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弦带着她的手在琴上过了一遍。 虽然还是有些生硬,但也较之之前要好了许多。 “弦位我是记住了,可你的手位好像是错的,之前都师傅不是这样教……”柳霄想要反驳风弦,风弦压下心中的不快。 “如今这般伶牙俐齿,这些繁文辱条倒是成了你的金科玉律了?”风弦抱起人间客,“那遍随着你师傅去练吧,何必来寻我?” 风弦是带着怒气走的。 柳霄看着她的背影刚想开口,就被姜毓打断。 “殿下,风弦是绝世琴师,你怎能这样折辱她,把她拿来与普通人相比?也难怪她这样生气。”姜毓嘴上虽然这样解释,但脸上的表情确带着一丝快意。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本宫?”虽然此事柳霄自知是自己的不是,但也轮不到姜毓来数落她。 姜毓微微蹲身行礼,“殿下不如还是好好想想,明日如何还能说服风弦来殿中听您练曲吧……” 柳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气愤地将怀玉递上来的茶水打翻在地。 大同殿中的宫仆女侍跪倒一地,一时间只剩杯盏破碎的瓷片随风滚动的声响。
第18章 风弦感觉内火中烧,烦躁罕见地压都压不下来,就算回了梦泽轩还是左右渡步着,想要散去焦躁上头的情绪。 见姜毓随后慢悠悠地走过来,正站在桂花树下的风弦抬起头问道,“我是不是对柳霄太严厉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幼子。” 姜毓摇头,上前拉住风弦的手,柔柔道,“风弦,你实在心太软了,我八岁的时候要是有人教我学琴学礼都是莫大的幸运了,当时除了父君根本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更别提还心中记挂着我是否高兴。” 风弦侧眼看向她,姜毓身上的那股异香又传到她的鼻尖。 她总感觉面前的姜毓变了,但到底是哪,她又说不上来。 姜毓帮她揉了揉手腕内侧,“我知道你也很生气,眼睛都红了,我父君告诉我,人的手腕内侧有个穴位,按摩打圈会改善人的心情,每次我被姜姝打……欺负的时候,父君都会这样做,我想你会喜欢的。” 不知道是这样的土方法奏效了,还是姜毓说的一番话让风弦定了定心,她感觉心中烧起的躁火慢慢平息。 “谢谢你姜毓。”风弦抽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嗯,大梁今日的伙食还不算亏待,姜毓的头顶的发都柔顺了许多。 “好,我明日再去同柳霄说,时辰不早了,你先快去歇息吧。”风弦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快回到屋里去。 姜毓低垂下眼眸,“好。” 风弦亲眼看着姜毓走进梦泽轩,屋内的宫灯熄灭,屋内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剩下些模糊的轮廓。 风弦又在庭中站了许久,月色的光辉洒了满身。 万籁俱寂,风弦站在了桂树下,打量着枝干的粗细与它们之间的差距。 她手脚并用刚刚爬到一半,抬头便看见莘澄好整以暇地坐在墙边看着她的狼狈样子,一只脚还垂在墙上晃荡着,悠闲得不像话。 “小将军——”风弦一脚踩空,艰难地挂在一条枝干上,脚左右探着却找不到一个着力点。 可恶,明明刚刚还看到右边有一条小枝条来着。 莘澄将手中的小石子丢到身后,这可不能被风弦发现,“我来帮你。” 风弦说的话还没发出音,就被莘澄牢牢地抱在怀里。 她的双手拖着风弦的大腿,一只手圈住那柔软的腰肢稳稳地落在围墙的另一边。 风弦还没反应过来,“你是什么时候跳出来的?” 月白照在莘澄无意露出的虎牙上,更添一份狡黠:“就在刚刚啊,好不好玩?要不要再来一次?” 风弦攀上她的肩膀,“快……” 话音未落,莘澄立马足下轻点又上了那桂花树,急速的气流和色块划过,刺激得风弦睁不开眼。 快放我下来啊……风弦在心里哀嚎。 “要不要再……”莘澄看风弦不自觉围住自己脖颈的双臂,白嫩温热,忍不住歪头摩挲几下。 像一只舍不得离开主人的小狗。 “不要了……快放我下来。”风弦被晃得没有力气,被莘澄放在地上的那一刻竟然有些腿软。 风弦扶墙静默了一会。 莘澄小心地侧身探过去,“你没事吧?对不起风弦,我以为……” “别以为了,快上路吧。”风弦面色青白,连那原本水润柔软的唇也无半分血色,看起来难受极了。 风弦也确实难受极了,那股压下去的烦躁又开始翻腾起来,这次还是从腹下涌起的,一波波催得她走不动路。 莘澄深感是自身的原因,一只手又摸到了她腰间,“我扶着你走吧?不然这次我们就不去了,潇湘馆离这里不算近,下次我再带你去……” 风弦就着她的手泄了一半的力,想着这已是到了期限的最后一日,自己手上还有关如安的东西,得要去找镜月阁阁主再交换一个条件才行。 “不行,今天晚上就要今天晚上。” “怎么?你还跟谁有约?”莘澄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风弦敏感地察觉出她语气的不对,还没开口就被她急切地打断。 “你与里面的哪个花奴交好?那花奴的身子不干净,你怎么能和他们耍在一起?万一染上些不好的……” 风弦借着月光看清了崎岖的山路,但还是要提防偶尔突起的石块绊脚,至于莘澄絮絮叨叨说的这些话,她是一句都没往心里记。 “知道了没有?”莘澄语重心长道。 