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群高高兴兴地将小妹领回来,准备打道回邕州。 路经晋阳时,世居晋阳的彭家,也就是董群和董华妍的母族听闻兄妹二人路过,便派人来请,请他们兄妹二人去外翁家作客。 本来董群要和董华妍一同前去的,结果邕州有急事召他回去,董群想着外翁派的人不日便要到达孟乡,于是便将董华妍主仆留在孟乡等候,自己先行一步回了邕州。 结果偏偏就是孟乡被贼匪攻陷,也是命中有此一劫。 “京中已定下同昌王与梁氏女的婚期,就在下月初五。”董群告诉妹妹。 “下月初五,岂不是只有十来天了?”董华妍舒了口气,婚期已定,那便是板上钉钉,她这边再无后顾之忧了。 “太仆寺呈上了三个吉日,皇后殿下让傅夫人挑选,傅夫人选了这一日,着实仓促,不过也是怕夜长梦多。”董群顿了顿,“傅家急着嫁女。” 董华妍问,“傅家?” “是,听闻傅婵湘落选后,一回到家便去父母跟前哭诉,闹得太傅夫人亲自入宫寻了傅夫人,太傅夫人出宫,傅夫人便去了宣政殿。” “傅家女难道也要嫁同昌王?”董华妍错愕,“那岂不是只能为,侧妃?” “太傅夫人怎会让女儿为妾,要求傅夫人向陛下提议双妃并立,可傅夫人并不糊涂,梁氏女的婚是陛下赐的,若两妃并立,便是打了陛下同梁昭仪的脸。” “阿兄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阿妍,此事最后如何?” “傅夫人说,若傅婵湘执意要入同昌王府,只能为侧妃,若她不入同昌王府,便一定会为她择一好郎婿请陛下赐婚,要傅婵湘自己选,傅婵湘选了前者,所以这事儿的最后结果是,同昌王先娶梁氏女为正妃,下下月再娶傅氏女为侧妃,因着傅家急着嫁女,傅夫人才择了最近的吉日。” “南阳傅氏本就与同昌王荣辱一体,为何傅氏还要嫁女,亲上加亲?”要董华妍自己说,空出来的侧妃之位完全可以给旁人,这样同昌王也就多一份助力。 “你我能看出,其他人能看出,只是傅氏贪心,”董群压低了声音,“妄想自家出一个皇后罢了。” “阿兄慎言!” 虽然同昌王意在谋嫡已是朝内朝外心知肚明之事,但是无人敢将此事提到明面上,董华妍叮嘱道,“阿兄,日后说话可要小心,诸如此类的话可不能再说了!” “是是是,阿妍说什么就是什么,是阿兄糊涂了。”董群本也是当着妹妹的面才敢这么说,见董华妍一副紧张的神色,只好解释道。 ----
第42章 关山月(七)
日曜城,传说中太阳升起的地方,图勒先王庭之所在,南北图勒裂土分治以后,日曜城便成为南图勒东北境界线上的一座边城。 可即便它已经不再是王都,它在图勒人心中的地位依然不可小觑。这二十余年来,北图勒对日曜城虎视眈眈,不仅在它对面驻扎了五万大军严阵以待,更是数次派兵侵扰。 济曼王曾想过跨过日曜城,挺进北方收复北图勒,但都无功而返,归根究底还在于济曼得位不正,不能尽收北图勒人心。 等到燕祁继位,北图勒的锡善王也是蠢蠢欲动,可燕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遣使臣向大魏递交国书。苏莱曼王在位时,曾与大魏订立盟约,而燕祁直接与大魏结亲,姻亲关系可比盟友关系更进一层。 锡善次次都迟了一步,为了同燕祁争夺周边的盟友,大概也是受到燕祁的启发,他不顾臣下反对,奉济曼的宠妃右夫人秦阿为左夫人。自打封了秦阿为左夫人,锡善就一直在等燕祁的反应。 等来等去,燕祁一直都按兵不动。 就在他以为燕祁不会有什么反应后,南图勒忽然传来燕祁王要巡视日曜城的消息。 巡视日曜城?这算什么反应?难不成是向他宣告,日曜城在他们南图勒手中,所以他燕祁王才是图勒正统? 锡善百思不得其解之。 同样为燕祁忽然要巡视日曜城而感到困惑的还有刘元乔。 她虽来图勒不久,但是也知道日曜城作为旧时王都所在,一直是南北图勒的敏感之地。先王济曼在位早期,几次驾临日曜城都是为了出兵北图勒,但因次次劳民伤财却无功而返,在位后期,便从未踏足过日曜城。 燕祁此番巡视日曜城,难道他也想出兵北图勒? 可是他继位还不满一年,南图勒内部才安定不久,现下出兵,是不是太急躁了些?若是他贸然出兵,失败了,那她岂不是也要成为阶下之囚? 刘元乔一脸凝重的样子引得春芜频频注视,“君侯可是在为去日曜城一事烦心?” 这些有关南北图勒局势之说,是刘元乔在病中休憩的几日结合之前所见所闻慢慢琢磨出来的,她不知全貌,未必想得都是对的,也就不便对春芜说,免得多一个人忧心,于是她含糊道,“明日便要出发,再烦心也还是得去,也不知日曜城是个什么样子?” “婢子听闻,日曜城曾是百年王都,既是百年王都,想来并不会比雁城要差吧。”春芜猜测道。 “君侯对日曜城这般好奇?去了不就知道了。”燕祁掀帐进来。 刘元乔赶紧将搭在榻沿的一只腿放下,端端正正坐好,面露微笑开口道,“王汗来此,怎的不让人进来通报?” 燕祁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本王忘了。” 身为王汗,不仅随便听人墙角,还听得这般理直气壮,也不知哪里学来的! 