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官如卿漂浮水面,仰躺而上,正休憩入眠,她窈窕身姿,妩媚纤弱,在水中若隐若现。脸上红纹逐渐变淡,只是赤练蛊的印记还深深地落在脖颈,额间那朵彼岸花钿开得艳丽。 魏清璃想起北国谍士的标记,也是一朵彼岸花。彼岸花源自北国,遍地都是,那是北国的国花,更是重要印记。 为何地狱天罗这种阴邪的武功会在离剑山庄,又恰好被官如卿练上?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之事,联想到一起,又似乎有着某种关系。 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她见官如卿平安无事,便放下心来。若自己是离心丹发作源头,在官如卿解毒之前,远离是不是最好的? 纵然再想上前,魏清璃也没有勇气。她们甚至没有机会解释清楚飞花谷之事,当年官如卿到底是否参与了?魏清璃想要个答案,让这件事在心底终结。 她轻叹一口气,缓缓转身,身后传来官如卿的声音:“我代号为鬼煞,离剑山庄第二十二名弟子,世上本无官如卿,更无如贵妃。我与皇上的合作从飞来峰开始便已结束,红甲令本就是王爷的谎言,我救过你,你伤过我,两清了,你我之间从此两不相欠。” 魏清璃听那平淡如水的语气,轻咬下唇,双拳攥了攥,转身说道:“这是要跟我恩断义绝吗?” “你若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官如卿已解开穴道,若想早日恢复如初,她必须逼着自己放下眼前这人。 飞花谷也好,弄墨之死也罢,让命运的纠缠,就此结束。 她知道世间根本无红甲令,魏延德不过以换解药为托词,想让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多次为魏延德诛灭异党,排除异己,不知杀过多少人,忽然有些厌倦了这些腥风血雨的斗争。 魏清璃彻底失去了官如卿,本以为天人永隔,带着遗憾生死相离,却不想失而复得时,却是百般决绝,冷言相对。 一朝回到相逢前,再见已成陌路人。 那些共同经历的岁月,如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回忆、牵绊,变成遥远的回忆,即便那丝丝的回甘,也成了魏清璃一个人的浮世清欢。 她眼眶微红,却也是沉默以对。 她和官如卿,谈不上谁欠谁,可就是没办法走到一起。 一个江湖门人,谍卫杀手;一个高贵公主,在位皇帝,身份天壤之别,如何执手相守? 今天是泡疗最后一天,魏清璃微微仰头,嘴角泛起苦涩笑意,依依不舍地看向官如卿,说:“盼你早日解毒,早日挣脱枷锁。” 留下这句话,她拖着弱不禁风的身子,一步一步地离开了火寒潭。 地面覆雪留下了浅浅脚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待到魏清璃的气息完全消失,官如卿才转眸望去,她痛苦地闭眼昂头,赤练蛊的印记愈发深了,就像渗入骨血的异物,让她喉咙含血,心被虫啃。 好不容易安然地度过关键期,被魏清璃一招瓦解。 痛到麻木,全凭意志吊着一口气。官如卿空洞的眼神,满是绝望,世间根本没有断爱绝情之法,爱上便是至死不渝。 离心丹,离心不离情。 离剑歌研制了离心丹,创造出离心功,十七年都未曾放下过杜庭曦。 何况是她? 从火寒潭到三阙楼,需攀登上阶,魏清璃冒险求见离剑歌,吃了闭门羹。 一般弟子都不得入三阙楼,更不容许她这个外人。魏清璃垂头返回,石阶夜色,清凉如冰,她坐于此,忘却寒冷,只有明月相随。 “听说你找我。”一声空旷悠远之音传来,却不见人影。 魏清璃听得出来是离剑歌声音,她起身作揖:“晚辈魏清璃求见离尊主。” 月下枝头,离剑歌绰然风姿,倒映而下。 “你是为自己而来,还是为本尊的爱徒?” “为官官。” 离剑歌唇角拉长,影随身动,瞬移而下,落在魏清璃眼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她笑道:“你倒有几分魏延仁的模样,虽有绝尘之貌,可惜半点不像云歌。” 先皇和太后之名,她毫不避讳地呼出。 “母后绝代风华,美若谪仙,晚辈怎能与她相比。” “说吧,何事?” “晚辈想问离尊主,官官的离心丹是否有可解之法?我见她痛苦不堪,想问是否能尽绵薄之力。”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问她作何?” 魏清璃循着本能走到这里,她只怕那几滴血不足以炼制解药,又恐世间并没有解毒之法,只得把所有希望寄托离剑歌身上。 “晚辈爱她。” 离剑歌听闻此言,转眸看向魏清璃,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像极了她和杜庭曦互道心意的样子。 真是年轻! “离尊主若有条件可以向晚辈提,若晚辈能做到,定全力以赴。” “本尊要的,只有你母后能给。”离剑歌深笑,见魏清璃坚持不懈,看起来情深似海,想试试她:“不过......