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质子殿后的柳珹:能不能说些有意义的话。 风弦见她不想再提及之前的事,只好主动说出自己的感受,“其实当初我们相遇的时候,我还是记得你的,我也早就知道了你是大梁的人,但我想着以后你我之间不会有什么家国利益的牵扯,也就没阻止来往,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别这么说,风弦,能在苍梧山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躲在质子殿后的柳珹:这两人在玩过家家呢? 风弦不想将时间耗费在这里,抬头看了看月亮,“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听首曲子吧。” 莘澄见她兴致勃勃地拿出人间客放在膝上,“这次又是为什么而弹呢?为清风还是为明月?” 风弦瞧着她的神色,那紧张又带着点期待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不禁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为我可爱的小将军。” 莘澄一愣,风弦已经收回了手。 风弦指尖揉搓了几下,灼热的温度很快就散去,像是捉不住的云烟般的虚无。 琴声犹如流水般泻出,缓缓汇集好比冬潭积水,渣滓净尽,水光云影,灿然耀目,浑然成音。 “好琴。”风弦弹完后由衷夸赞。 莘澄就算兴趣使然,从小喜欢刀枪剑影,对琴棋书画没关注,但也在此刻觉得这琴音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好琴也得有懂琴之人才能得妙音。”莘澄悄悄朝风弦的位置挪了挪。 躲在质子殿后站得脚酸的柳珹:所以朕来这里是就是为了听这个?没有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了吗?!但这一曲好像也不亏…… 风弦不再看着庭院中的月光,转头看向她,“小将军,可否帮我一个忙?” 莘澄借机又朝她方向挪了挪,“但说无妨。” “春猎我定会随着圣驾同去,到时候在行宫将军能不能带我溜出去?”风弦想着镜月阁阁主的交易,到时候自己亲自去潇湘馆,再用个如安的幌子让其带自己与姜毓出宫,就算日后会有镜月阁的人来找麻烦,也好比一生都囚在大梁皇宫里好。 “去哪?”莘澄眼睛亮了亮。 春猎,行宫,溜出去,只有她们两个! “说出来就怕将军不敢相随啊……”风弦故意卖了个关子,也怕自己说出来的话惹得她不快而不带着自己走。 “哪里有本将军不敢去的地方!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敢去!”莘澄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风弦见她上套,方才不急不缓地说道,“大街上的潇湘馆其实看着不错,若是能亲眼去瞧瞧……” “潇、潇湘馆?”莘澄有些结巴,“我这、这个……” “看来这潇湘馆可比龙潭虎穴要可怕得多呀——”风弦故意拖长了音,将膝上的琴放在了一边,双手托着脸歪头看向她。 莘澄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不如这样,你把我送去就好,你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看看就好,我保证很快。”风弦主动退一步。 没想到莘澄反应更大了,“不!不行,那个地方很乱的……要不、要不……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风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小将军真乖,我真是太喜欢你啦——” 莘澄的发质细软,摸起来舒服极了。 她听着风弦说的话,也没很关心她说的大不敬话。 风弦却能依照烛火看清莘澄的口型。 “为老不尊……” 风弦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莘澄扁了扁嘴。 “小将军,再靠过来烛火就要燃在身上了……”风弦神色都柔和起来。 莘澄不理解,怎么在昏暗的烛光下那双凤眼还染上些道不明的魅色。 风弦此行的心意已然达成,顿时神清气爽,“好了,我得回去了,睡觉才是人生正道。” 莘澄随着她走出去,在她身后跟着,直到亲眼见她进了揽月阁才调转大半圈回到自己所住的凝芳堂。 柳珹嫌累已经坐在了漆黑的质子殿内,怜谷恭敬地站在一边等候。 “怜谷,你怎么看?”柳珹出声。 漆黑一片的浓稠夜色,怜谷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奴看风弦好像不似贪图□□之人……”怜谷猜测。 柳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言有理,风弦志不在此,莘澄倒是不知何故,那潇湘馆难道是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怜谷看了看冷宫的方向,想起凤君的嘱咐,“陛下,这儿离冷宫极近,不如去……” “怜谷,观南的事朕会亲自处理,不要多嘴。”柳珹起身掸了掸灰尘,快步向养心殿走去,“老十四到了豫州后,叫王柒去盯着,一举一动都要让朕知晓。” “是。” —— 春猎。 风弦还是随着浩浩荡荡的圣驾来到了汴京西北部玉泉山的行宫。 汴京西部三山五园,早在数百年前便被用作皇家园林,远眺西郊百里浮青,金碧相望,飞檐相接,馆阁联属,名园延绵,山间岚雾弥漫,水汽充足,点点绿苔侵染上白瓷般的汉白玉石砖,白中透着绿意,清雅而淡然。 而这三山五园中,崇福寺正好就在玉泉山顶,真是巧极了。 