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师尊吧?” 郭湄离开甚久,加之离剑歌在山庄极少露面,只是稍有印象:“我并未得到尊主真传,只有幸见过一次她老人家的侧颜。” “忠王妃,你可曾见过?” 郭湄点头,别人可以记不得,大名鼎鼎的女将离玉华,她怎会不知道。 “我小时候见过忠王妃骑马进京,她的英姿,我毕生难忘。” 官如卿有些兴奋,立即拿出笔墨纸砚,取来两份画纸,说:“画下来。” “谁?” “师尊和忠王妃。” 虽无法理解官如卿的行径,但郭湄还是照做了。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郭湄就算过目不忘,也需要绝对安静,才能陷入回忆,将人画出。 官如卿走到檐廊,弄墨突然从楼下窜出,又倏而掉落:“师父,你看我这轻功有进步吗?啊啊啊,我要摔了。”她边叫边跳,像只失控的风筝,被风吹得乱了方向。 把弄墨留在身边,是看她一腔热血和忠诚,官如卿教了她一套轻功,遇到情况打不过便逃。她倒有几分天赋,虽然学得乱七八糟,但也算似模似样。 “说了很多次,我不是你师父。” “那官姐姐好不。”弄墨说话间,分了心神,直接屁股落地,摔得嗷嗷大叫。 “跟个小猴子似的。”官如卿嫌弃地瞥了一眼。 “可不吗,我就是你的小猴子呀。”弄墨挠挠头,嘻嘻哈哈地继续练习,她似乎没有任何烦恼,不知人间险恶,活得无忧无虑。 望着四处蹦跶的弄墨,官如卿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等了片刻,官如卿回到屋内,郭湄恰好完成画,她放下笔,疑惑地问:“不知娘娘为何要我画这二人?” 官如卿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低头观看两幅画,左右对比,试图找出相似之处。 离玉华盔甲在身,手持长/枪,青丝成髻,威风凛凛,铿锵英姿,丝毫不输男子,颇有大将之风。 而离剑歌,长袍罩体,仙风道骨,负手在后时,微微回眸,那一瞥,冷看世间万千,漠视生死浮沉,那空洞又绝望的眼神,像凡夫俗子被削去了七情六欲,那双凌厉的天目,比离玉华还要锐利几分。 官如卿蹙眉,瞳孔微收,双手撑在画像上,若有所思。 “我记得尊主白了青丝,像极了九天之外的神仙。”郭湄对此印象深刻,虽然只有一眼,没能看清面容,可那头白发却令人难忘。 官如卿紧紧抓住画,喃喃自语道:“是啊,师尊是白发,从练离心十三式时,头发渐变,直至白头。” “离心丹和十三式皆是她自己所创,当真是武学奇才,又是个武痴。” 官如卿将画撕得粉碎,这个秘密或许只有师尊自己能解,可她从不下山,如何能得知这件事真相? 皇上的病,世间只有师尊能治,她连十一层功法都还未练成,能助其缓解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官如卿沉思时,弄墨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 “何事?” “皇上出宫了。”弄墨生怕别人听见,用嘴型说出了这句话。 “哦?” 恰时,明羽也走上楼,先向官如卿行了个礼。为了让二人离开皇宫,官如卿将她们一同带了出来。 她用手语打了几句,郭湄点点头,转而对官如卿说:“皇上出宫了,在风月楼叫了.....” “叫了什么?” “叫了十二花魁,为了抢姑娘,还跟一公子起了冲突,两人正在叫价。”郭湄边说边观察官如卿表情。 她始终认为官如卿对皇上心思不单纯。 官如卿脸色微变,继而唇角含笑,温柔问道:“你是说,皇上在跟人比价,争十二花魁?” 明羽怯弱地点点头,感觉大事不妙,官如卿笑里带刀,每个表情、每个眼神都带着杀意。 “那本宫就去见识一下这十二花魁究竟有多美?迷得皇上团团转。” 郭湄和明羽相视一看,均不敢多言,只有弄墨拍手叫好,声称要女扮男装去长见识。郭湄拼命向她使眼色,天真的孩子险些挨打还不自知。 黄昏将至,帝京层林尽染,成片的金黄银杏,点缀在红墙琉璃瓦间,阡陌古巷,时见丹枫浪漫。 晚霞缭绕,灯火十里亮起。 风月楼,辉煌如王府,上下三层,气势恢宏,里面美女如云,十二花魁技压群芳,个个花容月貌,身怀绝技,琴棋歌舞,不输桃花坞。 这里盛聚风花雪月,帝京安居乐业的繁华景象,皆在此得见。 而此时,东阳王二公子魏乾,正与一位俊朗绝伦的公子,在用银子争夺十二花魁。谁也不愿与之共享,只想做花魁们的独家座上宾。 “本公子再加二百两。”公子乾下人再掏出两张银票。 无论他如何加价,另一方总会高出一百两来碾压。白衣公子手持纸扇,挂着浅浅笑意,淡定地喝茶,这场比价颇有看头,全场都停下了歌舞对酒,等着看这二人谁会胜出。 十二花魁自是旁观,笑不拢嘴,毕竟她们看钱银识人。 公子乾已经加到了两千两,自己不过就是想快活快活,还被人凌驾之上,心有不甘,不屈不挠地加价。 “两千两!”他加大筹码。 白衣公子便是魏清璃,她双目微闭,悠闲地摇着,跟对方周旋。 女扮男装的未央,再抽出一张银票放于桌上,“三千两。” 再加下去恐怕会买下整座风月楼?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富家公子,竟还是生面孔。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忽然有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三千两黄金。” 众人哗然,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看向后方。官如卿素面青衣,头戴公子发冠,手持一张黄金钱票,径自上前,重重拍在桌上,说道:“从今日开始,这座楼归本公子所有。”
