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心力交瘁,痛苦交加的杜庭曦,上官世青眼中的怜惜,仿佛能溢出来。要怎么办才好,太后这般如此,要怎么办才好? 杜庭曦目不转睛地盯凝离剑歌,手指摩挲她的脸庞,轻轻拨弄鬓白的发丝。她情念一动,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紧接着喉咙泛着一阵腥甜,低头便呕出了一口血。 “太后!”上官世青忙上前,不知所措,抬起的手又落下:“您怎么了?” 杜庭曦竟吐血不止,像是中了毒,她难受地抓着心口,四肢蜷缩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她的内脏,痛得连呼吸都无力。 “太后!”上官世青吃力地用右手支着杜庭曦身体,不让她倒下。 官如卿箭步上前,把住杜庭曦的脉搏,眼露惊讶,再看她掌心,之前的红点不见了,变成一道隐隐可见的红印,已经移动到了手腕位置。 难道是......赤练蛊吗? “你看好太后。” 留下这句话,官如卿脚步飞快地走出地下城,她畅通无阻,没人会阻止她,因为除了司徒常青,所有人都敬重官如卿,都知道,她就是北国未来女君。 司徒常青被官如卿打出内伤,回到自己练功之地,正准备打坐疗伤。 她盘腿而坐,刚想调息,便听到官如卿责问声:“你给太后种了什么蛊?” 司徒常青淡定地抬眸:“你就这样闯进来责问为娘,也不怕杜庭曦毒发而亡。” “你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蛊?” 司徒常青轻笑:“杜庭曦的蛊毒,你应该能看出来。” “是赤练蛊?” “我女儿可真聪明,自己受过离心丹之苦,也能辨识得出那是赤练蛊,玉华能练得出这种蛊,我自然也能,她想通过丹药让你们这些弟子专心练功,不为世俗所牵绊,可她自己却一生受情所困,可笑。” 官如卿恍然大悟,今日司徒常青好心放太后进去见师尊,不是因为被自己威胁,而是早有预谋。那般情深义重之人,服下了动情就会毒发的蛊虫,每日都会生不如死。 面对心爱之人,哪有不动情之理,手段如此卑鄙残忍,倒真是司徒常青作风。 赤练蛊解法只有阴魑会,可也要借助所爱之血才能练出解药,师尊如今这样躺着,又怎么可能解得了太后之毒。 这二人坎坷半生,老来受此折磨,到真不如一死了之,双双入土,至少再也不会分开。 本以为官如卿又会大闹一场,没想到她出奇得平静,表情淡定自若,平静地望着司徒常青,似乎在沉思。 司徒常青阴沉的笑脸,自带一股邪气,她望着官如卿,眯眼道:“只有你能牵制为娘,也只有你能救她们,只是看你舍不舍得放弃了。” 官如卿默然不语,双拳勒得咔嚓作响,她很清楚司徒常青话中之意。 良久,她双手放松下来,语气平和几分,看向司徒常青:“放她们走,我留下。” “你留下可不够。” “我答应你,继承女君之位。”官如卿面无表情地回答,现在她只想护一个是一个,把被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救走。 司徒常青眸间亮了亮,当然不会轻易答应,她走到官如卿身边,媚然发笑:“那要等你当了女君再说。” “不行,现在就放她们走,我答应留下就会留下,不会失信于你。” 多一日便夜长梦多,眼下除了让自己留在北国当司徒常青人质,没有任何办法。 “你我互不信任,口头承诺怎能当真。”司徒常青狡诈无比,又怎会被官如卿这一计打动。 “那你要如何?” 司徒常青轻捋垂挂而下的紫色发丝,她瞳色发深,鬼魅阴邪地望着官如卿,眼神瞬息万变,转而又变得慈眉善目:“我的乖女儿,为娘此生所逐都是家国,国破族灭,你被迫流落在外,我卑躬屈膝,受尽磨难,才坐上大国巫之位,你我母女皆是命盘上的棋子,当承担自己的使命,有人天生命贱身微,有人注定执掌天下,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为何不能是我?非得是姓魏的?” 官如卿轻嗤,摇头:“你简直无药可救。” “我想要的,便是北国成为小宸国,司徒家重现往日辉煌,林氏王族已无活口,那么只有我们才能证明宸国存在过,而非只有贺国,一个窃取江山的叛臣之后,还敢妄称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当真可笑。” “没有谁生来就是皇室人,天下大乱,诸王百将起义时,谁都可以坐拥天下,你宸国,林氏,司徒家族皆如此。你莫要天真了,江山姓魏很久了,你撼动不了。你不但撼动不了,你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千古以来,第一位女帝登基,你还会看到宸国不曾有过的男女平权,女子入朝为官,女将封疆加爵,而这些宸国,司徒家办不到,只有姓魏的可以。”官如卿说到此,嘴角微微扬起,这一切都会因为魏清璃的登基而改变。 她会彻底实现平权,会让贺朝日趋强大,大到足以抵抗其他洲国。 