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澜想起来当初燕王要加冕时,二哥那里亦有谋士进献从某地挖出来的石碑,上面写着一些朗朗上口的歌谣,还有一些肚子里装着纸条的鱼、天生形态怪异却很喜庆的玉石之类的。 那时她的亲卫还故意逗她,整这些花活还得看二公子,将军,咱在这方面实在是有些一脉相承,这就是将笨笨一窝吗? 然后沈惊澜将人踹出了二里地。 而今,她按了按脑袋,在叶浮光顺着她的话小鸡啄米点头的时候,沈惊澜又让她把看到的内容复述一遍。 于是小王妃就抽抽噎噎地把许乐遥会蹲大牢这一段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几个字。 而且也不能说她之后会带着自己妹妹越狱,毕竟她摸不透现在沈惊澜的心思,万一这位大宗第一名将是愚臣,坚定拥护哥哥,反手让人把殿前马步军司狱缝缝补补、修成个大铁桶怎么办? 说完,她使劲攥着沈惊澜的袖子,哭着问,“王爷,妾真的不知此事,能不能别把妾带去那里?呜呜,妾不想挨打。” “救、救救我……我超乖的,我没有惹事……” - 沈惊澜心不在焉地应了,摸着叶浮光的脸,说不送她进去。 等随手给小姑娘擦完泪痕之后,她打量掌心抚摸的这张脸,又觉得叶浮光好像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于是她问,“你还有没有要说的?” 小孩儿眼睛动了一下,摇头。 于是沈惊澜又笑了,这次她坐在了床沿边,即便比跪着的人矮上一些,气势却一点不减,她慢条斯理地启唇,“虽然没有马步军司狱的板子,不过你猜猜军中一般喜欢用什么刑?” 修长的指尖从叶浮光白皙无暇的脖颈往下滑,在领口附近停下的时候,她的话语也跟着响了起来,“对付那种嘴硬的,一般先用带倒刺的鞭.子,蘸了盐水,第一下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那双凤眸没什么温度,让叶浮光觉得她的眼神就已经成了那恐怖的、要人命的鞭子,她的手指停在那里,她都哆嗦得厉害。 而沈惊澜犹嫌不够,又补上了后半句,“像你这么嫩的,得脱了打。” 这完全是在骗人。 因为军中这般罚将士时,通常是不想衣裳碎片沾进伤口里,和破开的血肉混在一起,此举不利于军医清理伤口,也不利于后续的愈合。 然后她就听见自己的小王妃哭得更大声了,基本是大哭特哭的地步。 恐.吓的效果超乎预期达成,按说这会儿应该收手,给一颗甜枣,让小孩儿缓缓,给她一点说实话的时间。 但是沈惊澜却发现,随自己说出那些话时、相对应的画面都在脑海中浮现,尤其是那日和叶浮光一起在城郊庄子里泡澡时见到的美景,那么白,跟她信香下起的雪一样洁净的肌肤,被一点点从浅到红,似乎更漂亮。 作者有话说: 是谁每天都把老婆吓哭? 是你啊沈惊澜,这么坏,以后被弄到死去活来也是应该的对吧? * 想吃留言!!! * 感谢在2023-08-12 17:52:38~2023-08-12 22:2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茶清欢无别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川是只猫 40瓶;故城。 12瓶;你想peach、雁过掉毛 10瓶;虾不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第四十二天 叶浮光究竟瞒了沈惊澜多少事呢? 她想,这得看问题从什么角度说了。 假如只和这个世界的故事发展有关,那她看过的所有、却没有告知的剧情都算是隐瞒,可是其他人的故事和沈惊澜又没什么关系,至于有关系的部分,她能说吗? 叶大学生曾经在学习的时候尚且能用的脑子,如今面对即便不擅权谋的沈惊澜,都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很不够用,撒个谎也不像是能圆上的样子,不撒谎的话,她也不知自己说的原著剧情会不会被沈惊澜认为是在咒她,然后拿出她应付不了的规矩收拾她—— 于是她开始使劲哭。 哭得直打嗝,话也说不顺半句。 看着眼前漂亮又可爱的容貌被泪水浸湿,好像抵死的幼鹿跪下向猎人求饶,从前总会生出恻隐之心的沈惊澜而今眸中深色却不见底。 她在此前从未发现过,让人在床上罚跪是如此情涩的一件事,就譬如当下,明明应该是支配者的小乾元,向她求饶,哭得在发抖,而她铁石心肠,无动于衷,甚至…… 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又重新从小花瓶脑袋上取下的另一根步摇,就在刚才恐.吓小朋友,说军法的时候,她就用这根簪花的步摇随意将叶浮光衣襟的腰带挑开,又去拨弄她里面那件衣裳的襟带。 凉飕飕的风从小姑娘脖颈里灌进去,似乎让她身临被处罚的情境,所以才会很轻易被吓到哭得停不下来。 沈惊澜丢下步摇,按了按自己的脑袋,在“让她继续哭、哭得更惨烈”和逐渐声小的“归根到底,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到此为止”两道声音里。 她意识到乾元的信香终究是饮鸩止渴。 无论如何,太医院的药也不能再吃了。 于是她闭了闭眼睛,用理智将第二道声响捞了回来,“行了,不准哭。” 顿了顿,沈惊澜镇定自若道,“不论你瞒了什么,总之许家的案子牵扯甚广,从今日起,不管是好奇还是有心,你都不许再掺合进这件事里头。” …… 叶浮光以为沈惊澜在警告了她之后就会离开。 