刘元乔暗中腹诽,面上却仍保持微笑,“那王汗下次可别忘了,免得吾形状无度,冲撞了王汗。” 燕祁也不知听见还是没听见,并未搭话,而是目光在刘元乔身上逡巡几个来回,纳闷地说,“半月不见君侯,本王怎么觉得君侯身形变得单薄了?” 刘元乔低头看了看自己,回答道,“大约是病了一场,还未将养过来?” “是吗?”燕祁倍感奇怪,刘元嘉的身形看上去似乎都没有她来的宽,即便生了一场大病,十几日的时间,也能瘦削得如此快? “君侯前日子病着时,几乎用不下膳,全靠医师的药吊着,想来是身子虚亏所致。”见燕祁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春芜忙帮着刘元乔解释。 “哦,原是如此,”燕祁点头。 “还不知王汗过来,所为何事?”为免燕祁在她的身形变化一事上过多思索,刘元乔刻意转移他的注意,“可是明日出发前往日曜城一事,王汗有需要嘱咐吾的?” “倒也没有,只来看看君侯身体恢复得如何,”燕祁看了看营帐内摊得到处都是的物件,“这些,君侯都要带上?” “不可以吗?”刘元乔瞧着这些也并不算多啊,她还特意嘱咐春芜只捡要紧的带。 “是否,有些多了?”在燕祁原先计划中,她与孤臣及右军将士骑马,再带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运物件,但看着眼前一堆杂物,她忽然觉得大约四辆马车都不够。 “多吗?”既然燕祁王说多,刘元乔便虚心求教,“吾已经命春芜减了不少,王汗若觉着多,便再减些,只是吾不知还能在何处减,还请王汗掌掌眼。” “额……”燕祁只是觉得东西太多了,但是让她说还有何处可减,她还真的不大所得上来,看起来每一类物件都有自己的用处。 “王汗?”刘元乔罕见地从燕祁脸上看出为难的神色,这么一个为难燕祁王的好机会送上来,她怎能放过,于是狭促地追问燕祁,“王汗有何建议?” 燕祁的目光快速在一堆一堆的东西上扫过,她指着书案上那一堆已经束好的木简说道,“那些木简笨重,君侯可以不带。” “可是从雁城去日曜城,路途遥远,吾大病初愈,又不似王汗可以骑马赏景,只能待在马车中,吾是为了打发时间才想着带上几卷,”刘元乔重重叹了口气,心痛地开口,“既然王汗觉着笨重,春芜,那就不带了吧。” “是,君侯。”春芜将书案上收拾好的木简重新放回箱中。 “还有呢?”刘元乔垂眸,“闷闷不乐”地问。 燕祁眯了眯双眸,刘元嘉这张欲泣还诉的侧脸,令她想到在大魏学过的一个词,“我见犹怜”,同时心中警铃大作,瞬间回过味来,刘元嘉不会是在用美人计试探她的底线吧? 想明白了对方的计策,燕祁立刻恢复了自己作为王汗的沉稳,用一副“我们是去巡视,不是去踏春,你要顾全大局”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劝导刘元乔,“本王下了令,轻车从简,你我夫妻一体,君侯应该同本王站在一处,怎好驳本王的颜面,这些简册便不带了,还有那些衣物配饰,带个两三套便好,所有的物件最好能够一个箱子装完,至于其余的,也不必君侯这里操心,会有臣下统一调度安排的。” 刘元乔哀婉的神情僵在脸上,夫妻一体?怎么又是这个她一点也不想听到的说辞?!燕祁当真是知道怎么拿捏她! 敛了神色,刘元乔面无表情地应下,“谨遵王汗指教。” “嗯。”燕祁转身朝刘元乔挥挥手,“君侯继续坐着歇息吧,不必送了,本王先回王帐去了。” 刘元乔根本没打算起身送,然而燕祁这么说,她还就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于是捏着鼻子从榻上起来,往外迎了几步,“恭送王汗。” 春芜手中捧着一套月白绢地的直裾,张了张口,“君侯,这一套还带吗?” 刘元乔指了指身后,“没听刚出去的燕祁王说吗,轻车从简,只带两三套即可……” “真的只带两三套吗?”春芜不确定刘元乔说的是不是气话。 刘元乔伏在榻上哀叹,“带两套,不,三套,三套轻便的,其余的都收了吧,燕祁王不是说,最好一个箱子装满吗?” “可,够吗?”春芜面露难色,他们翁主可是每日都要更换衣物的。 “不够也得够啊。” 刘元乔忍不住又腹诽燕祁,王庭那么多马车,给她多添一辆又怎么了!她穿的是她阿兄的衣服,花的她娘家的钱,又不花他的钱,怎么管那么多!照这样下去,不会某一天觉得她的膳食开销多,然后克扣她的份例,只需她一天用两顿,还顿顿都是炙羊肉吧! 刘元乔想着想着,竟将自己惹哭。 她真的好想回家,虽有阿娘管着,规矩束缚着,可她是有封地的,有花不完的银子,比整日提心吊胆还会惹人厌烦甚至日后吃不饱要强。 不行,她要回家!她一定要想法子回大魏!
孟乡县城门口,刘元嘉一身粗布男装蹲在驴车内,吉翁驾着车排在出城的队伍中,紧张地等待着 “无疑,放行。” 随着前面的路障开启,二人终于顺利地离开了孟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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