一个人消化不了,立即约舒泉出门! 才想要按语音键,舒泉居然率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puzzle:【年年,有空出来喝酒吗?】 易织年立即回复:【这么心有灵犀?我也正要约你。有空啊,我去找你。】 puzzle:【不用,我来找你,咱们就在难得酒吧见吧。】 今天护工过来,姚聆吃完药睡了。 姚聆最近生活很规律,吃药之后固定睡两个小时,醒来后护工会和她玩猜谜游戏,或者打打牌读读书,活动一下大脑。 舒泉遛完小财后便出门了,来到酒吧门口,易织年已经到了。 最近难得酒吧延长了营业时间,工作日还是晚上九点营业,周末下午两点就开门,还开始卖午餐和晚餐。 易织年和舒泉看着新菜单,挺有新鲜感。 服务员是一位盘着长发的高个女人,声线有种缓慢、沙哑的迷人魅力。 她单手撑在桌边,欣赏着面前这两个女孩漂亮的脸蛋,解释道: “现在经济状况不好,日子可不好过,自然要多想一点取悦客人的方法。” 难得酒吧,作为十里八乡知名的女同酒吧,是这附近,甚至是半个S城的女同性恋们喜欢光顾的场所。 这儿很多服务员长得美不说,身材堪比模特,在酒吧工作只是副业,主要是为了和客人调情。 客人们也不忌讳,甚至是专门为了和漂亮的服务员们共度良宵才来这儿消费。 但不涉及金钱,这儿的规矩,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易织年和舒泉同时察觉到了对方试图调情的气氛,下意识地跟彼此对视。 服务员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冒昧问一句,你们俩是在约会吗?” 舒泉本来想说“不是”,易织年抢先回答,“没错,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服务员“哇哦”了一声,又打量了她俩一番,附送迷人的笑容,“我还以为……那就不打扰了。” 服务员离开,易织年跟舒泉解释:“免得麻烦。” 舒泉双手握着酒杯,“嗯嗯嗯”地点头。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三秒,又同一时间开口。 易织年:“我!” 舒泉:“我……” 两个人相视一笑,易织年说:“你先说,你先说。” 舒泉细细的指尖在杯壁上摩挲着,还没开口,耳朵尖就已经开始泛红。 易织年看她这副样子猜测道:“你和恃总是不是……” 提到林恃,舒泉原本握着酒杯的手,改捂着逐渐发烫的脸了。 她跟易织年说了庆功宴那晚,送林恃回家发生的事。 易织年:“她……抱你了?” “是……” 舒泉从耳朵尖红到脸颊,又从脸颊红到指尖,被易织年这么一总结,林恃那么用力将她拥入怀中的感受又一次从记忆里复苏,挤压她的身体,产生一阵让心头酥麻的幻痛。 易织年来劲了,也不觉得酒难喝了,喝了一大口,问:“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我也抱了她。” 易织年更激动,“那就是互抱啦!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家了。” 易织年:“?” 易织年:“就这么走了?” “我……难道要直接留下吗?怎么可能。” “理是这个理,可她就这样让你走了?” 舒泉单手撑着下巴,拿杯垫给滚烫的脸上扇风。 “是啊,那晚她帮我挡酒,喝了不少,都有点晕得走不清楚路了。我本来想多照顾她一会儿,但陈幻姐姐还在家里等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恃总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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