你倒确实有能做的事。” “您说。” “本尊要你半身血,但你可能会因此丧命,你愿意?” 又是半身血,魏清璃更加确定离心丹的解药需要自己的血。 她沉默片刻,坚定不移地回答:“我愿意。” 离剑歌饶有兴致地问:“不要你的江山和皇位了?” “江山皇位本就不属于我,我若不在还有母后和清遥。”魏清璃心有准备,也留了万一离世的退路和准备。 只要杜庭曦在,男女平权指日可待,待到世人接受女子为官为皇,那张空白圣旨便可以传位魏清遥。 她是皇位不二之选,魏清璃敢于放手离开。 听见魏清遥名字,离剑歌笑意渐褪,瞳孔迸发着冷意,望着魏清璃,忽而长笑不止,竟透着一丝悲凉。 “你母后还是那么倔,你当真不像她。”离剑歌说罢右手微抬,一股风将魏清璃手吸来,落于她双指下。 她轻点脉搏,白皙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那双对世事漠不关心的眼睛,带着几分凌厉。 “你身子骨弱,当练武强身健体,习得本门心法自行疗养。” “离尊主,官官......” 离剑歌摆手:“我的徒儿如何疗伤我说了算,无需你管,至于你......”她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本尊会给你安排个师父,教你习武。” 未等魏清璃反应过来,离剑歌便不见了身影,留下那句:你且安心候着
第63章 宛如初见 一阙楼 云山阁 清风拂万里, 推窗即见云,远眺似青山,近闻梅花香。 檐下一只飞鹰停驻, 它筑窝在此, 随时候命。 床榻上躺着重伤未愈的上官世青,暗箭伤及要害,若非阴魑及时出手,她恐要一命呜呼。奔着赴死的绝念,上官世青对存活毫无留恋。 或许此后,她再也无法回到凤鸣宫, 也没有资格再留在杜庭曦身边。于她来说, 生命失去了意义, 活着失去了价值。 她深度沉睡, 除了换药,都是双目紧闭。 她好像成了无人问津的存在, 师尊不理, 太后不问,郡主离去, 终究命如草芥,没人会在意自己的死活。 所以为何还活着,当时若为郡主而死,太后而亡,至少死得其所。 “世青。” 上官世青不知自己是否在做梦,好似听见了太后声音? “世青?” 她猛然睁眼,床榻边果然坐着杜庭曦。 “太后?”上官世青忙坐起, 牵动了伤口,一阵痛感让她紧拧眉眼。 “不要乱动, 伤势好些没有?”杜庭曦和颜悦色,好似还是以前那个温柔如许的太后。 上官世青不由得鼻头一酸,点头:“世青有罪,不该欺瞒太后。” “不怪你,你也是听命行事。只是哀家当初还以为救下了上官家的后裔,没想到还是去迟了一步,倒是让你的师尊捷足先登。” 她似乎话里有话,上官世青读懂言下之意,连连摇头:“太后明鉴,上官家灭门与师尊无关,在那之前奴婢一直跟着师尊习武,从未离开过苍云峰。” 杜庭曦淡淡一笑,颔首低眉:“哀家知道了,你不必解释。” “对不起太后娘娘。” “若是道歉能让你心中舒服,你可以与哀家说对不起。” “太后,奴婢其实叫......” 杜庭曦摆了摆手,笑着说:“你不就叫上官世青吗?” “太后.......” “就是不知你的师尊是否还愿意让你跟着哀家,这么多年,没你陪着,哀家反而有些不习惯。” 上官世青眼角湿润,还能被需要,被关心,让她找到活下去的动力。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想扑进杜庭曦怀里,大哭一场。 所有的担忧和彷徨都被杜庭曦成功化解,她好似又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你还会哭呢?”杜庭曦瞧她那晶莹剔透的泪花打转,打趣道:“都称上官大人为黑面神,其实啊,心里比谁都重情义。” 上官世青破涕为笑:“奴婢只是不善与人打交道,在宫中言多必失,不能为凤鸣宫招人话柄。”她坚持起身,为杜庭曦沏一杯茶,她习惯周到体贴,不做点什么,总会觉得自己无用。 杜庭曦永远记得上官世青顶着重伤,拼命拖拽马车的样子,那不顾一切,拼尽全力的样子,让她为之触动。 “你倒是关心我的好徒儿。” 正当两人相谈甚欢,离剑歌突然出现,一脸凝重,凛然寒气挂在眸间,充满威严。 上官世青忙跪地,磕头:“弟子见过师尊。” 杜庭曦终究是客,主人来此,她也站起,不言不语。离剑山庄所有弟子都惧怕离剑歌,她向来严厉,有罚无奖,只要弟子犯错,违背庄规,便会受到重罚。 离剑歌目光凌厉,望着跪地的上官世青,说道:“既然你伤无大碍,便替本尊去办事。” “是,师尊。” “慢着。”杜庭曦去扶上官世青:“世青,你起来。” 上官世青摇头,离剑歌不敢说话,她哪里敢动。 “哀家命令你起来,你要抗命吗?” 太后旨意当然也不能违背,上官世青站起后,只敢低头弯腰。 “世青为清遥身中四箭,又为救哀家加重伤势,如今才休养几天便要执行任务,离尊主对自己徒儿未免太苛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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