按照大梁的风俗,柳珹作为一国之尊,先要为国祈福,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下子人去了大半,风弦与姜毓留在了太女所住的大同殿偏殿梦泽轩中。 梦泽轩前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桂树,树不高也没到桂花开花的季节,但树干粗壮低矮,延伸出来的枝条上都是绿得发亮的叶子,看着让人舒心。 风弦围着桂树绕看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一条蔓延出高高围墙的粗直枝干。 不错,看起来不会很容易就能翻过去。 姜毓靠在长廊的柱子上,不解道,“你在尧夏也没见过桂花吗?” 风弦深深呼出一口气,“桂花耐热喜雨,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我自然是见过。” 姜毓目光转向长廊,窄窄的长廊直通大同殿主殿,上面系着几个小巧玲珑的花样宫灯,到处都装饰着艳丽华贵的东西,把整个大同殿装饰得金碧辉煌,庭院更是连草丛花朵都是平整有序,连一只捣乱的蛐蛐蟋蟀都保证不会放进来。 就算那常年有人照料的花草开得繁茂,却让人感觉冰冷而没有生机。 “风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地方啊……”姜毓抬头看向空中飞过的几只麻雀。 叽叽喳喳的麻雀虽然飞得不高,叫得聒噪,却能掠过这高高的宫墙。 风弦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毛茸茸的,触感好极了,“很快了,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 姜毓垂下眼眸,遮住眼底受伤的暗色。 风弦,你透过我的脸,看到的是那个在苍梧山上的那个爱笑的如意小师妹吗…… 姜毓不敢问出口,在绥沧的那些年,她什么都没学会,她只学会了在危险的环境中要抓住一切有利的机会为己所用。 她顺势依靠在风弦怀里,闷声说道,“我相信你,风弦。” 春末的阳光很温暖,风弦的怀抱也很温暖。 —— 柳珹是带着凤君一同回来的,她拉着凤君的手春光满面地带着柳霄回到了大同殿。 风弦与姜毓在殿前行礼,柳珹拉着凤君的手颇有一副炫耀的意思。 凤君一脸淡漠,右手虚虚牵着柳珹,左手依旧捏着那一串檀木佛珠。 柳霄没有什么心思再看两人秀爱意,“母上祈福多日定是劳累了,不如儿臣先送父君回旖霞阁休憩。” 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自己明明只是想把她送回来后再把观南拐回自己的承德宫里。 凤君用手指的余力拨了拨柳珹的手心,示意她放开自己的手。 柳珹更抓紧了他的手,拉着他朝旖霞阁走去,“朕多日未见你,朕送你回去便好,霄儿还有功课练习。” 柳霄看破不说破,“恭送母上父君。” 凤君朝柳霄微微露出一个笑来,便被柳珹带出了大同殿。 风弦起身慢慢踱回偏殿梦泽轩。 姜毓紧随其后。 柳霄见天边天色渐晚,拦住风弦的步子,“今日琴还未练,不如你随我在大同殿中用膳?也省得我再去梦泽轩找你。” 风弦手已好全,柳霄也已独自练琴好几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听听她的指点。 “也行,姜毓也一起。”风弦将姜毓推到两人中间。 “可。”柳霄没拿正眼瞧她,只当是风弦不想将她一人留在梦泽轩中。 风弦搂着姜毓的肩膀把她带到大同殿内。 姜毓知道,风弦时时在柳霄面前提及她是想让柳霄知道自己对风弦很重要。 这样,柳霄不会很随意地找她麻烦。 晚膳后,风弦取来了人间客。 柳霄立刻坐得直直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人间客。 “《梅花三弄》不难,你技巧纯熟,但琴的曲调是需自己品悟。”风弦落指拨弹琴弦,琴音由清脆渐变为浑厚。 “唯有胸中有曲,心中有意,才能弹出恰到好处的妙音。”风弦看着斜射入殿的余晖在墨色石砖上,黑金相衬,雅俗共生。 她落指在琴上奏了一段曲子。 音色如跳动的阳光落在众人心中,徒然生出暖意来。 柳霄赞叹,“这曲子叫什么名字?之前从未听过,真是妙趣横生。” “还未取名。”风弦扶住还在震颤的琴弦,“这曲子我只再弹一遍,你听后自行去练。” 柳霄还想说些什么,但琴音已经再度响起。 琴声落,风弦收了人间客。 “你先试着弹一遍。”风弦道。 柳霄左右试探踌躇着。 “大胆些,先把整首曲子按照你的印象弹出来。”风弦皱眉,但还是耐心地等着。 柳霄硬着头皮弹了一遍。 在姜毓这样外行人听起来是相差无几,但落在风弦耳中,却是漏洞百出。 “你好好回想一下你初听曲子是怎样的感觉。”风弦有些烦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感觉柳霄都参不透。 “感觉……感觉像是坐在庭院里晒太阳一样。”柳霄有些不确定。 “那就带着这样的感觉弹,你弹起来冰冰冷冷的,别想着之前的什么操琴技巧、打谱形式。”风弦严肃起来声音中自带冷冽,柳霄更放不开手脚了。 风弦还想着今日晚上有约,想要快些回梦泽轩。 她站起身。 柳霄的身子向后仰了仰。 不会站起来是要打自己吧…… 风弦起身坐在了柳霄身后,把着她的手按在了琴弦上,“闭眼。” “什……什么?”柳霄没反应过来。 “闭上眼,想着你说的晒太阳的感觉。”风弦又重复了一遍。 怀玉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柳霄已经乖乖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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