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庭曦无力地瘫坐在椅子,握着佛珠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离剑歌的信扰乱了她的心,这些年她心中存疑,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离剑歌,你到底是谁?
第58章 迎面相遇 快马行驶, 需五日方能抵达苍云峰,若以马车前行,少则七日, 慢则十日。 苍云峰踞沧海之崖, 常年积雪,四季为冬,离剑山庄位于苍云峰之上,寸步难行,需徒步攀登方能登顶。 苍云峰山脚是一片布满机关的雪松林,也是离剑山庄的出入口。 苍云峰临近北国, 附近二十里范围内有五处边塞军把守, 北国曾参与过中原夺权, 被贺朝大军压境后, 缴械投降,随后每年上贡, 才得以保住国号。 边境十几个小国家, 属北国实力最雄厚,他们有二十万雪行军, 在这一方雪地中战无不胜,曾经野心勃勃,现在也是贺朝重点防守的要塞。 苍云峰不偏不倚夹在两国中间,以沧海为界,可俯瞰北国,甚至可以监视边境的一举一动。北国若要蠢蠢欲动,必然逃不过离剑山庄的眼线。 杜庭曦望着地图, 陷入沉思,他们出行路线要隐秘, 不可太多人同行,即使伪装成商队也要确保万无一失。可若是为了安全绕路,耽误救治,就事与愿违了。 正当杜庭曦对着地图标记时,未央来报,魏清璃醒了,只是人无精神,气息微弱,若是舟车劳顿,须得有人照看身体,最好有医者随行。 离出发还有两个时辰,离家老将会从离阳城出发,与之半途汇合,其他事都已准备妥当。 杜庭曦来到龙塌边,见魏清璃睁眼,欣喜不已。 “皇儿终于醒了。” 能醒来好过于一直睡死过去。 魏清璃已是白衣翩翩,头发一半戴冠成髻,一半披散肩头,她眉眼如月,肤如白雪,眼中无光,无力的眸子抬了抬,鬓角两缕青丝,衬得她沧桑几许。 长梦缠绕,悬崖无边,梦里无尽地循环着官如卿跳崖的场景。 每一次她都冲过去,试图去抓人,皆扑了个空,直到最后,终于拽住了官如卿的手,却被她挣脱了。 她放弃了唯一生还的机会,带着对自己的恨,跳入万丈深渊。魏清璃以为醒来会与官如卿在某个地方相会,没想到她的命还留于世。 昏昏沉沉的脑袋,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看向床榻,杜庭曦清冷柔美的脸映入眼帘。 “母后。”魏清璃试图抬起身子,被杜庭曦按下:“别动。” 魏清璃全身发软,骨头硬如僵石,无法动弹,她仿佛成了个废人,连起塌都难,只好一动不动地躺着:“儿臣听说母后要去离剑山庄?” 她醒来便听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离剑山庄提出这样的要求,或许是有什么阴谋。 离剑山庄和忠王沆瀣一气,万一想支走杜庭曦,趁虚而入,江山岂不岌岌可危? 况且离剑歌的身份一直很可疑,可惜离家并没有这样的旁支人物,唯一的线索断了。 “哀家已经安排妥当,皇儿只需养身子即可。” “母后凤体欠安,怎可去那种至寒之境?儿臣这病没人能治,就算离剑歌的离心功有通天之术,终究是凡夫俗子,她没有再生之能。”魏清璃不愿兴师动众,杜庭曦身份尊贵,本该立云端之上,俯瞰众生,怎可受江湖中人威胁。 杜庭曦只是微微一笑:“哀家去意已决,皇儿勿要忧心,此行不过一举数得,虽为治病,但也能长久解决曾经的邦交问题。” “母后是要趁此解决北国危机?” “嗯,朝里朝外哀家已做好安排,两个时辰后,我们便出发。” 魏清璃自知无法说服杜庭曦,只好作罢,她疲惫地闭上双眼,有气无力地说:“母后此行为何非要带清遥,如此一来,朝中无人,儿臣有点担心。” “你想让清遥坐朝?” “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儿臣想让四妃暗中辅政,加上左相力压群臣,不至于出现大乱。眼下南阳和忠王府联姻在即,皇叔急于接南阳兵权,不会轻举妄动,但朝中不放自己人不太稳妥。” “璃儿,清遥可是魏延德女儿,你难道不打算防着她?” “清遥就是清遥,她与皇叔不同。”魏清璃曾经也迟疑过,可她更愿意相信魏清遥,继承了忠王妃的正义凛然和足智多谋。 杜庭曦低眉浅笑,说道:“想必你也不会生子,可江山必须后继有人,哀家知道你有心传位清遥,但现在不行,那封传位诏书哀家姑且替你收着。” “母后,儿臣这个身子根本撑不了多久。” “离剑歌敢叫哀家亲自上山求治,必定有本事救你。”杜庭曦站起身,负手在后,与生俱来的皇家威仪,不彰自显,她冷眸回望魏清璃:“离剑山庄参与朝堂之争,已触及哀家底线,此次我倒要去会会这个神秘的掌门,皇儿大可不必担心,此次出发路线,十里内必有驻军,若有人想兴风作浪,哀家也定不会心慈手软。” 魏清璃双目微闭,脑袋有些混乱,即便如此,清遥也不是非要出现,母后是另有目的吧? 她不可能没怀疑过离剑歌身份,是不是有什么打算自己不知道的? 论运筹帷幄,世间恐怕没人能超杜庭曦。 