第30章 风月背后 官如卿青衫玉带, 面若秋月,满身贵气,有种超脱世俗的风姿。 魏清璃目光灼灼, 神情恍惚, 望着眼前明媚如玉之人,只觉得整座风月楼都因她失色,那倾倒众生的风采,惊艳四座。 她若是身穿女装出现在此,不知要惹来多少惊羡的目光。 三千两黄金,买下整座风月楼, 自然不在话下, 公子乾惊得张大嘴巴, 忿忿不平地放弃争夺十二花魁。 魏清璃望着她, 眸间泛光,隐隐含笑:“这位公子, 三千两黄金, 你拿得出来吗?” “天字号钱庄,随去随取。”官如卿没正视她, 笑望十二花魁,果真每个都有几分姿色,今日她便要做回风流公子,体验一次百花丛中过的感觉。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没人敢往黄金上面加价,可风月楼哪能说卖就卖,掌柜点头哈腰地过来, 作揖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公子卿,还请刘掌柜准备好地契, 商谈细则。” “啊这......”刘掌柜不知所措,向老鸨使眼色,老鸨忙招呼十二花魁,两位姑娘向前,一人一边挽着官如卿,“卿公子,楼上请,小女澜心”“小女依冉,愿为公子献曲。” 官如卿左右搂抱两位姑娘,唇角笑意加深:“甚好,给本公子上好酒。” “贵妃这也太......”未央俯身轻声说:“要不要去......” 魏清璃摆手,亦是面露不快,但还是说:“随她去吧。”她的眼神随着官如卿移动,发现官如卿竟也没回头看自己一眼,直接无视。 她来这里干什么?学起男人来风流快活? 魏清璃还没来得及从见面的喜悦中缓过,就看见官如卿一掷千金,对花魁们眉来眼去,心中难免泛酸。 “她消息倒灵通得很。”魏清璃用力摇了几下折扇,仿佛把她那仅有的一丝力气都发泄在了扇子上。 她发现公子乾正在上楼,便也动身上前,此次来风月楼的重点便是东阳王这位不受宠的二公子。 东阳王独宠长子,并封为世子,庶出的公子乾纵然是文武双全,也难以继承王位。魏清璃的计划是暗中协助他,在东阳发动王权政变,取而代之世子之位,条件是东阳臣服于她。 公子乾除了好色,也算文韬武略,在东阳军的骠骑营任将,有几分威望,早年曾随着东阳王四处出征,无奈就算立军功再多,也只能栖居世子之下。世子喜好舞文弄墨,性格文弱,不适合封王,可东阳王非他不传位。 他郁郁不得志,便四处游历,此次特地来风月楼找姑娘相陪,魏清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公子乾在魏氏中并不起眼,但对魏清璃是个重要筹码。 既然朝中兵权难握,那她便从四王先下手。第一个便是东阳王,趁着公子乾羽翼未丰,收入麾下。毕竟东阳军八万铁骑,是东部重要兵力部署,对朝廷来说也是一方支柱。 十二花魁于兰花阁,伺候官如卿左右。琴乐缈缈,余音绕梁,莺歌燕舞,百花齐放,路过兰花阁,魏清璃听见熟悉的笑声,压着女音的官如卿,雌雄莫辨,她着男装也当真是翩翩俏公子。 魏清璃停下脚步,想伸手推门,又觉得有失身份。她此行目的,虽暗藏私心,想见官如卿,可也不能任由自己任意妄为。 驻足片刻,她还是离开了,直奔公子乾所住上房。 风月楼共七层,六七楼为上房雅间,四五楼为寻花问柳的风月场所,二三楼便是餐食酒肆,一楼厅堂用来接待,来往之人甚多,唯有顶层静谧无声。 公子乾发现,今日格外安静,似乎只有他一个住客,他经历过战场,警惕性甚高。他正在喝闷酒,察觉到异常后,直接提剑开门,却发现魏清璃站在门口,身边站着修远和未央,左右楼梯处已有人把守。 他随父进宫述职时,虽未曾见过皇上,但识得锦卫御统领修远。 “这两层都被朕包下了,聊几句吧,公子乾。”魏清璃说完径自向屋内走去,公子乾瞪大眼珠,回想刚那句话里的“朕”,忙关门丢剑,下跪:“微臣不知皇上驾临,多有冒犯,请皇上恕罪。” 公子乾也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知朝堂,不问政,突然见到当今皇上,着实吃了一惊。而且传言中的昏君怎么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 魏清璃坐在桌边,望着一桌子美味佳肴,笑说:“看来没能竞得十二花魁,公子心有不平。” “微臣不敢。” “坐吧。”魏清璃招手示意,公子乾低头上前,弯腰作揖:“微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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