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拨弄着柜子里的衣服,最后选择了伊冯以前在公寓住时当睡衣穿的那套常服去浴室洗漱的时候,女妖还没意识到窗外的天气有多么糟糕。 伊冯一直是一个很体贴的伴侣,以前在庄园的时候,知道阿卓亚娜习惯晚起,有时天还没亮她需要早起离开,也总会拉好窗帘遮光才走。 这次也是一样。 相较于窗帘外的天气,阿卓亚娜的注意力更多地转移到猜想床伴早上蹑手蹑脚离开她之前,有没有像以前一样,轻轻吻一吻她再走。她并没有注意到室外已经开始下雪了。 洗了个澡,阿卓亚娜才回次卧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她下楼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阿卓亚娜意外发现伊冯今天并没有去上班,而是蜷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客厅地板上昨天被她拿出来乱放的那一堆东西已经收拾好,分门别类被装进纸箱子里推到角落。 窗外正在下雪,空气能见度不是很高,天空也是乌云密布的暗沉天色,看起来像是还没天亮。 客厅没开灯,就着壁炉跳动的祥和柔光,电视画面里录播的气象新闻预估说这种恶劣天气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沙发前的条几上放了一盘全麦消化饼干和一杯热茶,听到动静,伊冯扭头看过来,咬了一口饼干又回头看电视,发现新闻已经播完了,便拿起遥控器换频道。 “早餐在餐桌上,我煎了可丽饼和香肠培根。” 阿卓亚娜眸光闪了闪,将浴袍的系带系好,去厨房将餐盘端到沙发前,和伊冯一样蜷腿坐到了沙发上。 她自在悠闲地倚靠到炼金术士身上,托着盘子用餐叉吃早餐,“亨利出轨了,他妻子只是表面假装不知道,实际上和他兄弟偷情来报复他。” 伊冯呆了呆,偏头看她,“什么?” “这部肥皂剧啊,”阿卓亚娜倾身将桌上的热牛奶端起喝了一口,随后又靠回来,顺手把杯子递到她手上让她帮自己拿着,“你不是在看这部肥皂剧吗?” “哦……” 伊冯一手拿住装牛奶的玻璃杯,一边慢慢啃着饼干,“我只是发现只有这个频道一直在播放电视节目,所以才看它的。” “因为这是汉克斯伐诺广播独立电视台经营的肥皂剧频道,一般只有周二周四停播,其余时间段都是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的。” 阿卓亚娜吃着早餐,偏头看向她,炼金术士却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画面,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她把伊冯的手臂拉过来抱着,咬一口可丽饼,就着她手里的杯子喝牛奶,“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嗯,预算吃紧,外面的天气又很糟糕,我跟局里打了电话,反正没案子,署长批准我们休两天假,周三我和达雷尔去教会看看。” 阿卓亚娜有想过伊冯今早会起早上班躲她,毕竟她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一大半都能归为荷尔蒙躁动所引发的“意外”。 只是她没想到,伊冯的确躲了她,只是躲出房间,又纠结犹豫着留了下来。 是因为顾及考虑到她的感受了吗?毕竟前一晚还抵死缠绵,第二天早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这种行为挺混蛋的。 “那你休假这两天,是准备在家陪我吗?” 这样慵懒调情的语气,活像一只被收留后养大了胆子的猫,摸背摸舒服了,伏在人身上便想往她怀里钻。 炼金术士没接话茬,“我们前天买的这些东西不是没整理归置好吗,还有墙纸,正好,这两天我把它们给换——怎么了?” 阿卓亚娜把她手里装了牛奶的玻璃杯和餐盘一起放到面前的条几上,随即手肘曲起,侧身倚到沙发靠背上看她,“伊冯,你不想跟我聊聊么?” “……聊什么?” 当初那个赤忱热烈,不留一丝缓冲余地就莽撞闯进她生活中说爱她,愿意跟她尝试建立一段亲密关系的勇敢狼犬,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矛盾纠结、进两步又退一步的犹豫小狗的? 还是说,她当初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伊冯对她们之间能建立健康稳定的亲密关系的可能性已不做指望,甚至潜意识里开始逃避? 伊冯被她看得不自在,将条几上的餐盘收拾摞一起站起身躲她,低头道:“我去洗碗。” 阿卓亚娜叫住了她,在沙发上跪立而起,抬手拨弄了一下她的衣领,随后将她领子拉好,勾唇道:“上帝保佑,希望两天后你脖子上的痕迹能消掉吧,我昨晚下嘴可不轻……” 炼金术士耳朵红了,女妖却还不准备放过她,双臂压住她肩膀,手在她脖颈后慵懒交握,“伊冯,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做是什么时候吗?三个月……还是半年前?” 她们的分手,当初在阿卓亚娜看来完全是猝不及防的。 她那时还是红槭木庄园里孀居的“伯爵夫人”,而不单只是阿卓亚娜。 毋庸置疑,“伯爵夫人”在上流社会是很受欢迎的,不同于现在的生活,彼时的阿卓亚娜十分忙碌。 在那个圈子里,人脉就代表着影响力。 因此,创作之余,她总和朋友们待一起,在不同的社交场合及娱乐场所出没,她在上流社会的存在感,也因那栋时常慷慨地借出去承办盛会派对的华丽庄园而闻名。 回想起那段时光,觉得恍惚的其实不只有伊冯一个人。 阿卓亚娜十七岁那年来到约德郡,其后六年的时光都是这么度过的。 