魏清璃紧拧眉梢,脑袋一片混乱,她看向杜庭曦,问:“母后,儿臣想知道红甲军在何处?”红甲令几乎是一块心病,缘起红甲令,有始有终,她想知道真相。 听到红甲军三个字,杜庭曦轻笑:“你想要红甲令?” “不是儿臣想要。” “是如卿想要是吧?” 魏清璃诧异地望着她,原来她早已洞察一切,只是不点破而已。 “世上本没有红甲令,红甲军闻令而动,效忠皇室,他们只听君令,也就是说只有你能号令红甲军。”杜庭曦看向魏清璃,走上前轻抚她肩膀,温柔笑道:“璃儿,你还年轻,必须由你做贺朝第一位女帝,统一天下,方能真正实现男女平权的夙愿。清遥是文韬武略,聪慧过人,但只要魏延德还握有兵权一天,哀家就不能让她即位。” “儿臣也想与母后一同实现理想,亲见文武之试,期待能有女子入朝,可终究是有心无力。” “我儿是天明女皇,不会有事的。”杜庭曦笃定的语气,好似能给人力量。 魏清璃支起无力的微笑,曾经宏伟的意志,好似被什么磨平了,她不想被治好,甚至就想这样沉睡过去。或者,忘记发生的这一切,忘掉官如卿曾经出现过,可是,她做不到。 她能否活着,全看天意。 贺朝一定会有女子称帝,不是她,就一定是魏清遥。 杜庭曦一生受皇命所累,早就想隐退,可形势逼着她出山,只能迎难而上。 四更天,城门已开,两辆马车踏雪出城,六名班若门人护在魏清璃马车左右,修远的天绝八阵随队伍分布前后,上官世青择六名地字门高手走在杜庭曦马车旁边,魏清遥不愿坐车,骑马前行。 大雪无痕,车轮留下深深的轱辘印,向远处延伸。 魏清璃躺在马车中,昏昏欲睡。阴魑被未央押在车里,随时关注魏清璃身体状况,当然她也被未央无时无刻盯着。 万一到了离剑山庄,遇到什么阻滞,可能用得上她。 六更天,天蒙蒙变亮,阴魑探头看向窗外,表情怪异,她坐如针毡,身体忍不住发抖。 未央见她神色怪异,问:“你冷?” “颠的。” 未央眼中透着无语,没再说话。 “你们去苍云峰带着我无用,她就这样了,剩下的交给师尊即可。” 听闻此言,未央当即表情阴冷,双指并拢,似要驱动天道符,阴魑忙摆手:“班门主,冷静,冷静。” 眼看天越来越亮,阴魑蜷缩着身子,好似畏寒一般。 “你怎么了?别给我装模作样?”未央见她反应越来越奇怪。 阴魑龇牙一笑,半脸白色面谱,似是有了裂纹。车帘摆动,车外的光若隐若现,阴魑缩头,避开光亮,她紧闭双眼,低头遮目。 “你怕光?”未央似乎意识到了问题,听闻鬼医夜间出没,喜欢晦暗潮湿之地,现在被困在马车,要迎接旭日东升,对她来说很致命。 阴魑抬眸,斜眼阴笑:“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死光了,可惜啊我打不过你。”阴魑瞥了一眼魏清璃,抖了抖披风裹住自己:“既然皇上无事,我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她突然缩骨成团,从车帘翻出,未央怎能放她离开,当即冲出马车,顺着黑影方向追去。 她俩悄无声息地离开,每次当未央要抓到阴魑时,留给她的总是一件外袍,天道符对她毫无制衡作用,难道平日老实巴交都是装的? “你别跟着我了!”被未央缠着追,阴魑急地往后叫道,她甩不开人,未央轻功卓绝,紧追不舍。她绝不能让阴魑离开,万一路途有闪失,没有医者相伴,危险至极。 天地银装,一片素白,两个轻盈的身姿,飘然飞过,眼看曦光照耀,阴魑斗篷脱落,不甚被光照到,当即惨叫落地,她忙四处找地方遮阳,被未央追了上来。 她手上外露的皮肤溃烂了一块,好似被火灼伤,未央见她慌乱地找地藏身,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便脱下披风丢过去,阴魑见状忙接着,从头到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半只眼。 她瞳孔透着从未有过的惶恐,从未见鬼医这般狼狈过,未央望着她,问道:“你还逃不逃?” 阴魑摇摇头。 “跟我回去。” 阴魑点头不语,老实了很多。未央不放心,抽出千机绳捆绑了她,随即拎着她肩膀,真气灌入双腿,带着阴魑,背光赶向车队。 苍云峰路途遥远,杜庭曦所选之路,以安全为主,途经好几座城池,看见了贺朝民间的生活百态,魏清璃偶尔苏醒,会撩开车帘观窗外,她见百姓安居乐业,江山无恙,深感欣慰。 天下太平,四海统一何其重要?一个君王,该肩负苍生,达济天下,不把那些祸乱根除,何以兴盛皇朝?何以让百姓安然度日,无战乱,无饥荒,无雪灾? 近日,她总有种灵魂出窍的恍惚,一路颠簸,她睡睡醒醒,只能喝些汤羹维持身体,时而会因无法呼吸而晕过去,幸好阴魑随行,至少能够保她活命到离剑山庄。 条条道路通苍云,最后终究会汇聚于云落大道,进入峡谷,那尽头便是雪松林,那是唯一通往苍云峰的路,此路因远离官道,凶险万分,时有野兽盗贼出没,甚至会有北国伪装者骚扰,制造祸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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