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之位要公之于众,怎么也要等到科举之后,情势稳定。皇上心思应该在于救回师尊,对付司徒常青,和亲的消息别人不信,她一定会信,这次科举她绝对会有所行动,我迟迟不归,她也会着急,就算师尊在她手中,她也按捺不住自己。与其说是和亲,不如说是软禁了北国女君,是吧?”官如卿娓娓分析,以她对魏清璃的了解,想到这层已是不易。 “你的意思是司徒常青会派人混到科举里面,考取仕途,派人渗透我朝?”魏清遥警惕的言语间,藏着杀气,她绝不会容许这件事发生。 官如卿回答:“是她的做事风格。” “她派多少我杀多少,哪怕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杀几个人是容易,可最难就是救回师尊,救回师尊若不能救醒她,又是一件无意义之事。”官如卿揪住一撮头发,挑指轻揉,赤色的瞳孔,透着淡淡的光晕,流转至魏清璃身上。 她扬着淡淡的笑意,牵着官如卿的手一刻不曾放下过,攥在手心总忍不住摩挲手背,时而将手抬起贴着腰腹,亲昵得让魏清遥嫉妒羡慕。 她脑海中甚至闪现过上官世青的影子,只是火苗刚刚燃起,就被掐灭了。不该有的念想就按下,她不适合拥有情,更不配去爱。 魏清璃拉了拉官如卿的手,贴着她的掌心,笑道:“你身边是不是跟着个影子,叫尹魅?” “她是司徒常青的嫡传弟子,武功很可能在我之上,擅长业火和蛊毒,对司徒常青忠心耿耿,怎么?你以为她会像别人那样,轻松拉拢过来?” “她腋下为何总夹着一把伞?”魏清璃发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官如卿歪头看她,眯眼道:“一把伞而已。” 为何阿璃好像在洞悉什么?那晚,她见尹魅站在雨中,忽起怜悯之心,便送了把伞,但最后这人不用也不扔,晴天也将伞带着,行为怪诞得很。 “她的驭蛊术得司徒常青真传,加上阴魑也在研究此法,救活离尊主有何难的,最重要的是你。”魏清璃眼露忧愁,虽见官如卿瞳孔变淡,但不确定嗜亲血咒到底是解了没有。 官如卿无谓地笑笑:“我的蛊毒已解,否则就不会当这个什么女君。” “你以此为交换条件?” 官如卿点头。 “那你留在北国只是为了离尊主?”魏清璃狐疑地问,她还是不清楚官如卿口中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你可以这么理解。” 魏清遥轻嗤一笑:“难道不是为了留住北国的国号,为了所谓的百姓安宁?” “清遥。”魏清璃怕两人再起争执,打断了她的话:“在此期间,你定要做好一件事,就是揪出科举里面的党羽,连根拔起,我想她做这个准备定不是一日两日了。” “知道。” “还有就是司徒常青若归来必定会带着离尊主,到时候她们的落脚点,官官你......”她瞟向官如卿。 “交给我。” 魏清璃满意地点头:“还有一件事得做。” “太后?”“太后?”魏清遥和官如卿竟然异口同声,两人一同想到了杜庭曦,惊讶地相视一看。她回宫后也是茶饭不思,吊着一口气。 她以为离剑歌已逝,等着自己死去与之合葬,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让她重燃生命,只有离剑歌。 只要让她觉得离剑歌还会回来,还可能活着,就不会任由身体每日衰去。最怕在暗黑中,独自前行,最怕希望生生破灭,只剩绝望。 “母后一定得活着,她这一生太苦,离尊主也是。”魏清璃看向二人,心中信念更加坚定:“没有母后也就没有现在的天下,这江山我虽在坐,但清遥随时最好即位准备,在此之前,我们齐心协力,把那些障碍,全部扫除。” 她转眸看向官如卿,托起她的双手,深情言道:“到那时候我便与你离开,你想去哪里,喜欢哪里,我便陪着你,好不好?” 官如卿心中泛起热浪,手指反握魏清璃,阵阵酸楚伴着痛意袭来,她拧眉片刻,转而应声:“好!”