直到她在斯芬索和约德郡中间的那片湖畔针叶林里,遇见一个闯进她生活的腼腆的外国女人…… 伊冯与阿卓亚娜的共同点其实并不多,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彼此之间的相互吸引。 与炼金术士在一起后,生活仿佛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趣味。 除了与朋友的相聚和深夜里聚精会神将灵感付诸于笔下的创作,和恋人独处的亲密时光也成了阿卓亚娜生活里最绚烂的一抹颜色。 这是女妖迄今为止的首段恋情,虽然无从对比,但彼时的阿卓亚娜也知道一个道理,没有人是生来就完美契合另一个人的。 她其实早就意识到了伊冯性格里那些被热烈赤忱所掩盖的一些沉重的东西。 那或许是固执、是偏执,也可能是忧郁与痛苦…… 爱情并不总是美好的,但如果选择无视掉那些沉重的东西,她就能一直被五彩缤纷的泡沫所包裹住,像个不愿意长大的孩子一样,永远快乐、自由而烂漫。 所以伊冯刚表露出分手的意向时,阿卓亚娜开始是不愿意相信的,只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她一直认为她们是很契合的一对。 然而女妖毕竟不是长不大的彼得潘,在意识到自己真的被甩了以后,初期口不择言伤人的愤怒与恼火消散下去,阿卓亚娜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回想她们的过去。 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味中,她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难以释怀。 她从她们甜蜜的热恋期里体会到了另一个人似有若无的哀伤,从她们每一次身体契合缠绵的愉悦中品味到了一丝咸苦,甚至还从恋人看向她日渐隐忍的深情目光里窥见了孤注一掷的绝望…… 阿卓亚娜的喜怒哀乐里不再只有自己,而是牵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就如同昨晚,她发现自己最享受的不再是欲望本身得到满足的滋味,而是在那个过程里,与喜欢的人肌肤相亲,盈柔饱满的胸口贴挤到一起时所感受到的交织在一起的怦然心跳…… 伊冯不知道多情善感的女妖此刻心里柔肠百转的情绪,理智与情感的割裂让她此时整个人的思维和感觉都有些矛盾。 爱一个人天然就会被对方吸引,日常不自觉的关注,身体语言不由自主的倾向与偏爱,以及有关于对方的一切都不设防。 而这些伊冯都吃过亏,自她们恋情的开始到结束,从她第一次踏入红槭木庄园直至喝下艾妲下了迷幻剂的那壶茶水…… 但如同那些并未形同陌路,彼此仍旧相爱却因各种原因分开的伴侣一样,并不意味着这就是复合。 至少对于伊冯来说还不行。 可她在女妖身边醒来后忍着没逃走已经是极致了,这种话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来。 她总不能道歉说“对不起,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荷尔蒙冲动所致的意外,让我们一起愉快地忘了这件事吧!” 这该是怎样卑鄙可恶的混球才能讲出来的话?她昨晚可没喝醉酒。 “莉娅……” 阿卓亚娜盈盈一笑,“怎么,你以为我要逼你负责还是怎样?” 她踩着地毯走近一步,“你曾问过我‘女妖的贤者’存不存在,说实话,我以前很讨厌这种说法。 因为我总觉得‘女妖’就像是一个标签,它将我们这类人从人群中异类化了。 问‘女妖的贤者’存不存在,不就相当于问一个女人,说你会不会永远只爱我。 伊冯,如果我不是女妖,你还会这么问我吗?” 伊冯沉默了,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阿卓亚娜叹了一口气,歪头看着她,“你觉得女妖多情,容易被不同的人所吸引,可如果只是源自于性向的泛化吸引,谁又不是呢?” 说到这里,瞧着伊冯沉思的表情,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最后迈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咫尺之间。 “好了,大哲学家,刚才那些都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别被带进去啦,接下来我要讲的,才是真正的实话。” 女妖抬手搂住炼金术士劲瘦的腰身,仰头看着她,浅褐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柔依恋的神色。 “女妖的确生来多情……可是亲爱的,能占据她整颗心的贤者,从来都只有一个。” “你抓住我了,我爱你。” 伊冯的眼睛眨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倒映着壁炉里闪烁的火苗,“莉娅,你……” “对,我在向你告白呢。” 阿卓亚娜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她有些羞涩地抿唇笑了笑,将脸贴枕在伊冯颈窝锁骨处,双臂环紧,在她颈侧依恋般蹭了蹭。 “我说这些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想过要逼你复合。但昨晚发生的事情,至少证明你是喜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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