风弦眨了眨眼,胡诌道,“嗯嗯,知道了,快些走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车,风弦刚要快步扒住两侧的木辕门,就被身后的莘澄拉住,“那我们回去吧。” 风弦蹬着脚,“来都来了!你这丫头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小时候可是乖巧得很!我要去潇湘馆,你答应了我的!” 按照柳珹的吩咐好好躲在树后的王三:…… 怎么好像在看两人过家家。 莘澄诧异这个时候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全身的巧劲都被她用尽了,像一条泥鳅一样捉都捉不住。 “不许,你就是为了偷欢去的,那地方不干净!”莘澄越想越糟糕,上手把系在马背上的缰绳卸了。 风弦生气地将悬在门前的幽帘撇到一边,艰难地拉住缰绳翻身上马,“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 莘澄站在一边,“你不会骑马。” 风弦仰起头,“哼,那将军且看着,这山高路远,明日再见——” 风弦确实不会骑马,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作为尧夏的王女,骑马的皮毛还是略知一二的。 她拉住缰绳,小腿敲打两下马肚,马儿竟真的随着她的指令向前慢步跑了起来。 莘澄有些动摇了,但看着风弦得意地驱使本应该听她话的马从她面前走过,心下更是不服,“一会红影会把你甩到地上,那你可得躺在床上好几天——” 风弦没听见她后面都说了什么,只知道红影带着她已经开始在蜿蜒的山道上奔跑起来,至于莘澄,都看不见影了。 “好马儿……”风弦摸了摸它长长的鬃毛夸奖道。 红影跑得更卖力了。 莘澄看着被马蹄扬起来的灰尘默数三秒,结果红影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矫健得飞跑的样子欢快极了。 红影健壮的身子快速地掠过树影发出摩挲声,莘澄一路抄近道才赶在一人一马即将出山前站在路边。 风弦扯住缰绳,红影嘶鸣着停下。 莘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擦了擦额上浮起的薄汗,翻身上马坐在风弦身后。 风弦没说什么,她将手中的缰绳放开,粗粝的缰绳磨得她手心疼。 莘澄绕着她的胯自然地拿过缰绳,“我带你去潇湘馆,但你不能去找那个花奴,我只是带你去看看……而已。” 风弦能感受到身后莘澄身上升腾在四周的热气,但她还是向后靠在莘澄怀里回应,“好哦——” 如果万里倾不算花奴的话。 —— 风弦站在灯火通明的潇湘馆门口站定,等着莘澄将马栓在马厩里。 她特意回绝了小厮,就是为了把红影牵到马厩的路上斥责它,居然被别人轻轻驱使一番就丢下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实在是枉为好马,自己给它吃的那些上好的青草马料还不如喂给门口的旺财吃实在等等。 风弦不禁好笑。 “在笑什么?”莘澄警觉地左右看了看,心想她又是和哪个花奴对上了眼。 风弦摇头,指了指门口的龟奴,“等着你给赏钱呢,小将军。” 果然,风弦刚刚说完,门口的龟奴就眼尖地在人群中锁定了莘澄。 “莘大将军到此来所为何事啊?”龟奴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笑得时候好像能抖下来一层粉末。 上次莘澄来,还是圣上下旨整顿□□不振的风气,这次也不知是来干什么,万一是来调查暗地的什么…… “这来潇湘馆不就是来寻欢作乐的?还不叫上你们这里最年轻貌美的小郎君来陪着大将军。”风弦抽出腰间早已准备好的折扇,遮住半边脸怕被龟奴发现自己是上次差点被丢出去的人。 “这位是?”龟奴见那双如秋水般灵动的凤眼实在特别,把京城里所有的小姐都想了个遍也没对上号。 莘澄侧身将风弦挡在身后,“天字号的厢房来一间,暂时不要人来伺候。” 龟奴见莘澄拿出一锭金子,眼睛立马就挪不开了,招呼着身边跃跃欲试的花奴,“兰莛,带大将军去厢房。” “是。”兰莛媚眼如丝地看着莘澄,扭着腰肢低身。 莘澄抿着唇,冷着脸看着前面的路,保证自己的眼睛不乱瞟到什么□□的画面,对,也不能把风弦弄丢了,她只是嘴上逞能厉害,实则单纯得紧。 莘澄向后看去—— 风弦早就笑着留恋在花裙中,朝着莘澄相反的方向走去。 风弦收了折扇如鱼得水地勾勾这个花奴的下巴又牵牵那个花奴的手,且不说大部分的人都不知晓那日她的“光辉事迹”,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也被她那张绝色无双的脸勾走了魂。 她临了要上楼梯还不忘给自己吸引的众多目光抛了个媚眼。 惹得花奴们都自愧不如地脸红低下头。 莘澄刚想开口,风弦也同样抛了个媚眼给她,还嘟嘴附带一个隔空的亲吻。 这下花奴的目光全随着风弦转到了莘澄身上。 莘澄想要去追,却被花奴堵住。 他们知道,若是能和镇南大将军产生些交集,那可谓是前途无量,后半生吃喝不愁。 风弦双手搭在木阑上,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番莘澄想挣扎又挣扎不出来的样子,唇角动了动,转身向二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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