第161章 矛盾激化 凤鸣宫净心苑 杜庭曦安详地倚靠在坐塌, 眼前是离玉华的画像,她时常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看便是半天。比起从前, 现在的她像被抽走了生命, 只剩下一具躯壳。 相伴左右多年,上官世青本该习惯了杜庭曦睹画思人,可如今的太后,当真令人心疼。她尽可能地去照顾,去调理,可杜庭曦很少进食, 即使闭眼也很难入睡, 若非阴魑暗中下针, 恐怕人早已随心而死。 春雨初生, 清风微凉,静谧的四周, 只有屋檐下的滴答雨声。 上官世青站在门口, 抬眼看向檐下如丝如线的水,伸出左手, 滴在掌心的雨,像蜻蜓点水,于她来说,没有任何知觉。她摊开右手,用手心去接,能感觉到湿润和一丝清凉在流淌。 有知觉真好啊,虽然左臂能够以假乱真, 可没了就没了,残了就是残了。她上官世青这条贱命, 能残活至今,也当真是奇迹。 她身子已经千疮百孔,心也如此,每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卑微到尘埃里,守着最重要的人。 可为什么心总是那么痛呢?她本来就该待在凤鸣宫的不是么,起源这里,回到这里,只是历经万千之后,为何又回不去从前的心境了? 心里悄然住进一个人,等到发现已情根深种,刻骨铭心。或喜或悲,上官世青内心都比过往精彩。 她一身青衣,马尾发髻高高束起,灰褐束带轻裹那纤细之腰,眉眼间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只是眼中总布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皇上驾到。” 只听得宫人一声叫喊,上官世青回过神,将手中水对着青衫擦了擦,抬眸看见魏清璃正往这走来,身后跟着两人,那淡黄的身影,每次看见总会让她忍不住心中一颤。 她迎上前,跪地叩拜行礼:“叩见皇上,郡主,女君。” “免礼。”魏清璃抬手,问:“上官,母后呢?” “太后在休息。”上官世青始终低头,她的目光甚至能够触及到魏清遥的裙摆,却不敢抬头望去。 “好,阿璃跟我进去,清遥你稍后。”魏清璃面含笑意,好似故意在制造什么机会,上官世青没有领会,只觉得又要站在魏清遥身边,有些许紧张。 她刻意拉开距离,往门口挪了挪位置,像侍卫那般笔直地站着。 魏清遥瞥了她一眼,背手在后,一言不发地走到院中踱步。 直到背过身去,上官世青才敢抬头看向她的背影,魏清遥心事重重,清冷的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比起从前,她多了一份沉稳和冷漠,也越来越有女将和储君风范,能够掌管三军的女子,又怎会是凡物。 明明是平视的目光,上官世青却微微仰头,心中的云端之人,仿佛变得更高了。 她总会在这样的时候失神,以至于魏清遥转眸都未曾发现。 “上官大人。” 上官世青未能及时作出反应,魏清遥上前几步,又唤了一声:“上官大人。” 像一阵勾魂的呼喊,拉回了上官世青思绪,她猛然抬头,眸光流转至魏清遥脸上,相视而望时,上官世青只觉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乱跳,像小鹿迷失了方向,不管往哪里转,一回头便是魏清遥。 只是内心即使万马奔腾,面上还是淡定自若,黑面上官大人一如既往,她不慌不忙地作揖:“郡主请吩咐。” “太后近日情况如何?”魏清遥问。 “回郡主,太后还是老样子,不多言不多食不多睡,很多时候对着师尊的画像发呆。” “母妃无法出现,你便陪她多说说话吧,或许只有你的陪伴,太后才能感受到片刻温暖。” 魏清遥语气平静得像湖面,可惜上官世青永远读不出这些话还带着酸涩之意,她只是拧眉回答:“郡主说笑了,能够让太后开怀的只有师尊,可师尊不知何时能归来,亦不知她还能否醒来。” “其实你可以杀了我,为你的师尊报仇。” 上官世青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郡主何出此言?” “剑是我刺的。” “不是你,郡主你若这样想,就着了那人的道。” “那人......呵,是那人偷袭又怎样,若不是我举剑对母妃不敬,谭无心又怎会趁其毫无戒备出手,若是正面交手,她怎会是母妃对手?所以上官你要杀的人应该是我。”魏清遥满脸自责,刚被官如卿骂过,提及这件事,她便无法平静,无论何时只要想起,都让她心痛难当。 “我怎会伤害郡主?” “为母妃报仇。” “郡主当时无法接受自己身世,情急之下举剑不过是因为一时糊涂,根本没有想着伤害师尊。你如今这般自责,只会增加痛苦,师尊绝不会希望郡主如此。”上官世青这才意识到,魏清遥原来一直这么痛苦。 可魏清遥心里永远过不去,离剑歌生死未卜,若真的因此殒命,她该何去何从? 见魏清遥沉默不语,上官世青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宽慰道:“师尊的仇已报,郡主是师尊女儿,是三军统帅,是贺朝的未来,可莫要在这件事上自责万分,要怪只能怪我们这些徒儿无能,未能保护师尊,如今她老人家躺下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太后和郡主,我们必须守护好。” 习惯了上官世青的沉默寡言,魏清遥第一次听见她这么焦急地安慰自己,不由得扬起嘴角。 “原来上官大人是可以多说话的,也能说会道,只是平时不愿多言。”魏清遥难得露出欣然笑意,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玩味和挑逗。 上官世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多言了,言多必失的道理她怎么忘了呢?只是她见不得郡主如此痛苦自责。 “在下失言了,郡主恕罪。”她低头刚想抱拳,被魏清遥拦住,手恰好覆盖在上官世青没有知觉的左臂上。 她眉头蹙了蹙,本能地想缩回,但魏清遥却抓得更紧。 两人僵持着,上官世青的内心一片凌乱,哪怕小小的触碰,就足以在她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这只手是砍掉的吗?”魏清遥的语气轻软,似有心疼。 上官世青点头,始终低头:“鬼医说,血脉不通,肉已坏死,不砍掉会祸及性命。” “疼吗?” 上官世青不由得鼻子一酸,她抿嘴摇头,说不出话,不知为何,这句“疼吗”像股暖流,缓缓地流进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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