司徒常青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前局势,并不受这些话打击,她笑意不减:“你所爱之人是厉害,可惜啊,野心被你折了,这样吧,阿慕,我们各退一步,玉华和你的同门可以走,她们可以回苍云峰,但杜庭曦,我不会放。” “太后你必须放,我答应了阿璃,要让太后平安无事地回去,并且你必须解了她的蛊。” “你也中过离心丹,应该赤练蛊不好解,我虽养蛊,可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很多蛊毒是没有解药的。” “卑鄙无耻!”官如卿正恨不得一掌拍死她,这蛊毒除了司徒常青只有阴魑能对付,可阴魑还躺着,无人解决蛊虫的麻烦。 “我卑鄙无耻,也及不上杜庭曦当年对我们家族的赶尽杀绝,没端掉杜氏真是可惜,我又怎能让她好过,杀了她都是便宜她。”司徒常青嘴角弧度拉长:“不过现在为她着想,你最好把她们分开,这样杜庭曦就不会轻易毒发了,可她愿意离开玉华吗?” 官如卿低眉不语,她很清楚,太后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会愿意离开师尊,可现在中赤练蛊之毒,在心爱之人身边,只会受尽折磨。 她体会过这种苦,非常人能够忍受。她一个练武之人,有深厚的内力为底尚且如此,何况太后这般纤弱的身子,如何能够承受? 所以,还是得把她和师尊分开,只能先如此,至少让太后先离开北国,回到贺朝国土上。 思虑再三,官如卿下定决心:“好,先放太后走。” “哦?那你愿意立即去找胡叁,以小女君身份商议登基之事?” 官如卿眉头紧蹙,点头。这一决定,或许会断送她的幸福,可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这个,何况北国的百姓,她一直想护。 “哈哈哈哈哈,真是我的好女儿,好女儿啊。”
第154章 当局形势 杜庭曦被放走后, 直接在先锋郡疗养身体,尽管她万般不愿意,在官如卿再三劝说下, 还是去了。 秦玉堂找了一座豪华府园作为太后临时行宫, 里面戒备森严,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守宫的都是秦玉堂亲信,他也把消息传给了魏清璃,请她宽心。 同时,红甲军统帅尧松林秘密拜见了杜庭曦, 病榻上的太后, 已无平日锐气, 她更像黄昏暮年的病重者, 毫无生机。 红甲军见人听令,没有兵符, 曾经杜庭曦的凤鸣令牌是可以调动红甲军的, 如今尧松林只听杜庭曦号令,没有家国天下, 唯太后之命行事。 杜庭曦无心再管朝政,她撑着最后那点气力,给尧松林下命,此后红甲军效命者只能是公主魏清璃,并且设兵符,按照军权管理制,重新整顿。 至于北国是否攻打, 全看魏清璃如何决断。 原来所谓的“红甲令”,就是杜庭曦本身, 她拥有至高无上的兵权,从先皇传承下来的威严,震慑整个军队,官如卿曾经苦苦寻觅,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东西,其实根本不存在。 太后彻底让权,退出朝堂,连红甲军都要被阿璃继承,她该开心才是,这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女帝登基了。 官如卿停留先锋郡的这几天,又更通透了些,有人天生肩负使命,有人怎么都逃不开命运的□□。她总觉得自己能够掌握运势,实则重情义之人,永远无法与那些羁绊割舍。 她垂眸,准备转身离开,毕竟现在自己算是质子,离剑歌还在司徒常青手中,自己也要为了谨防北国被强大的贺国覆灭。 一个国号对这种小国来说至关重要,没人愿意国破家碎,官如卿也是,这里是她出生的地方,是她曾经感受过的温暖的地方,她不愿意北国不复存在。 “如卿。”杜庭曦虚弱的声音响起,官如卿止住脚步,转身走到床榻边蹲下,温和地应声:“太后,您说。” “玉华死了吗?” 官如卿心中一痛,看向上官世青,她亦的满脸凝重,谁都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司徒常青说以命换命可以救她,可她的话不能尽信。师尊被剑穿了心,难......” 杜庭曦绝望的双眸,没有一丝波澜,她只是握着官如卿的手,平静地说:“答应我,把我和玉华葬在一起,就葬在无剑宫,那个让她孤独一世的地方,让我永远陪着她。” “太后,您不会有事的。” “我活够了,只想......”想到离剑歌,杜庭曦再次被赤练蛊折磨得疼痛不已,她抚着心口,眼眶充血,仿佛含泪,情根深种,又怎能不想心里那个人,折磨便折磨吧。 这些折磨都是她该受的,就当恕罪也好,减少负罪感也罢,杜庭曦统统受下了。 她忍痛的样子令人心疼,官如卿紧握杜庭曦的手,决意说道:“我一定会把师尊带回您的身边。” 上官世青低身跪地,开始蓄力推掌,用右手给杜庭曦输入真气,试图缓解她的痛苦。 “没用的,你不会离心功,不会减免太后的痛苦。”官如卿说,这种蛊虫之毒岂是一般内力可以愈疗的,可上官世青就像听不见一样,依然坚持输送真气给杜庭曦。 她只是觉得太后孱弱的身子经受不住这种痛苦,练武之人尚且有内力护体,普通人怎能承受? 就在这时,秦玉堂来报,郡主带着鬼医来了,官如卿惊讶不已,当即去迎。 听到郡主突然到此,上官世青心脏“突突”乱跳,她拖着沉重麻木的手臂退到一边,微微颔首,心情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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