像前段时间一样回青霜院那边,然后留她自己睡在梅园。 经过最初的几夜失眠之后,叶浮光重新习惯了没有抱枕的睡眠,而今发现沈惊澜已经是一身中衣、迟迟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用巾帕擦干了眼泪之后,以为她又心血来潮想换个地方睡了。 在外间如意的眼神示意下,叶浮光笨手笨脚地替沈惊澜盖上被子,想从床沿上下去、自己去偏殿睡的时候,就被岐王一抬手揽了回去。 “想去哪?” 闭着眼睛将她塞进被子里,甚至环抱住的女人声音淡淡道,“王妃是忘了自己还有侍寝的本分了?” 叶浮光鼓了鼓腮帮子。 感觉到如意她们手脚麻利地将灯芯剪了,把烛光带出这间屋子,明显是不打扰她们夜生活的时候,叶浮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好像被包.养的那种角色。 她嗓音还没恢复,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不知怎么应和沈惊澜的话,只能闷闷地转过身,抬手试着去碰对方的腰。 然后又被捉住了手腕,压下—— “乖乖睡。” 沈惊澜说,“没让你这般伺候。” 叶浮光了然,收回了手,只是闭上眼睛很久,脑海里还是许乐遥和叶渔歌蹲大牢的事情,怕她们在马步军司狱过得很不好,也怕她们没法活着出来。 凌乱的、心事重重的气息近在咫尺,自然无法让沈惊澜忽略。 她在夜里睁开眼眸,闻着这股给予自己极大安抚感的微凉气息,偏被她扣住腰身的人又是温热且柔软的,她安静了会儿,再度出声道: “只要你听话些,别闯大祸,本王能保你无虞。” 这话当是在哄了。 - 可是说出来之后,沈惊澜自己都不太相信。倘若叶浮光不是入赘给她,其实也不至于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即便同享她的富贵,亦要与她一起,承受其他人的非议。 皇帝忌惮她,百官嫉.恨她,她以同袍的骨血换来的功勋,又能支撑她再在这个位置上多久呢?她这个亲王的荣耀,还够她用来护住身边的人么? 手里无兵、只空有将军衔的沈惊澜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如此清晰地思考着来路与去处,但不管她怎么想,都看不见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然后她就听见了叶浮光悄悄问出的话,“我会乖,我以后不出门了,王爷会让我一直好好活着吗?” 沈惊澜思绪骤回,她又觉得小孩乖得有些不像话了。 有哪家勋贵得到了这样的权势、站在这样的位置上,担忧的却是自己的性命呢? 无论叶浮光从前如何,她在入赘岐王府之后,确实从未拿侧妃的名号出门惹事,没有以此鱼肉百姓,甚至连府里的下人都没有被她呵斥的,而这些在永安望族的公子姑娘当中,不过是常态—— 果然还是她刚才把人吓得太狠了。 她在心中很轻地叹了一声,抚摸着叶浮光的面颊,“只要本王还在……” 说到这里她又停下来,想到叶浮光之前入府为她病症奔走的事情,将话改成了另一个前提,“即便本王不在,也能保你余生无恙。” 可是小孩很快就忘了她刚才那样凶的事实,转过身轻轻地抱住她,出声道,“不行。” “王爷不可以这样说,你得一直活着。”沈惊澜若是狗带,她小命多半也难保,而且大宗还要开启战乱副本,毫无古代生存技能的叶浮光不觉得自己能吃那种苦。 她呼吸冷热交替地落在沈惊澜的脖颈上,“我很努力地祈祷王爷醒过来的,王爷不许这样咒自己。” 总之不许在她没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狗带! 沈惊澜亲了亲她的额头,“知道了,睡吧。” …… 许家的案子总共花了沈惊澜一个多月的时间。 但这并非因为案件牵扯很多人、又或者是闻讯得到结果有多么困难,而是因为她在将调查卷宗呈进宫,并自己的一封折子一起送到政事堂之后,这卷宗在政事堂里待了很久。 期间,许懿年岁已高,即便在岐王的特别吩咐下,殿前马步军司狱未用重典,也扛不住牢狱里的潮湿环境,病重难医。 沈惊澜几次在朝会上为他陈情,都被御史台的人构筑的一些子虚乌有的故事给驳斥回去,甚至还抨击她查案不清、想偏袒许家。 听见这理由的时候,她冷笑了一声。 没有回答一个字,但沈惊澜看过去的眼神,却带着寒光,如阵前要人性命的长矛,霎时间就让御史台的人后退了好几步,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又扫过这宸极殿里一个比一个嘴皮子耍得溜的文臣,回望过去才发现,这其中的武将又少了许多。 这就是她皇兄用来守江山的人吗? 他要靠他们的互相倾.轧,唇枪舌剑来夺回燕北的十六城? 沈景明不轻不重地从上首打断道,“行了。” 他似乎终于对此事做出了决断。 但还没等宸极殿特别开恩的指令传达到殿前马步军司狱,就传来许懿在牢中突然发病、猝然长逝的消息。 然后,皇帝的旨意,姗姗抵达那不见天日的监牢。 大致意思是,虽然许尚书同考生舞弊之事朕还未查清楚,但是念在许懿侍奉朝廷已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朕赐他一副棺,容许他的家人过来替他收殓尸骨。
146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